大龍山之行給了卓樂峰一個確切的方向,而昨天回到吉祥街後,卓樂峰讓江俊彥去詢問陳宇然,實則將很多問題都弄清楚了。卓樂峰早些時候已經查到季羽飛在工廠食堂做過事,加上江俊彥從陳宇然口中得知季羽飛和陳玉倩的關係,一切都顯得理所當然。更何況卓樂峰也記得季羽飛大致的模樣,他相信這是一個安能辨我是雄雌的故事。
“當初你嘗試過離開包子店,去往工廠打工,只是沒想到那家工廠倒閉的很快。在那家工廠上班的日子,是你真正意義上第一次離開吉祥街。你很懷念那些日子,所以,你不想將那些記憶輕易撇除!你一邊回到那裡討要工資,一邊想法設法留住回憶。直到某個晚上,你被人誤認爲是藏在廠區的鬼,惹得其他人不敢在夜間輕易涉足廠區後,你便可以經常晚上回到那裡尋找自己的快樂!”卓樂峰娓娓道來,“左發成從離開洗腳店到回到家中這之間還有一段時間。那這段時間他去了哪?他是被一個身上塗着荷爾蒙香水的性感女子引誘進入廠區消磨時間!爲何要進入廠區?因爲這裡是那個性感女子的回憶所在,也是她覺得能讓左發成更容易被自己操控的主場!那個性感女子其實就是你,一個男扮女裝的殺人兇手!”
季羽飛還在抵賴:“呵,男扮女裝的殺人兇手?卓哥,你可真會編故事?”
“這個故事可不是他一個編劇,我也有參與!”江俊彥的聲音從外面傳來,他叼着一根棒棒糖,將手上的一個袋子直接扔了過去,“這個是在你家找到,哦對了,你家還有很多。哇哇哇,真沒想到你收藏了那麼多****鞋還有性感女裝。嘿嘿,女裝大佬!”
“你……”見到袋子口露出的絲襪和短裙,季羽飛想要發火。他手指顫抖指着兩人,道,“你們竟然非法入室!”
“非法入室!哇哇哇,好嚇人啊!”江俊彥捂着心口故作驚嚇道,“那怎麼辦?不如報警抓我們啊!來來來,要不我幫你撥報警電話!只不過那些警察要去你家取證,萬一看見那些東西,你猜,他們是對我更感興趣,還是對你更感興趣!”
季羽飛被懟的面紅耳赤,他哪裡是江俊彥鬥嘴的對手,完全亂了方寸,後背冒汗,身體發虛道:“即使我家有這些東西,也不能證明我是兇手!還有,你們怎麼就肯定兇手一定是男扮女裝?就憑所謂的沒有得到驗證的高跟鞋踩穿痕跡?一個男扮女裝的人能輕易獲取男人的信任?這豈不是笑話!”
“這當然不是笑話!”江俊彥擡高語調,道,“讓我這個天才來告訴你爲何兇手是男扮女裝!其實在兇案現場,兇手已經給了我們答案!那個矇眼絲巾便是答案!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也是直接審視外界的渠道。如果兇手真的是一個風情萬種性感婀娜的女人,她要迷惑對方,一定不會着急將對方雙眼蒙上。因爲對方對她的身體越癡迷,則她成功的機會就越大。相反,如果她不是女人,而是男扮女裝,爲了減少出錯率,爲了不讓對方窺探到真相,她會用一切手段阻隔受害者對外界的審視!”
江俊彥和卓樂峰之前就分析過兇手矇眼且再次回到現場可能和兇手不自信有關。但是不管從哪個方面考量,也沒看出兇手有何種不自信,直至卓樂峰找出性別這個方向,才明白兇手的不自信恰恰來源於自身性別。
隨着兇手在牀上和受害者的衣物逐漸減少,他露出馬腳的可能性也就增大,所以,他不得不想盡一切辦法阻止對方察覺到自己不是女人。矇眼便是一種選擇!
卓樂峰也補充道:“除此之外,目擊者都提到那個女人面容不真實,聲音不真實,很奇怪,甚至覺得是女鬼作案。其實現在想想,不管你僞裝的多麼像,你的外形條件多麼接近女性化,但是你終究不是女人,你也不會常常扮作女人。所以,一旦你裝束成女人,言行舉止模仿女人,總歸會讓人感覺到異樣,感覺到一絲不真實!”
咯吱一身,季羽飛的雙手垂在兩側捏動,他已經不知道如何迴應,因爲,他知道自己徹底暴露且無法在這兩個聰明人面前隱藏。
一個經常做麪點的人,其實他的力道真的很大,這就是所謂看着瘦其實骨頭裡都是肉的類型。所以,季羽飛完全可以從身後控制兩個被注射了鎮定劑的受害者。至於鎮定劑的選擇和分量問題,以及割脈的手法,這一點對季羽飛來說也不困難,別忘了他有一個和他從小玩到大,在正規醫學院本科畢業的堂妹。季羽飛從季雪豔口中試探出答案並不困難,且季雪豔也絕對不會想到自己堂哥詢問這些問題是要殺人。
江俊彥呲溜吸着棒棒糖道:“你殺趙文彪,除了爲王德生報仇之外,也是爲了保護陳玉倩和陳宇然。至於你殺了左扒皮,一來是爲了替陳玉倩的哥哥陳宇然出頭,二來是因爲你長期被壓抑的抑鬱質情緒因爲第一次殺人得到宣泄,於是要再次釋放。”
在四種氣質類型中,抑鬱質的人往往多疑、孤僻、憂悶、怯懦,且這種人具有較高的感受性和較低的敏捷性,他們的心理反應速度慢、多愁善感,一般時候會掩飾自己的情緒,而一旦爆發,則會很難收拾。
季羽飛因爲外形女性化原因從小被他人特別對待,又因爲性格原因,讓他抑鬱質類型逐漸形成。可抑鬱質之下隱藏着他叛逆的心,就如他一定要離開包子店去外面打工一般,他其實也想尋找不一樣。
這種人很危險,因爲你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爆發,而一旦爆發,則會持久!
季羽飛第一次殺人前已經做了周密的謀劃,抑鬱質的人善於思考,且把很多問題都會考慮周詳。所以,實際上季羽飛的作案過程非常完美,只是因爲他殺趙文彪時是第一次作案,所以纔會回去確認現場。而等他第二次殺人時,他就已經遊刃有餘,甚至還會主動帶着左發成去工廠食堂轉悠一番。
“這都是你們的猜測,雖然這個故事編劇很好,卻沒有證據支撐!僅憑這些女裝?呵,你們以爲這就能斷定我是兇手?”季羽飛的聲音忽然產生變化,且雙眼透出媚態,他微微擡頭看着兩人時,甚至恍惚間就是一個女人在說話。
那一瞬間,卓樂峰感覺到驚悚,江俊彥更是打了一個冷顫。
“別,你別這樣看着我對我說話,老子感覺渾身不自在!”江俊彥甚至不敢直視,他都感覺身後一緊,“還真的雌雄難辨!”
這一刻,季羽飛已經展示了自己不僅有女性化的外表,更有女性化的嬌柔聲線。他身形細長,皮膚白皙,言行舉止也有女性的溫柔,眼神更有一種特別的媚態。雖然他現在穿着做早點的衣服,可是可以想象,一旦他穿上性感的女性衣物,搭配黑絲襪和高跟鞋,又是一種精心的化妝後,在夜色之下,確實別有一番吸引力。
更別說夜晚燈光昏暗,加之趙文彪和左發成都是飲酒後和他相遇,兩個受害者只見朦朧美人,卻無法探究真實一面。
他,季羽飛就是殺死趙文彪和左發成的兇手,只是確實如他所言,這一切還只是卓樂峰和江俊彥的推測分析。
季羽飛用手指輕輕觸摸自己光滑的臉頰,以一種詭異的聲音道:“你們根本證明不了任何事情!”
卓樂峰迴應道:“我們不是警察,我們也不會抓你,所以我們無需用最確鑿的證據來定你的罪!我們只需要一個合理的推理便可以來和你對話,但是警察需要最確鑿的證據,以及無可辯駁的線索才能來找你。所以,警察會比我們慢一步。但我相信,也不會慢太久。既然我們能找出你,警方同樣能找到你。而且我有必要提醒你,並非沒有確鑿證據,只是那些證據需要時間來驗證!廠區食堂那邊除了有高跟鞋踩穿的痕跡之外,我還看見一些血跡。我猜想是你不小心劃傷了身體所致。只要警方拿到那些血跡,帶回去化驗,便可以找到你。”
“還有!”江俊彥懶懶道,“你雖然很聰明,每次都很難讓攝像頭捕捉到你的面部,可你別忘了你的那些衣着打扮會被攝像頭捕捉。一旦警方從你家搜出和攝像頭畫面中顯現相同的服飾鞋子,你又該如何解釋?另外,羅卡定律,犯罪現場凡有接觸必有線索。你利用男扮女裝和兩個受害者都有密切接觸。警方法醫和物證部門遲早會從受害者身體又或者現場遺留的物件中發現你的痕跡。比如,你用來矇眼的絲巾,他們可以從這條絲巾上找到你的信息線索。甚至於,你在將照片和便籤紙分別塞進受害者手心時,說不定也已經留下了生物線索。”
“所以,季羽飛,自首吧!”卓樂峰擡手看了看錶,“現在馬上要十二點了。下午開始,花鳥市場的人和左扒皮的人就要朝吉祥街彙集,到那個時候,他們一定會要吉祥街給個說法。我們頂多等你到三點,如果三點之前你沒向警方自首。那我們只能幫你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