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兒一行人像是聽一個傳奇的故事一樣,見裴財主講完了,久久纔回過神來。
宋玉兒針對着自己看的那些話本子思考了一下,覺得那周公子可能是喜歡裴寶珠的,但是這人定力還十分不足,喜歡裴寶珠還去勾搭別的女人。勾搭別的女人也便算了,勾搭的還是青樓裡的女子,宋玉兒覺得這周公子的人品真是有待考究。而且看着周公子後來那麼不計後果的對付裴寶珠身邊的男子,連生意上的夥伴都不放過,宋玉兒深深以爲這個周公子一定是腦子有病的……
又看看身邊的祁乾元,宋玉兒嘖嘖一聲,想道還是自家的相公好,雖然嘴巴壞了一點,但是不會主動招惹女子,也不會不潔身自好。
祁乾元顯然是注意到了宋玉兒在看着自己,便將頭扭了過去,朝着她笑的十分的燦爛。宋玉兒冷不丁的看見祁乾元的笑容,覺得自己的那點心思被他看穿了,急忙的轉過身,不再看他。
可是宋玉兒還不是很明白,這與自己的七師兄又有什麼關係。裴寶珠顯然是看到了宋玉兒疑惑的表情,這才又道:“妹妹,我聽阿碧曾經講起過你,你很有趣呢。”
阿碧?宋玉兒想了一會兒,纔想起是那個撲倒在地上爲着逼情郎留下的女子,原來她們是朋友,怪不得口味都這麼奇特……
看着衆人都十分好奇的樣子,裴寶珠笑笑,這便又開始解釋了起來。
那日裡上了馬車之後,她一直待在馬車裡,是因爲父親再三交代不讓自己出來,恐怕又被周公子那人看見,再做糾纏,而且在離開裴府之前,裴財主還特意讓一名身材與女兒十分相仿的丫鬟照着女兒的打扮事先出城去了,爲的就是將周公子派在裴府周圍的人給調走。果不其然,在那個丫鬟出去之後,裴府的家僕們分明看見好幾條人影,遠遠的跟隨着。
見外面已經安全,裴財主這才又命人套了一匹馬車,讓一直服侍女兒的柳兒先跟着回淮西去。帶着趕車的家僕一行四人,這才低調的來到了同福鏢局門口。
與父親不捨告別之後,裴寶珠坐在馬車裡有些百無聊賴,便將一旁的簾子掀了起來。柳兒看到後,急忙阻止了自家小姐。這還未曾走遠,她怕還被那周公子給看見了。
裴寶珠有些啼笑皆非,周公子又不是有一羣衛隊,怎麼會哪裡都有他的眼線呢。但想着柳兒是爲了自己好,裴寶珠的心內還是一暖。因着周公子還認得柳兒,因此在出城甚至是走的稍遠些之前,柳兒也要一直坐在馬車之內。心內有些感觸,裴寶珠歉然的看着柳兒道:“也難爲你了。”
柳兒見小姐這般與自己說了,心內好似比吃了蜜都甜,急忙搖了搖頭道:“能與小姐待在一起是柳兒的福氣,而且柳兒早就說了,您在哪裡,柳兒就在哪裡。”
裴寶珠寬慰的看了她一眼,沒想到自己身邊還有這麼一個貼心的人兒。她以前一直幫着爹爹整理店裡的事情,是不願浪費時間在一個丫鬟身上,更別說是與她推心置腹了。深吸了一口氣,裴寶珠這才發現,這馬車旁邊是不是有些太過安靜的?裴寶珠覺得十分奇怪,便問着柳兒道:“爲何這馬車之外竟無一絲吵鬧聲?”她明明記得以前自己坐馬車的時候,總會有一些無趣的人喜歡裝成乞丐,擋着馬車要些碎銀子。其實這些人有手有腳,明明可以自食其力,卻偏偏要來路邊乞討。這種行爲,讓她十分看不習慣。
柳兒見自家小姐這般問起,心內也覺得有些奇怪,便掀起馬車側臉的簾子一角,探出去小半張臉,看了起來。只見路邊上還是有人擺着攤子,卻是用着驚恐的表情看着自己的這輛馬車,都不敢出聲。柳兒想了一下,爾後笑出了聲音。
裴寶珠見柳兒笑了起來,狐疑的看着她。
柳兒想起小姐並未見到那男子,便好心解釋道:“小姐,您不知道,他們都是在害怕呢。”
害怕?害怕什麼?裴寶珠更加困惑起來。
柳兒不敢賣關子,便附在裴寶珠耳邊輕輕道:“小姐您不知道,這鏢局裡有一個男子,嗯,怎麼說呢……五官長得很是周正,可是不知道爲什麼組合到一起,偏偏看起來十分凶神惡煞的樣子,看起來就像是土匪一般。那些小攤販肯定是以爲這男子是來搶他們的東西的,小姐您沒見着他們急忙遮住自己攤子那可笑的樣子。”
裴寶珠點點頭,這纔有些瞭然。面上不僅帶了三分笑意,長的看起來像是劫匪的男子?還真是有趣。
她對着這男子有趣的看法維持到傍晚,見終於離城裡的距離稍遠了一些,他們這才尋了一間客棧準備住下來。裴寶珠在柳兒的攙扶之下,從那馬車上走了下來。可是沒能看到那長相猙獰的男子的臉,只看到了一個稍微俊朗的年輕人。裴寶珠挑挑眉,有些不置可否的看着眼前的男子。這便是那像劫匪一
般的男子?裴寶珠懷疑的看向柳兒。
柳兒見自家小姐詢問的看着自己,急忙搖了搖頭。
此時見着那較爲俊朗的男子朝着自己點了下頭,裴寶珠便也對他笑了一下。爾後便由着這男子跟那店小二一起將馬車拉到了後院去了。
等到晚飯的時候,裴寶珠才真正的看清了眼前男子的樣子。只見他大約二十四五歲的年紀,眉毛生的很濃,一雙大眼炯炯有神,鼻子也是十分高挺,至於嘴巴……她看不清楚,因爲有一堆絡腮鬍子給擋着呢。
裴寶珠心情頗好的思考了一下,覺得眼前這男子之所以看起來猙獰,還是他那不修邊幅的鬍子。本來這男子不準備與她們同桌而食,顯然是怕嚇着她們。但是裴寶珠不以爲意,覺得四個人坐在一起會省上一些,這男子纔有些小心的坐到了她的對面。本來柳兒是要站起來服侍她的,但是裴寶珠說出門在外不拘虛禮,柳兒這才高高興興的坐了下來。
在飯桌上,大家互相交換了一下姓名。另一個長相俊秀的男子倒是興致勃勃的報了自己的姓名生辰還有年紀,看的一旁的柳兒咯咯直笑。而裴寶珠眼前的男子卻是十分不情願的想了許久,才道:“我叫齊延生。”
至於那個男子叫什麼名字,裴寶珠一直都沒有想起來。這對於她這做生意的精明的頭腦來說,是一件讓人十分詫異的事情。但是眼前這叫做齊延生的男子,他當時說話的表情,鬍子是怎麼顫動的,裴寶珠竟然是記得一清二楚。
齊延生,真是個可愛的名字。裴寶珠在心裡想着,自己母親當年生了自己之後,也沒見着爹爹給自己起名叫裴延生,真是好笑極了。
在客棧樓梯拐彎的地方,裴寶珠聽見嘴碎的店小二在相互議論自己與誰是一對。聽到這裡真的叫裴寶珠有些啼笑皆非,怎地有些人生下來就是閒人,不去議論別人活不下去麼?裴寶珠搖搖頭,決定不去理會他們。正準備上樓的時候,卻聽見了他們說道:“那個滿臉鬍子的男子……”她這纔有些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麼的停下了腳步。
只聽一個店小二講:“要我說,那個滿臉絡腮鬍子的一定是護衛,那個長的好看點的纔是那位姑娘的夫君。”另一個聽完表示十足的不贊同:“你懂什麼,你沒瞧見那姑娘吃飯的時候滿臉都是冷冰冰的神色嗎,好似吃的不是飯,是她的肉呢!要我說,一定是那絡腮鬍子搶了她做壓寨夫人,那小白臉,肯定是他的軍師!”兩人見爭執不下,便去看裴寶珠到底走到那個房間裡。
裴寶珠聽到他們的爭論聲,心裡頗覺得十分好笑。方纔那飯菜有些辣了,她才捂住嘴巴盯着那菜看了一會兒,沒想到落到這些人眼裡,竟是自己冷冰冰不願搭理人的模樣。裴寶珠笑了一下,有心逗這兩人一番。他們本來是開了三間房,自己一間,柳兒一間,那兩名男子一間……想到這裡,裴寶珠先是走到方纔齊延生已經走進去的那間房內,看的那兩個店小二眼睛一直,爾後停留了一瞬,眼神十分揶揄的準備回到自己房內。誰知還沒有從這房門口離開,便看見一張滿臉鬍鬚的臉迅速的在自己面前放大。裴寶珠嚇得忙往後退了一步,但是後面是樓梯,齊延生沒有思考,急忙伸手拉住了她,爾後借力使力,竟猛的將裴寶珠拽到了自己懷裡。
七師兄嚇了一跳,急忙將裴寶珠扶正,說了聲抱歉,便將門又給關上了。
裴寶珠有些啼笑皆非的看着面前這已經被關上的門,想到那男子竟比自己還要羞澀一些,裴寶珠笑笑,也不去管那兩個店小二是怎麼想的,便走到了自己的房內。
躺在牀上,裴寶珠第一次因爲想着一個男人而睡不着。
齊延生,齊延生,真是個有趣的人呢。
第二日一大早,齊延生就說着要上路。本來裴寶珠一直都沒有懶牀的習慣,她每日裡都是早起,爾後走到店裡,看看昨日的賬冊,再清點了今日的貨物。但是現在,躺在這客棧之內,裴寶珠竟然第一次發了懶,想要好好睡一覺,便沒有理齊延生的話。
也沒有人來叫,裴寶珠美美的睡了一覺。爾後梳洗完畢便下了樓,剛下了樓梯,就看見柳兒正在焦急的與齊延生解釋着,說自家小姐以前不是這個樣子。
裴寶珠微微伸了個懶腰,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是睡的久了些。便準備走到齊延生面前,向他好好道個歉,誰知道剛走到齊延生面前,卻看着他好似臉上有些不耐道:“柳兒姑娘你不用解釋,我們這些人,拿了別人的銀子,自然是要幫別人解決事情,也自然是要聽別人的安排的。不管你們家小姐睡的幾點,我都會等的。”
話說的十分圓滿,但是裴寶珠卻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這是她最鍾愛的銀子理論,卻不該由齊延生的嘴中說出。但是不知道爲什麼,齊延生說出這些話之後,裴寶珠
卻一點也沒有想要生氣的念頭。
這是爲什麼呢?連她自己也覺得十分奇怪。
七師兄見着裴寶珠下來了,便將店小二端上飯菜,說等她吃完,他們便啓程。
裴寶珠看着眼前的飯菜,嘴角一勾。沒想到眼前這看起來十分凶神惡煞的男子,還會想到爲女子來準備飯菜。裴寶珠一直笑着吃着飯菜,越來越覺得齊延生是個十分有趣的人。
待吃過飯後,馬匹也休養了一晚上,精力充沛。齊延生喂着那些馬都吃飽了肚子後,他們這才上了路。可是不知道爲什麼,看着齊延生一邊順着那兩匹馬的毛髮,一邊溫柔的喂着他們。裴寶珠想起方纔齊延生只是吩咐廚房爲自己端上來吃的,心裡微微有些悶。
來不及想清楚這件事情,他們便又踏上了行程。
只是這次趕了一下午的路,都沒有見到一間客棧。裴寶珠這纔想起了爲什麼齊延生早早就催自己趕路,原來是早就考慮到了這路上可能沒有客棧,這便要露宿山野了。心裡有些歉意,裴寶珠也不敢上前與齊延生搭話。倒是另外一名男子,聽齊延生叫他什麼十師弟的,一直在一旁抱怨說道沒有什麼吃的。
裴寶珠聽到這裡,急忙叫柳兒打開自己父親爲自己準備的蜜餞乾果,鳳梨酥之類的小吃給他。那十師弟卻是十分客氣,說自己不能同女子搶吃的,這便坐在了一邊去了。
正在這時,齊延生卻是已經將他從附近拾起的一堆樹枝用火石給點了起來。那十師弟見自己師兄點着了樹枝,有些詫異的問道:“七師兄,雖然我們在山上,夜裡是有些涼,可是也不至於點上火取暖這麼誇張吧?”
齊延生看了他一眼,頓了頓才道:“荒郊野外,有狼,怕火。”雖然話說的十分簡潔,但是裴寶珠卻是聽明白了。齊延生是怕有狼,這才找了這麼多的樹枝點上,狼怕火,這麼一弄,晚上倒可以睡的稍微安穩些了。
雖然只是一個男子,但事情卻考慮的十分周全。看到這裡,裴寶珠不僅對着齊延生點了點頭。
但是齊延生神奇的地方還不至於此,他將那些樹枝放下,爾後扒了幾下,竟從那樹枝裡抓出了兩隻野雞來。那野雞看起來還十分小,但肉卻也是十分鮮美的。裴寶珠分明看見那十師弟嚥了下口水,顯然是沒有料到這裡還有這麼好吃的東西。
齊延生看着自己十師弟的表情微微皺了下眉頭道:“一共有六隻,我抓了兩隻。”這話說的還是十分含混,但是裴寶珠還是聽明白了。這窩裡一共有六隻野雞都被他抓到了,但他只拿走了兩隻。
怎麼說呢,裴寶珠歪着頭含着笑看着齊延生,這還是一個胸內懷着柔情的面目猙獰的男子呢。聯想到自己想的搞笑形容,裴寶珠忍不住笑出了聲。
齊延生十分不解的看着她,她急忙坐直了身子,也不再笑了。
氣氛就這麼凝滯了一瞬間,齊延生拿着那兩隻野雞站了起來,道:“我見前邊有條河,我將這些野雞去收拾一下。”說完也不等衆人反應,起身便走了。
裴寶珠看着他的背影,暗自又送給了他一個評價:怪人。
只不過時間過去了沒有多久,齊延生便提着兩隻毛拔得十分乾淨的野雞回來了。本來他也沒有這麼多講究,但是今天,有裴寶珠在場……在他的左手那裡,還捧着一個捲起來的樹葉。
待走到裴寶珠面前,他便將那樹葉遞給了裴寶珠,裴寶珠十分不解看着他,齊延生這才解釋道:“水,是上游的,乾淨的,可以喝。”說着還做出一個喝的動作。
裴寶珠心內一熱,接過那樹葉,看着裡面的河水果然十分清亮。也不知怎麼,她突然覺得自己心跳跳的有些不正常了起來。
一旁的柳兒看着自家小姐臉紅的樣子,便對着自家小姐道:“唉,果然是不同命呢,小姐有水喝,柳兒就沒有。”
裴寶珠輕輕拍了柳兒一下,爾後發現竟然是真的,臉上的笑意卻更深了一些。齊延生是個老實人,見柳兒這麼說,轉身便要去再爲柳兒弄些水來。他也不知道剛剛自己是怎麼想的,就爲裴寶珠自己盛了一些水。
柳兒見他當真,急忙叫住了他,再三解釋自己不渴,才止住了齊延生的腳步。
這下齊延生便又生了一堆小火兒,自己坐在那裡,細緻的烤了起來。不多會兒的功夫,另外三人便聞到了烤雞的香氣。只是齊延生往那烤雞上面好似撒了什麼粉末,烤雞表面的皮便發出茲茲的油膩聲,香味兒卻是飄得更遠了一些。
連裴寶珠都有些不由自主的嚥了下口水,這時她才分辨出剛纔齊延生灑在上面的是鹽巴,裴寶珠有些啼笑皆非,她突然開始懷疑這男人身體內部的構造是什麼,竟然還隨身帶着鹽巴。但是不得不承認,她對着這樣的男人毫無抵抗能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