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喬麥你怎麼變成了你家少爺了？而且還這麼帥，別鬧了，我都快認不出來了，
快，今天不是萬聖節，給本姑娘撕下你的人皮面具。”
向知草怎麼會不知道眼前的男人是姜磊，
只是一對上那雙墨綠的冷眸，她就不由自主地有了怯意，
大概是因爲她剛剛說了男人的壞話的緣故。
下一秒，向知草往前伸長的脖子不由自主地往後縮，怯怯地倚在後車廂上，視線往窗外左看右看。
然而，她的眼角餘光依舊瞥到男人的眼神灼灼地盯着她，
且盯了好幾秒。
隔了幾秒後，向知草終於受不了了，攤開雙手，睜大眼睛直視男人道，
“好了，好了，我承認，我弄錯了，抱怨錯了。”
面對男人的眼神，向知草不滿地撅了一下嘴，眼簾低垂。
下一秒，她聽見男人轉頭，倚靠在椅背上發出的窸窣聲，
這下她才慢慢地鬆了一口氣。
只是，事情還沒有完，
因爲下一秒，前排座位上那個清冷地聲音又傳來過來，
“坐前面。”
冷冷的三個字，帶着一點都不容許拒絕的意味。
向知草愣了一下，只覺得這個場景似曾相識，
好幾秒，她纔想起，似乎那是她第一次請他看電影的時候，他也是這麼要求她。
想到這，向知草不再繼續想下去，立刻拉開後車門，快速坐進副駕駛座。
車子緩緩行駛，向知草不由撅了一嘴，
似乎也是差不多現在這個時間，當時他說讓她坐到副駕駛座，
那時候她和他的關係有些生疏，正如現在他對她的生疏，
只是現在不一樣的是，她對他不生疏。
想到這，向知草不由低垂下眼眸，心底忽地有了一絲失落。
瞥了一眼身側的男人，路燈的光影明明暗暗地打在那張俊逸分明的臉上，
向知草心想，對於這個男人來說，過去的感情是不是應了那句“此情可待成追憶”？
此刻的她忽地覺得，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我站着你面前，你卻記不起以前愛着我的你。
她與他的回憶，卻只有她還記得。
這種落寞感，就如同你喝了一杯咖啡，但送了一杯，你喝不下卻不知道該送給誰。
那種共同的默契，共同的回憶，竟可以那麼容易，一下子就忘記。
抿了抿脣，向知草不由輕輕呼了一口氣。
而就是這麼一聲輕呼，旁邊的男人卻聽見了。
許是因爲整個車廂過於安靜，又或許是身側的女人太過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完全沒有覺察到自己的呼氣聲在寂靜的車廂裡會格外清晰。
駛離雲海畔後的好一段路，沒有什麼人影，
只有一列列橘黃的路燈，兩邊是墨綠的樹影，擡頭的時候依稀可以看見點點星光。
一路上，明明暗暗的光影透過擋風玻璃在面前徘徊。
看着更顯寂寥的風景，向知草心底的那股失落更加明顯。
或許，黑夜總是那麼容易讓人情不自禁地傷感吧。
下一秒，忽地，男人打開了車上的收音機，一陣輕緩的音樂隨着宣泄而出。
“總在某些不輕易的瞬間心裡涌起柔軟的溫柔
風很念舊停在誰的肩頭……”
向知草一下子就聽出來，是歌手牛奶咖啡組合的《忘了牽手》，
不由地，向知草收回窗外的視線，緊緊地聆聽耳邊的清新柔和的歌聲。
“那些曾經不經事的哀愁如今是最愉快的擁有
我們揮手終究卻忘了牽手鼓起勇氣卻也只能做朋友猶如花火般短暫的美夢”
是啊，她和他之間的感情好不容易有了新的發展，
而她也意識到自己愛上了他，他卻抽身離開，完全記不住了她，
這段感情就如花火般短暫的美夢。
想到這，向知草暗暗吸了一口氣，眼睛有了一層溼熱。
剋制住心中的傷感，向知草睜大眼睛，讓那層溼熱倒流，深深吸了一口氣。
“我們揮手終究卻忘了牽手……一萬次的道別……難道還不夠……
你在夕陽裡揮手的輪廓知道現在我依然還記得……”
聽到這裡，好不容易憋下去的淚意一下子又冒了出來，
她也記得，在夕陽下他衝她招手的輪廓，只是若是失憶是最後的一萬次道別，
她不願意。
“承諾在於我們都忘了……”
聽到這首歌的最後一句，不管向知草怎麼剋制，
眼淚像決堤而出的洪水一般，立刻就嘩嘩流落。
在感受到臉上兩股熱意下滑，向知草才知道，終究，她還是抵不過心中的那抹傷感。
靜靜的車廂裡，如流水一般輕輕和緩地流淌着音樂，
卻聽得向知草心裡一揪。
忽地慶幸，車廂裡面的光線明明暗暗，
她臉上的淚意不至於被身邊的姜磊看見，不然，她也不知該如何解釋。
對一個對她沒有任何回憶的男人敘述過去往事，未免會被他覺得自己太過於矯情。
於是，向知草閉了一下眼睛，
也不敢擡手抹眼淚，她擔心她的一個動作會隨時會引來男人的關注。
所以她只是用眼角餘光輕輕地瞥向身側的男人，
同樣是那張俊帥的側臉，直挺的鼻樑，深邃的眼眸，抿緊的薄脣，同樣全身散發着陣陣冷意，
但是她卻忍不住心底那一陣陣的失落。
靜靜地閉上眼睛，往事如電影一般在眼前回放，
四年前，她在醫院遇見那個眼睛蒙上紗布的他，
四年後，在咖啡廳門口，他第一次出面替她解圍，讓她不至於在盧少輝和夏芸芸面前太狼狽。
在訂婚典禮上，她第一次見到身爲新郎很是耀眼奪目的他。
在結婚典禮上，她第一次作爲新娘見到等待着她的他。
第一次在雲苑主臥和進來的他見面，她緊張得想四處躲開。
她第一次翻到他的信，被他怒斥。
她第一次和他一起去淨町街。
她第一次和他去看電影，吃個爆米花都被他訓說像個老鼠。
她第一次發燒有人陪在她身邊直到天亮。
她第一次溺水，是被他救了起來。
……
好多好多的第一次做的事情，是她的第一次，有些也是他的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