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我睜開雙眼,夭夭正躺在我身邊,兩支小手支撐下顎,笑咪咪地看着我,見我醒了,還調皮地在我鼻樑上颳了一下:“懶鬼!”
我柔聲道:“夭夭,你醒了?”
“早醒了,沒想到你這個懶鬼睡這麼死!還笑咪咪的,也不知道做了什麼美夢!”
我尷尬了一下,反問道:“現在幾點了?”
“兩點二十。”
我暗道還好,只睡了兩個小時不到,時間還來得及:“我們抓緊時間吃點東西,然後到處看看,一會兒下山還要趕到清河水庫過夜呢!”
我們簡單吃了些東西,夭夭先站起身,又拉了我一把。我柔情涌動,牽着她的手向周圍景點走去。夭夭默默隨我前行,還不時把頭偎在我肩旁。
一路無言,夭夭先開了口:“程東,我選這條路不錯吧?走那條路,就跟其他人看一樣風景了,現在只有我們倆看的是不同的風景,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我笑道:“都累趴下了,差點兒睡過去,還什麼成就感!”
“你不覺得自己年輕了嗎?”夭夭不依地道。我笑着回道:“我說夭夭,我就是爬一千座大山,也改變不了我三十多歲的事實,歲月不饒人哪!只要你別再讓我爬大山,最多我以後不當你大叔了!”。
“這還差不多。”夭夭撇着小嘴,算是滿意了。
我又道:“夭夭,其實世上的風景是看不完的,無論我們選擇哪條路,終究走的還是一條,並沒有比任何人多走一條,就象你選擇現實就得少做夢,選擇理想就不能回頭,我這麼說你能懂嗎?”我不知道自己爲何沒根沒腦地說出這麼一番話,可能是夭夭的話觸發了我的感慨,但我知道這番話,我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你選擇的是現實還是理想?”夭夭盯着我反問。
“現實吧。”我擡眼,望向周圍連綿的羣山。“我跟你說我們同命相憐,是因爲我以前的遭遇和你差不多,爲了生存,不選現實不行啊!”
夭夭翻了翻大眼睛,輕輕道:“程東,和我說說你以前的事好嗎?”我微笑道:“別急,今天吃完晚飯,我們好好聊聊,我們彼此都需要了解一下對方,對嗎?”
夭夭點了點頭,我又問道:“你呢?你選什麼?”
夭夭沒有回答,她唱起了歌。“我已不是那個懵懂的女孩,遇到愛,用力愛,人心、真愛。風雨來,不避開,謙虛把頭低下來,像沙鷗來去天地,只爲尋一個奇蹟……”
望着傾情歌唱的夭夭,我心中泛起一陣涼意,她已經告訴了我答案。“唱得不錯,勇敢的女孩,我們到那邊去看看。”
夭夭做了一個鬼臉,轉身跑開了。
我跟上前,我們在峰頂並肩而立。夭夭輕輕挽住我的手臂,把頭靠在我肩上,臉上滿是幸福和快樂。紅日西斜,整個山谷沐浴在霞光中,紅葉滿山,層林盡染,陣陣秋風吹來,百鳥和鳴,清新之氣沁人心脾,令人心曠神怡。
我們走馬觀花地逛了逛,隨意拍了幾張照片。還要趕到清河水庫過夜,我看時間差不多了,就決定下山。我笑着對夭夭道:“大小姐,我們怎麼下山?”
“當然是坐纜車啦。”
“坐纜車?不行不行,不坐!”我故意不答應。“這個時候你怎麼不再選一條路,再看一路不同的風景?”夭夭嘻嘻一笑:“坐不坐隨便你,反正我去了!”說完嬌笑着向纜車運載處跑去。我趕忙追上。
老君觀門前,一案供文房四寶,一老道獨坐,數遊人正伏案揮墨。夭夭見了,叫住我道:“程東你快看,那裡有好多人在用書法字寫詩呢,你會不會?”
我道:“以前寫過,好多年沒寫過了。你問這個幹嘛?”夭夭拉着我的手,很認真地道:“你也去寫一個吧,給我寫一個?”
“人家那是留墨寶,或者是領導題辭,我到那算什麼,不是丟人現眼嗎!”
“寫一個嘛,我們來一次總得有個紀念!”夭夭不依不饒。我笑道:“我們都照了那麼多像了,還不算紀念?再說你當我是曹植啊,走兩步就能寫出詩,我們還得趕時間呢?快走吧,別鬧了!”
“不嘛,我就要你寫!我不管,晚就晚了,你一定要寫!”夭夭搖着我的手臂開始撒嬌。我只得道:“夭夭,就是我肯寫,人家也不一定肯借我們東西,那些東西是留墨寶和題辭用的,不是你想用就能隨便能用的!”
“這你別管!我來借,你現在開始想草稿,給你半個小時。”夭夭巴巴地望着我。
看着夭夭認真而期待的目光,我不忍再拒絕,只好乖乖坐在一旁打腹稿。夭夭睜大眼睛,一臉地興奮地等着我的大作。
水筆字我以前沒少練,還馬馬虎虎,濛濛外行沒什麼問題,估計夭夭見了能崇拜死。但詩不是說作就能作出的,雖說學生時代作過幾首不倫不類的舊詩,可這麼多年也扔差不多了。沒辦法,我拚命回憶古詩詞,爭取拼湊一首,可中華民族五千年文化竟沒有一首關於男女友情的作品讓我參考!我對五千年中華文化的純潔度產生了極大懷疑。
拼湊不行,只能靠自己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夭夭,我思路還挺快,不到十分鐘就有了七、八句腹稿,我在腦海中整理了一下,形成了兩首“七絕”。嗯,內容有點兒曖mei,不知道夭夭看了會做何感想。我看看時間,才二十三分鐘,嘿,比學生時代作那些無病呻吟的東西快多了!
我酬躇滿志地站起身,對夭夭道:“我超額完成任務了,接下來看你的了!”
“超額?什麼意思?”夭夭不解地問。我挺着胸脯,得意地道:“超額的意思就是說我作了兩首。”
夭夭大喜,興沖沖地跑去借文房四寶。老道果然不肯借,夭夭連拉帶拽動手動腳嗲聲嗲氣地哀求,老道被吃了無數豆腐,終於面紅耳赤地答應了。我心中暗笑:“什麼出家人,爲老不尊,六根不淨!”
鋪開宣紙,我習慣性地舉起右手想擼擼袖子,一看穿的是短袖,只得做罷。我奮筆激揮,以最擅長的行草書出兩首七絕:攜美游龍尾山而作:
其一:野徑山幽碧草曛,小橋風皺水成紋。多情莫笑生白髮,不爲青山爲美人。其二:攜手紅顏夢竟真,龍尾山下伴羅裙。嫦娥有意應妒我,縱有傾城嫁無門。此外還寫了贈夭夭小姐某年某月某日等等,倒很象那回事。
夭夭雖是學外語的,但中國話還沒敗到家,不知是興奮還是羞澀,看得小臉通紅。晾了一會後,夭夭把作品鄭重地折起收好,深情地罵了我一句:“登徒子!”
我哈哈一笑:“夭夭,登徒子翻譯過來是不是色狼啊?你進步得挺快嘛,讀了兩首舊詩,就會用文言文罵人啦!”
夭夭臉紅得更甚,立刻向我施以粉拳。打打鬧鬧中,我們乘纜車迅速下山,儘管我把車子開得飛快,到清河水庫時,天還是完全黑了。清河水庫由於投資方的保護主義的政策,只有一家叫做清河山莊的酒店,不過規模倒是很大。
我們拖着疲憊不堪的身體,進了酒店,我走到前臺:“麻煩兩個單間。”
“對不起先生,單間客滿。”
“那就來兩個標準間。”
“對不起,現在旅遊旺季,客人流量比較大,我們山莊只剩下一個標準間了。”前臺小姐一雙賊眼不住地在我和夭夭間飄來飄去。
“啊,只有一間!”我回頭看向身邊的夭夭。夭夭半低着頭,小臉紅紅,顯然她沒有想到會遇到這種情況,一時間氣氛有些彆扭。
“先生,請問這間房您要不要?”前臺小姐眼光狐疑,仍在打量着着我這位大叔和夭夭這位幸好已經成年的少女。
“要,不要我還睡車裡呀!”
“那請您現在交款,承惠四百九十元!”前如小姐彬彬有禮,微笑服務。
什麼狗屁標準間,價錢跟四星酒店差不多!我乖乖掏出錢,心裡暗罵不止。
去房間的路上,夭夭仍象個紅臉小貓一樣跟在我後面。我心中一動,湊過去道:“夭夭,看來今晚……我們要同眠一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