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籠罩在大地上,祁少白大氣都不敢喘,小心翼翼地掃了一眼身邊臉色沉的跟外邊夜色一樣的男人。
林惜朝現在就像是滾燙的油鍋,不小心掉入幾顆水滴,那瞬間爆開具有破壞性的星點四處飛濺,還不把他給燙死了!
“呲——”
車子戛然而止,祁少白猝不及防,頭磕到了玻璃上。
“林惜朝!”他好歹還在車上!
祁少白嚷嚷着,視線落在他冷硬的浮着怒氣的面龐上弱了下來。
男人危險地眯起了眼睛,祁少白扭頭看去,心下也是一驚,好傢伙,那不是陷入泥潭裡的救護車嗎?
車身傾倒,黃燦燦的一團,幾乎看不到裡面。
從後備箱拿出生命儀,指示燈沒有半點反應。
祁少白默默地收了回去:“壞了,改天重新整個來。”
“走吧。”男人簡短地催促着。
“不鑽進車子裡面確認一下?”祁少白跟了上來,眼底閃過一絲玩味。
男人沒回答,從車上取下裝有食物和水的包丟到他的懷裡,祁少白皺了下眉,“走路?”
林惜朝停下腳步,冷測測地眯了他一眼,祁少白意會,乖乖閉上嘴巴。
“宋伊,你這個女人,還真的是——”
溫良氣不打一出來,起身挨個將王暢他們一腳踹醒,“都起來,都起來,趕路!”
“溫良,找抽是不是!”趙銘文火了,七天七夜沒合上眼,剛眯了一會兒,又被人吵醒了,從帳篷裡爬出來捋起袖子要幹架,“老子單手撂你都沒問題。”
溫良冷哼了出來,面色陰柔:“粗人。”
“我去,什麼個東西,我是粗人,你算什麼?細人?”趙銘文早就看他不順眼,駁了回去。
“夠了。”越說越混賬了,宋伊忍着痛低吼了出來,發狠道,“誰敢再吵,我閹了誰。”
七個男人嘴角狠狠抽了抽。
“少尉,您肚子是不是不舒服?”王暢遲疑道,宋伊的臉色比白紙還透,額頭冒着冷汗,痛苦乏力地躺在地上。
“你說呢?”溫良快步上前將她抱在懷裡,懷裡的人身子比他想象的還要嬌小,溫熱的氣息燙的他胸前一頓。
定了定眼,大步流星走進了夜色。
王暢趙銘文他們一看,暗呼大發了,手忙腳亂地收拾起帳篷,還是趙銘文咬了咬牙,甩手拉着王暢跟了上去:“這東西不要了。”
“可是——”
“少尉出事了,誰還能睡得着!”
這話說的對頭,王暢一狠心,一跺腳,拋下帳篷跟了上去。
“唔——”
頭髮被汗水打溼,溼噠噠地黏在巴掌大的臉上,下頜死死抵在胸前,直到嘴裡充滿了淡淡的血腥味,宋伊仍舊沒有放開脣。
溫良眼中一刺,惱道:“你這個女人,那麼要強幹嘛?疼了不會喊出來?”
男人的聲音暴怒響徹,遠落在後面的隊員都驚了驚。
“你呢,不是恨女人嗎?”艱難地從牙縫裡蹦出幾個字,宋伊倔強地對上他噴火的眼睛。
“你算哪門子的女人。”溫良痞痞地勾了勾脣,眼底沒什麼溫度,“以前算我眼瞎。”
宋伊難受地咬着牙不再說話。溫良是溫家最不得寵的小兒子,是溫伯父一夜醉酒留下的種子。
溫伯母一向視爲眼中釘肉中刺,而他脾氣又乖戾,經常和她對着幹。溫伯母等他一成年,立馬將他趕到了軍營,自生自滅。
無論被分派到哪個軍營,這小子惹是生非的本事不減,還與日俱增,被當做燙手山芋在各個對裡甩了一圈,落到了她的頭上。
因着他陰柔詭秘的性子,宋伊也很直接,剛報道就將他狠狠地揍了一頓,之後更是一天沒少揍。
可也奇怪,溫良竟然安安分分地待在她的手下也有些年頭了。
“很疼?”溫良的視線落在宋伊平坦的小肚上,很神奇,明明一點變化都沒有,卻蘊含了一個小小的稚嫩的生命。
眼底驀地深邃了起來,甚至有些危險的意味,陰冷的話語讓宋伊狠狠打了一個顫,“少尉,你現在死了,全是拜這個孩子所賜。”
宋伊眼神冷了下來:“你想幹什麼?”拼死護着自己的肚子。
“它讓你痛不欲生,那還要它做什麼?”
“砰——”一個鬆手,宋伊從溫良的懷裡摔了出去,濺起一地的泥濘。
“溫良,你敢動我的孩子,我饒不了你。”急紅了眼,一股深深的恐懼和無力涌上心頭,像蛛網般捆縛着她的呼吸。
該死的,王暢、趙銘文他們呢?
“他們找不到這裡的。”溫良蹲下身子,動手去解她的扣子,“我走了一條小道。”
“和他們岔開來了。”
“溫良,我愛他,我愛這個孩子。哪怕他要了我的命,我也想保住他!”換做任何一個人,對她這麼做,她必然恨之怨之。
宋伊流着淚,話裡竟添了一絲哀求,“溫姨難產而死,可她是願意的,她不恨任何人。”
“更不會恨你。”
溫良的手頓了頓,短髮遮住了他的眼,嘴角慢慢彎曲,露出一個又譏諷又悲涼的笑容,聲音如霧般森冷地蔓延在她的心頭:“嗯,少尉。可我們沒有食物,沒有水,也沒有車子,我們出不去了。”
“你是我們的頭,我們不能失去你。”
不——
不要!
溫良身子彎下,作勢要去扒她的褲子。
宋伊腦海裡死一般寂靜,片刻,擡腳踹上了他的肚子,溫良悶哼了一聲,整個人痛苦地蜷縮在地上,眼底不可置信。
宋伊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跌跌撞撞地爬了起來,奔往暗黑的深處。
該死的,溫良額頭青筋蹦起,顧不得身上的疼痛,這個女人,好死不死地往懸崖處跑什麼!
“營長,咱們走了這麼久,怎麼連少尉和溫良的影子都沒看到?”有人生了困惑。
趙銘文也納悶呢,尋思着:“他抱着少尉,按理說走不遠的。這塊兒,我看過地勢,能走的只有這條路,其他岔開的兩條,都是死路。”
“溫良不會走岔了吧?”
話一出,八個大老爺們停住了,面面相覷。
“啊——”
腳一滑,漆黑中,下墜時空氣在耳邊滋啦啦的作響,死亡近在咫尺,宋伊有些絕望地閉上了眼。
“抓住!”
忽然,一雙冰冷的手握上了她的手腕。
宋伊驚魂未定地踹了口氣,擡眸看去,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見,獨獨溫良那雙冷的可以掐出水來的眼睛閃着幽冷的光澤。
“我說了,我不想你死。”
“可你要害我的孩子,就是讓我生不如死。”
“你就這麼愛你的孩子?”話語詭異了起來,“想來,你肯定很愛孩子的父親。”
宋伊心裡咯噔了一下,警惕地瞪着她。
“但是,如果你是被男人強的懷孕上的,你還會拼死護着這個孩子?”
“......”
“就不會了吧?”手勁鬆了一份,宋伊的身子急速往下掉落。
“你想聽實話?”
不,她不能讓她的孩子有事!
宋伊慌忙叫了出來!
溫良猛地握緊,玩味地點了點頭。
扯了下嘴角,另一隻手捂着肚子,宋伊抽了一口涼氣,目光堅毅地對上他的眼睛:“溫良,女人的心比你想象的要狠。”
“我寧願死,也不會生下的。”
“溫姨不是沒有選擇的機會,但是她沒有選擇赴死,因爲她明白,即便她再這麼恨,可她最愛的還是你!”
“啪——”
一顆灼熱的眼淚掉在了宋伊的臉上,虛弱地擡了擡眼皮,胳膊長時間地拉扯撕裂般地生疼。
可她不能鬆手,她肚子裡,還有林惜朝的孩子!
“呵呵——”
溫良笑了出來,眼角一片薄涼,手指緩緩鬆開,一字一頓道:“既然你那麼愛這個孩子,那麼就跟他一起去死吧!”
什麼愛不愛,恨不恨的,都給他,去死吧!
“啊——”
宋伊驟然下滑,驀地腰間卻猛地窒息一緊,跟着身子朝着上方升了去。
熟悉的強勁的氣息撲面而來,宋伊眼淚啪啪掉了下來。
男人低頭看着她,墨眉極爲精神,眼神專注清亮。只是下巴上冒出的青黑鬍渣,以及眼睛下方淡淡的黑眼圈,顯示出他已連續支撐了很長時間。
鋼鐵般的手臂圈着她下墜的身子,在宋伊的腰間狠狠地緊了又緊。
宋伊苦笑了聲,這個男人,她不掉崖摔死,都要被他給勒死了。
“嘶——”
祁少白氣喘吁吁地制服着心有不甘地溫良,一邊後怕着,艾瑪,這男人的單子也忒大了!
偶像啊!
“老公——”喃喃道,很是情深。
男人的視線落在她紅腫的脣時暗了下來,眼底閃過一絲心疼。
腹指輕輕摸了摸,隨即掀起駭人的怒火,宋伊一個愣怔,脣瓣被絲絲涼意侵入,接着後腦被摁住,男人強勢霸道地欺了下來。
她的身子早已不堪重負,軟若無骨地滑了下來。
男人眼明手快托住,眉頭擰了起來,手指間的鹹溼粘稠,他幾乎是一秒就分辨出了什麼。
是血!
“伊伊!”
林惜朝呼吸一重,眼睛驟然蒙上徹骨的怒氣和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