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上齊了，兩位請慢用。”經理親自送來了最後一道油燜大蝦，把單據留了下來。
“哦……謝謝。”蘇荷華如夢初醒，擠出一絲勉強的笑容。
仔細回想的話，蘇陌似乎的確變了。其實這兩年假期的時候他們也會在一起，雖然話說的很少，但是偶爾也會感覺到蘇陌和過去有點不一樣。只是她沒有在意，因爲蘇陌還是那個妹控，因爲她在等蘇陌轉身主動來找她。
其實兩年的時間足以改變很多事情了，蘇陌喜歡的人變了，也不再是隻屬於她的哥哥，從原來的飛揚不羈的混世魔頭變成了人見人愛的優等生，就連她喜歡的蝦餅都沒了。
蘇荷華能理解，但是不想接受。她不喜歡這個變化，她才應該是最瞭解蘇陌的人，瞭解蘇陌的生活習性，瞭解蘇陌衣服穿多大碼號，瞭解蘇陌電腦裡羞羞的東西藏在哪裡，瞭解蘇陌最喜歡吃糖醋排骨，雖然他嫌棄豬肉是最沒有營養的肉類，但並不妨礙他吃的真香。
自己明明這麼瞭解他，怎麼突然之間又不瞭解他了？
一切都在變化，她自己卻還停留在過去，她又被丟下了。
蘇荷華給自己夾了塊菜來掩飾心中的動搖，聲音低沉地說：“之前我說完了，你還沒說呢。”
“……哦。”尹琳琅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已經察覺出來蘇荷華有些不對勁了，但是想了想，還是笑着說道，“我喜歡他很可愛啊，上課總是偷偷看我，但是我一轉頭他就躲開了。經常向我借文具，然後就偷偷摸摸地碰我手，然後就偷笑以爲我不知道。總是跟我說高中時候不能談戀愛，還把喜歡我的男生的壞話全說了一遍。老師說他字跡潦草，他就努力改正，因爲這樣他的試卷就會被老師拿去，他就可以和我共看試卷啦。他知道我數學不好，經常不厭其煩的給我輔導數學。可是他怎麼講我都聽不明白的時候，他也會有點不耐煩，但是這個時候我只要對他笑一下，他就立刻不生氣了。還有還有，中午我有時候會在教室裡午睡，他就喜歡偷偷戳我臉，戳完之後臉上還會很得意。其實我有時候沒睡着，只是怕他尷尬就裝睡着了。還有一次我們坐電梯的時候……”
尹琳琅一說起這些事情，話就不知不覺變得好多，甚至完全收不住，臉色紅潤，眼神裡又羞又甜。
“夠了！”蘇荷華突然喝了一聲，打斷了尹琳琅的話。
尹琳琅一愣，然後就安靜下來了。
蘇荷華低着頭，死死地咬着嘴脣，嘴脣被她咬得發白，甚至都沁出了血珠。她的身體微微發抖，手死死地抓着身下的沙發坐墊。
無論如何，這個時候眼淚千萬不能掉下來。哭出來就輸了。
“對不起……”尹琳琅小聲說，“我這個人，比較容易得意忘形。其實，我和他也沒那麼多事……”
“好了吃飯吧，菜都上齊了。”蘇荷華說，“這家店味道很好的……如果廚師還是原來那個的話。”
“哦哦，好的。”尹琳琅低頭吃菜，“嗯，很好吃。”
蘇荷華默默地不說話了，自顧自地吃菜。
“要不要讓人再上一盤米飯？”尹琳琅小心翼翼地提議道。
“嗯。”蘇荷華只是應了一聲。
尹琳琅有些尷尬，還是讓人裝了一點點米飯。
“……你知道我和他不是親兄妹吧。”
兩人相對無言，自顧自地夾菜吃飯，好像素不相識似的。不知道過了多久，蘇荷華淡淡地道。
尹琳琅連忙應和着點頭：“嗯，我知道。”
“我是四歲到蘇家的，不過我忘了之前是住在哪裡，我只是隱約記得似乎是個農村。我也忘了那個時候我親生父母還在不在，可能已經去世了吧。”蘇荷華深吸一口氣，淡淡地講起了自己人生經歷，“在接我的時候，爸爸媽媽……就是蘇陌的爸爸媽媽告訴我，家裡有個哥哥，要我和他好好相處，要好好聽他的話，他們喜歡聽話的女兒。”
尹琳琅愣了一下，她隱約猜到了什麼。其實關於蘇荷華的身世，蘇禮詩也隱約跟她提到過。
“我當時並沒有感覺到太多，但是隨着年齡的增長，我逐漸意識到了我的身份。原來我就是蘇家養的童養媳，我是屬於蘇陌的東西……我很害怕，害怕未來，我害怕成爲蘇陌的東西，害怕惹蘇陌不高興會被趕出家門，我活的小心翼翼的，討好着蘇陌和爸爸媽媽。那個時候我整天擔驚受怕，更加恨死了蘇陌。如果蘇陌要是不存在，我是不是就不用這麼痛苦了？”
尹琳琅咬了咬嘴脣，目光中流露出濃濃的哀慼和同情。人的悲傷是不相同的，沒有相同的經歷，就很難感同身受。但是她也有過一段痛苦的過去，她知道痛苦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但是我沒有辦法把這件事告訴別人，一日又一日的裝乖賣笑。我唯一的發泄手段就是寫日記，我把所有的怨恨都寫進了日記裡，我每一天都在詛咒蘇陌，希望他出門被車撞死。每當在鍵盤上敲出這幾個字的時候，我就感覺內心無比舒暢，好像蘇陌真的就被我寫死了一樣。”
尹琳琅震驚地張了張嘴，蘇荷華的眼中有一種莫名的狠戾，她磕磕巴巴地道：“那，那你……你現在還……”
蘇荷華嘴角微微一彎，她知道尹琳琅想要問什麼，但是她並不想回答，眼簾低垂，淡淡地道：“其實我之前說的不完全，我的確很討厭他對別人自稱是妹控，因爲他居然說我是她的妹妹！可是我不是，我明明是他的童養媳，是和他一起長大的媳婦！我的確很討厭他那麼聰明，因爲他明明那麼聰明，居然一直看不出來我有多愛他！我的確討厭他見到胸大的眼光就變得色眯眯的，因爲無論我怎麼做，這樣的目光都不會在我身上出現超過十秒！我的確很討厭他一直追柳雨梨，爲什麼不嘗試着來追我呢，我不是女生嗎，她除了胸大一點哪裡有我好？我的確很討厭他電腦和移動硬盤裡存了那麼多成人片，因爲他身邊明明就有我，他居然要看那些東西！我真人難道沒有視頻裡的人好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