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番外

番外——那時花開

八歲的倪森穿着一身扯爛了的小套服坐在醫務室裡,他的頭髮搭在額前,從溼溼的黑髮裡浸出些紅來,有些觸目驚心。

林醫生從抽屜裡取出藥棉籤,一股濃重的酒精味在室內漫開,然後他在這個號稱“打架王”的小男孩臉上看到了憤怒。

微笑起來,林醫生故意說道:“沒關係,倪小獅子,不疼的,肯定不比被你打爛額頭和捶人家的鼻子疼。

倪森瞪着他手中的武器,頭隨着他的手往後仰,林醫生一手卡住他的脖子,棉籤壓了上去。

“嘶!”

倪森一腳瞪開,“我不要消毒!”他吼叫着,從林醫生的腋窩下哧溜就鑽了出去。

他媽媽伸手去抓,喊:“小森,你回來。”

伴隨着洪亮的聲音,醫院的走道上劃過一道美麗的弧犀轟轟轟烈烈的醫院抓人大戰又一次開始。

任外面轟轟烈烈,倪小獅子躲在醫院後院的一處小旮旯裡踢石頭。他怎麼也想不通,那個腳上穿得鋥亮、長得特漂亮的新來小孩,居然敢和他動手,打起架來還賊狠!他摸摸額頭,很不甘心地擡起腳將地上的石頭一腳踢飛。

“哎。”

一聲輕輕的像水一樣的聲音流進了倪森的心裡,他擡起頭來,那閃動的波光在風中微微地,小小的瘦瘦的她手裡抓着一個布娃娃。

倪森在根本還不知道什麼叫驚雷閃電的時候,就感覺到了,這個世界的這一秒已和上一秒如此不同。

就在某個星期天的早上,其實和所有星期天都一樣平常的早上,倪森遇見了鞠惠。只那一眼,這個以打架聞名于軍區大院的倪小獅子,從此就把對所有美好事物的嚮往和喜愛都集中在了一個人的身上。

鞠惠,方啓然的私生女,這樣的身份註定是“見不得光”的代名詞,然而,在鞠惠九歲的時候,她戶口本上的父不詳“終於消掉,她有了一個姓——方。她在方家的地位開始變得微妙起來!而這一切只緣於一個人——倪森,這個有着權勢背景的男孩,將她的生活軌跡徹底改變。

十歲的青梅

幾米左右的間隔,始終就這麼保持着,小女孩在前面賺小男孩在後面跟,經過一個公園時,小男孩的視線被來回晃動的鞦韆給吸住了,他跑到她面前,“鞠鞠,你坐鞦韆,我推你。我可以把你搖到天上去。”

小鞠惠看他一眼,長長的睫毛隨着呼吸閃動,她的聲音很低:“我要回家。”一貫軟軟的釘子。

倪小獅子拉着她到鞦韆的跟前,不顧她的拒絕,“你坐上去,真的很好玩的。”永遠威風凜凜的小獅子,跟她說話總是語氣放軟,聲音變柔,姿態呈低。

小鞠惠被他拉坐在鞦韆上,她拿手划着木板,不握鞦韆兩側的繩子,小獅子微微地晃動鞦韆,“鞠鞠,你不抓住繩子,會從天上摔下來的哦。”他嘴上威脅着,小鞠惠在晃動的鞦韆上本能地害怕伸手握住了鞦韆,手微微地發着抖。

他悄悄把手握在她抓住繩子的手上,讓繩子握得更牢,纔開始推。鞦韆的幅度逐漸加大,鞠惠閉上了雙眼,風從她的耳邊呼呼地拂過,有一種在天上飛翔的感覺。

“好不好玩?鞠鞠,可好玩了對吧?”小獅子開心地問着,小臉漲得通紅,額頭上滲出汗珠。小鞠惠的腿向上一繃,一隻鞋子隨着鞦韆的幅度飛上了屋頂。

鞠惠的眼睛頓時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水霧,小獅子想也不想地去爬屋頂旁邊的樹,他順着樹幹慢慢地爬到屋頂,伸出一隻手去夠鞋,身子不停地往前移,拿到了,他炫耀而得意地揮動手中的鞋,突然腳下一滑。

“啊。”

倪小獅子耳邊聽到一聲尖叫,他的手緊緊地抓住了樹枝,人懸在了半空,他看見鞠惠的那張小臉已經接近灰白了,“鞠鞠,你別怕,我馬上下來。”小獅子急得想直接跳下去。

“不要。”她稚嫩的童音裡有着某種緊澀。

倪小獅子停下了動作,眼巴巴地看着她,她慢慢地說:“你用腳去勾樹,從樹上爬下來,我就去你家做作業。”

倪小獅子的眉毛都笑開了,他用腿去勾,還有幾釐米、兩釐米、一釐米,終於勾到了,他從樹上咕嚕爬了下來。

他一下樹,小鞠惠立刻蹲在地上大力地喘息着,捂着撲通撲通加速直跳的胸口,眼睛根本不敢往上看一眼,倪小獅子被她的舉動弄揪心了,“鞠鞠,你哪裡痛?有多痛啊?我們去醫院。”

鞠惠聽到他說的話擡起頭,脣抿得緊緊的,眼睛忽閃忽閃地直看着他的手上,那平素像一樣白的臉有了一層自然的極淡極淡的,倪小獅子沒有思考能力了。

“你這個笨蛋。”她抓過他的手,狠狠地一口咬了上去,尖尖的牙齒磨在他的皮膚上,很疼,但是小獅子卻覺得很開心,他小小的心裡莫名地盛滿了無上的歡喜。

倪小獅子的手在那天被縫了六針,但他破天荒地沒有跑,乖乖地坐着任惡魔林在他的手掌裡戳來戳去,他記得那天是她第一次牽着他的手,說:“哥哥,回家吧。”清清水水的聲音刻進了倪森的心裡,再也無法抹去

十二歲的竹馬

十歲的鞠惠在倪森的面前是一個小淑女,說任何話都軟軟的,她的眼睛常常低着,不看任何人。在屋頂事件之後,鞠惠還是小淑女一枚,不過那是在別人面前,一旦和倪森獨處就脫了型,她會大聲說話,會彆扭,會發脾氣,會抓着倪森的手亂咬一通。相反一向在人前飛揚跋扈的倪小獅子,在她的面前,倒換了個屬性——倪小蟲。

倪小蟲每天一大早的第一件事是到鞠惠家來報道,帶着各種小吃、小動物、小玩粳獻寶似的送給她。小鞠惠把他送來的烏龜用水盆裝了,換水,還很淑女地用一根筷子逼它運動。

這天倪小蟲一大早就跑來了,他手裡拎着鞠惠最愛吃的叉燒包,因爲跑得很急,寒風凜冽裡卻出了一身汗。鞠惠媽媽一見他,忙不迭地推開鞠惠的房門,叫鞠惠起牀。

鞠惠從被子裡露出小小的頭,眼睛還一片迷濛,倪小蟲就蹲在她牀前,一臉嚴肅地說:“鞠鞠,我舅媽生小孩了,昨天在我家裡,在醫院,今天早上生了。”他語無倫次,額頭上的汗凝成珠子流下來,“鞠鞠,我們以後不生小孩!”他最後很堅定地說。

鞠惠的小臉緋紅,她雖然不知道生小孩是怎麼回事,但是女孩的直覺就是覺得這話題很羞人。

她把被子一卷,頭捂了進去,小小的聲音從被子裡甕甕地傳來:“電視上說,家裡面要有小孩子纔會幸福。”

“可是,生孩子很痛!我舅媽從昨天生到今天早上,肯定比消毒水貼腦門還痛!”

鞠惠的頭從被子裡伸出一點點來,眼睛瞅着他,睫毛漸漸變得溼潤。

倪小蟲最受不得這個,這比讓他去消毒,去被惡魔林打針都難受,他捧着下巴,百般掙扎後凜然地說:“我來生!”

鞠惠的臉頰暈染開,眉目緩緩,笑容乍現,一時間世間萬物都黯然了顏色,凝集了永恆。

十五花開

三月,州中體育館,全國楓葉杯初中男子籃球大賽。

“倪森,進一個,倪森,進一個!耶!”

“加油!倪森!加油!倪森!你好棒!你最棒!倪森!我們愛你!”

啦啦隊爆出一陣又一陣排山倒海的吶喊,讓她們瘋狂的對象正是率領勁鬆初中以狂風般的氣勢打入球賽決勝局的主力中鋒——倪森。

也許是從小就愛運動,十五歲的倪森開始長出了高高的個子,一下子就高出了同齡人一大截。

更也許是那項運動對於反射神經的培訓異常有效,所以一上初中,倪森就成爲了籃球隊的主力中鋒。他在運動場上一投手一跳躍的身姿,總會讓周圍嗞嗞地產生出一股電流襲過的跡象,攻擊力相當驚人。

在運動場外看到倪森的身姿,你得承認那些女孩子會這麼瘋狂實在不是沒有道理。

籃球場上的倪森,飛躍而起時凜冽的眉目和隨着身形變化發稍上揚起的汗珠,投球后,他驕傲地高擎起自己投球的右手,握拳一振,簡直要讓人醉死在他那既酷又豪邁的氣勢中!

然而下了籃球場呢,倪森總是喜歡側着頭垮着一邊肩膀,腳隨意地搭在一處看人,那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子痞氣和一種欠扁的囂張,最讓人不爽的是他微笑時老是吊起一邊的嘴角,嘴邊扯出的一道斜斜的弧犀像是不屑又像是嘲弄,怎麼看怎麼討扁,當然要有人敢主動上來扁他,那就真是奇聞了!

倪森——實戰經驗豐富,格鬥技巧自成一派,骨頭硬拳頭實,不論是打人還是被打,再慘烈都不會哼一聲。因而從十二歲開始,他已經鮮少有對手。現在敢和他叫板的也只有那個傲得頭髮跟眼睛都亮閃閃的宇陽了!

不過倪森倒真有幾佩服他,早在他扛着一把軍刀刀鞘,站在大院裡,氣派非常地接受他那幫小跟班的朝拜時,那小子就穿着一件天藍色的長袖小外套直接掄鋼管和他對上了。

很多年之後,在那個陰霾奠空下,宇陽和倪森在曾經的青瓦紅牆裡對飲之際,他問宇陽:“你小子誠心的吧?當時掄鋼管是想直接廢了哥們我?”

宇陽回答:“比你之後直接改掄軍刀來追我,我就一良民!”

青山隱約鷗鷺遠,曾記五陵少年狂。

尖銳的哨音響起,宣告比賽中場休息。倪森根本不看蜂擁而至、非常的那些啦啦隊女孩,徑直拿着手機撥打電話,要不是爲了能順利被保送和鞠惠上同一個高中,他纔不會到州中來打這破球賽呢,這兒離靜海倒也不遠,騎車也就三四個小時。可是球賽一場接一場他離不開,只好天天撥電話,鞠惠高興的時候每個都接,不高興的時候,拿起電話就對他說一句:“你是用腦袋打球的嗎?”

然後“啪”掛斷,倪森再撥,接起來就是噪音了,翻書聲啊,椅子磨動聲啊,有時候運氣好的話可以聽到一段鋼琴,倪森總是聽個五六分鐘,才一臉開心地掛掉。

他這樣的表現,弄得同室的隊友雷傑抱頭嚎叫:“老大,你就是那3M萬能強力粘膠啊!”

電話一直響,直到下半場的哨音響起,雷傑屁顛屁顛地跑過來喊他,電話還沒有人接。倪森固執地等着,終於電話接通了,那邊什麼聲音都沒有。倪森的心慌了,放低聲問:“鞠鞠,是不是那邊人又欺負你了?你別鳥她們,等我回來收拾……”

電話一下子就被掛掉了。

雷傑看着倪森五色閃耀的臉色,得,也就那天上地下獨一份的主,要是換了其他人,倪森能讓他把電話都吞進去。

他硬着頭皮上,“老大,開場了,打完了馬上就可以回……”

倪森背對着雷傑開始脫衣服。

雷傑驚得撲了上去,從背後死拽着倪森的衣角,“老大,大哥,大爺……萬里長征最後一步!”

倪森一拳砸開他的手,“竹竿,你嚎完了沒有?嚎完了就給我滾,老子要換褲子了!”

暮色殘照裡,鞠惠走出插花課程練習室,熙攘的人潮中,她髮色如墨,穿着一條純白的裙子,安靜地走着,彷彿是從另一個世界裡來的影子。

“鈴鈴鈴鈴!”

忽然一聲聲急促得有如失火的自行車聲劃破了沉寂,鞠惠無意間擡起眼簾,一個恍惚,她好像看到了那個頭髮剪得極短、個子高大、習慣把運動服纏在自行車把手上的猖狂囂張的他,她烏如傭的眼睛漸漸蒙上了霧氣。

“鞠鞠!”

熟悉的介於男孩和少年間的粗啞嗓音在耳邊響起,她微微張了下嘴,聲音卻梗在喉裡。

忽然眼前一暗,他用手掌蓋住了她的眼睛。

倪森的手撫在鞠惠的眼睛上,她的睫毛很長,像是一把小扇子,在倪森的掌心裡顫動,如同受了傷的小夜蛾的羽翼,很快,倪森的指縫間,浸滿了淚。

倪森的後槽牙咬得嘎吱響,鞠惠埋下頭才能看得到的一塊青紫刺目地印在她的背上,騰騰的憤怒和雄在他的胸口裡膨脹開來。

“怎麼回事?她又打你了,啊,她這次打你哪裡了?你的背、手、大腿、還是腰上?”倪森語無倫次,他控制不了自己了。當年鞠惠那身青青紫紫的淤痕是倪森的噩夢,他想象不出再見到一次,他會幹出什麼事來!這個人,倪森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所有都奉到她的面前,她卻一次次在他的眼皮底下受到傷害……

鞠惠擡起眼睛,看着他小狼似的眼神。

“誰敢打你,我就給你打回去,就算天王老子,我也不會放過!”

鞠惠掏出手絹擦他額上的汗,看到那兒的青筋在暴漲着,“這不是她擰的啦,她那以後再沒動過手,而且你教過我的,萬一她打我我就跑,嗯,你給我斷後。”鞠惠的臉上有了一點清淺的笑意。

“那是誰打的?”

倪森沒被轉移話題,粗神經的他在鞠惠的事情上從沒粗心過,鞠惠拍開他的手。

“你的球賽呢?你打贏了沒有?要是你上不了高中,我不會理你的!”她轉身就賺微昂着頭。

倪森的雙拳鬆了攥起,攥了又鬆,沒有人比他更瞭解鞠惠了,別看她外表柔弱,素來在人前表現得幽靜乖巧,其實她很倔很傲很偏激很彆扭。哪怕是被欺負慘了,她也不會盡情地哭。所以,她不想說的,沒人能逼得了她。

鞠惠踩上自行車丹板,剛想騎上去,踏板一個翻轉,腳滑了下來,鞠惠再踩一次,再次滑落,哎呀,她孩子氣地使勁踢了它一腳,微紅的眼睛望向倪森。她這樣孩子氣的動作、那樣的眼神,漫進了倪森的心,他的面部線條了下來。

“還是我來蹬吧。”

向前邁了一步,將她抱上後座坐好,他再跨上車,足下生風。

鞠惠的手抓住他的衣角,他身上特有的汗味,在她的鼻息間徘徊,他弓起腰賣力地蹬着,身上映着暖暖的夕陽,鞠惠的頭靠上了倪森的背。

就在鞠惠靜靜靠上倪森後背的那一瞬間,倪森感覺到左邊胸口位置裡有什麼東西狂跳起來,急切地就要頂出他的胸膛,衝到空中去飛舞。

咣噹!人仰車翻!兩個人滾在了地上,“鞠鞠,你有沒有傷着?鞠鞠,你身上哪裡疼?”他墊在鞠惠的身下還着急地問。

鞠惠沒法擡起視線來,她貼在倪森的懷裡,不知道是誰的溫度那麼滾人,以至於她的臉頰和耳朵都像火燒。

倪森看着鞠惠,她雪白的臉頰宛如散開出了一朵朵美麗的櫻花。的呼吸掃在他的脖頸上,他的呼吸不知不覺地亂了。她的睫毛好長,鼻子挺翹,嘴脣好紅,紅得像是要滴出水來……

自行車的輪子在一旁不停地轉動着,遠處的汽車聲悠遠地迴響,白玉花球狀的路燈一盞盞地亮了起來,那時花開。

那時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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