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溪深深的嚥了一口唾沫,把襲上嗓子的噁心之感又硬生生的壓制了下去,面色猙獰的拿起桌上的檸檬水一飲而盡,渾身被酒精刺激的那種戰慄才被暫時的按捺了下去。
“你到底怎麼了?”問話的人很焦灼,左右拿面前的簡溪沒辦法。
“蔡芬芬真是太厲害了!”簡溪的頭已經有些發沉了,看着坐在自己身邊的林浩說道,她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另一隻手端着酒杯,搖晃着裡面亮澄澄的液體,“太厲害了,走都走了,還擺了我一道,呵呵……”她驀地笑了出來。
林浩的表情有些糾結,他有一段時間沒有聯繫過簡溪了,也有一段時間逼迫自己不要去想蔡芬芬了,對於這段已經流逝的感情,他沒有太多的勉強,不是不想挽留,而是從一開始他就不相信自己能挽留成功。
如果林浩去挽留了,現在的結果是不是還會是這樣?
簡溪覺得頭疼,越發的昏昏沉沉了,酒精從胃部流入血管,攀爬上腦,發揮着他們應有的作用,讓人面色潮紅,理智迅速被褫奪,漸漸的陷入一種前所未有的奇異境地,就像是人格被抽離出了身子,自己正在看着另一個人受苦,徹底的放縱着自己的感情。
她的語調帶着哭腔,就算是再想自嘲的笑出來,卻還是抵制不住發自內心深處的難過。
“蔡芬芬怎麼了?”林浩壓低了嗓音,看着簡溪凝重的問道。
“不對……”簡溪搖了搖頭,“是我自己活該!和她有什麼關係?呵呵呵呵呵……”她嬌憨的笑了出來,把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然後再給自己滿上。
“你別再喝了。”林浩試圖勸慰,可是笨拙的什麼都說不出口,“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你說出來,多個人多少能多個主意?”
“呵呵……”簡溪看着林浩笑道,“勸我別喝了?”她伸了伸手,叫來了酒保,“再給我拿一個杯子!”
酒保從架子上取下了一個威士忌的酒杯遞給了簡溪,簡溪捏了幾塊冰放進去,兌滿了威士忌遞到林浩面前,“來,我們乾一杯,同是天涯淪落人。”
林浩還沒回過神來,酒杯就被簡溪塞到了自己的手裡,簡溪一飲而下,林浩也只好跟上喝了下去,他喝完猛烈地咳嗽的緩了一陣才說道,“什麼叫同是天涯淪落人?”這話才一出口就彷彿瞬間領悟了簡溪的心情,“你和孫文宇……吵架了?”
“吵架?”簡溪輕哼了一聲,“要是吵架就好了。”她的眼神直直的盯在自己的杯子上,沉默良久才用捏着杯子的手指了指林浩,“我們倆就吵過一次架,是爲了你……”
“爲……爲了我?”林浩有些慌了神的問道,“我好像沒有什麼事情是叫你們爲難的吧?”
“有!”簡溪點了點頭,“你和金歲成起爭執,你住院,蔡芬芬打電話給我。我腦子一熱衝到金歲成的辦公室拿着刀看着金歲成說,你丫要是再敢動老孃的人,老孃廢了你信不信!”她一邊轉述一邊還用着蠻橫的表情對林浩說道,說罷看到林浩露出震驚的表情又哈哈的笑了出來,拍着林浩的肩膀,“你真信了?”
“不要拿這種事情開玩笑!”林浩很不滿的說道,表情凝結在一起。
“真好……”簡溪長嘆了口氣,放下了手裡的杯子,趴在吧檯上眼神呆滯的看着遠方,“又回到原點了,現在的我和剛來洛城的我一模一樣。”
“不一樣!”林浩皺了皺眉頭,“在一起分開過,與從來沒有在一起不一樣。”
“你說你?”簡溪指了指林浩問道。
“如果不是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不要輕易的鬆手,不然你以後一定會後悔的!”林浩說道,表情很嚴肅。
“那你呢?”簡溪又拿起酒杯給自己滿上了,“你怎麼不去找蔡芬芬呢?你嘗試過去找她,然後告訴她你愛她,你要和她結婚,你有非卿不娶的決心了嗎?”
“我……”林浩答不出,他沒有。
“看吧,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幹嘛要來勸我呢?”簡溪笑笑,“來,爲我們自己乾一杯。”她用杯子輕輕的磕了一下林浩的杯沿,然後把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這次是真的一種噁心的感覺襲上心頭,衝到衛生間對着馬桶嘔吐了起來,把剛剛下肚的酒水統統吐了出來,又扶着牆壁走回到剛纔自己坐的地方。
林浩伸手去扶住了簡溪,“你沒事兒吧?”
“有!”簡溪點了點頭,“我好難受。”她的手抓在自己的胸口,胃裡難受的感覺被除去,剩下的就是心上痛苦的糾結了。她把手搭在林浩的肩膀上,滿面痛苦而哀傷的表情,帶着哭腔對他說道,“我好難受,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給孫文宇打電話。”林浩拿出了手機,準備撥號,卻被簡溪把他的手機抽走了,“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你和孫文宇一路走來,經歷了這麼多,一起面對一起努力,你有什麼問題克服不了的?”林浩看着不爭氣的簡溪問道,語氣中帶着怒其不爭的恨意。
“你不懂!”簡溪嚷嚷道,“原諒一個人容易,重新信任她就太難了。”她的聲音中帶着悲慼的腔調,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件事情的始末,她要怎麼開口和別人說自己接近孫文宇是爲了錢,這話聽在別人的耳朵裡就像是個笑話,看起來善良正直的簡小姐其實是個不折不扣的bitch,簡溪笑了,在這哭腔中笑了,她在嘲笑自己還叫蔡芬芬做了婊子就不要去立牌坊,自己不也是一直在這麼做嗎?
她爲了錢接近孫文宇、調查他和Creation與她去勾引他、逼他和自己的老婆離婚的行爲之間有什麼本質的區別呢?
“相不相信是他的事情,解不解釋是你的權利。”林浩說道。
簡溪坐直了身子,“你這麼能說,怎麼不用你的口才去把蔡芬芬挽留下來?”
“她在經歷了金歲成和我之後,還是毅然決然的選擇了金歲成,即使金歲成一無是處,可是隻要她愛他,那就是天大的理由了。”林浩很凝重的說道,“只有在這一個理由面前,我才覺得無能爲力。”
“天大的理由……”簡溪重複着這句話,“他也說,只要我說我愛他,他就能原諒我所有的錯。可是……”她哭的全身發抖,再也無法抑制的哭了出來,手捂在自己的嘴上,用含混不清的話說,“可是我連開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他就叫我滾了!”
“你有什麼地方對不起他的?”林浩不解的問道,怎麼看也不知道簡溪和孫文宇的爭執到底因何而起?
“他和宋陽離婚,是宋陽一手布的局,目的就是要孫文宇覺得這場婚姻是因爲他的出軌才徹底結束的,這樣孫文宇就會出於愧疚給宋陽更多的賠償。而我,就是宋陽佈局的一顆棋子……”簡溪哭着、說着,聲音含混,林浩卻還是聽的清楚,震驚的看着簡溪,半晌緩不過神來,短短的半個月的時間,顛覆了他過去花費了二十多年建立起來的世界觀。
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了?
沉默,無限延長的沉默。
林浩拿起杯子給自己倒滿,給簡溪倒滿,“幹了?”
簡溪擦掉臉頰上的淚水,和林浩碰杯,然後一飲而盡,身體被血液中的酒精麻痹,已經沒有先前的那種敏感了,濃烈的威士忌就像是一杯白開水,喝在簡溪的嘴裡沒有任何區別了,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林浩也不知道,他們只能坐在一處喝酒,把一瓶喝完又叫了一瓶,偶爾想起來說句話,偶爾想起來再哭泣一番,最後簡溪的意識漸漸的模糊了下去,而林浩早就倒在吧檯上不省人事了。
“就知道會是這樣……”酒保不滿的看着喝多了睡過去的兩個人,這兩人酒品倒是都不錯,喝醉了就睡了,也不鬧事添麻煩。可是兩個人橫在這裡就是一個不小的麻煩了,他拿過剛纔簡溪從林浩手裡奪過的手機,給孫文宇撥了一通電話,準備叫他過來接人。
“不用打電話了。”一個男人的聲音在自己面前響起,酒保不得不擡起頭看看說話的人是誰?幾秒之後立刻換上了笑意,壓掉了那通還沒有撥通的電話,“於總,這兩人您認識?”
“我朋友。”於誠點了點頭,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那敢情好,您看您方便把他們送回去嗎?我們酒吧不方便接待留宿的客人。”酒保說道,企圖趕緊把燙手的山芋給扔出去。
“幫我把人送到我車上。”於誠指了指門外。
“於總,酒後駕車可不行啊!”酒保提醒道。
“我沒喝酒。”於誠應聲道。
這倒是叫酒保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一個大男人來酒吧不喝酒,就像是專門等在這裡把簡溪撿回去的,若非此人是盛景公司的CTO,他還真不放心把面前這個不太省油的燈交給他。
這些腹誹只能在酒保自己的心裡過一遍,面上得做出熱心的樣子把簡溪和林浩攙扶到於誠的車上。
於誠幫簡溪結了帳,上車朝着香格里拉的方向開過去,進門就對服務員說道,“開兩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