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堇聽見文成帝要賞她一副字跡,這才微微有些訝異的神情,卻仍是淡淡的回道:“多謝聖上厚愛。”
文成帝揮一揮手,後面站在的太監立馬取了一副卷軸過來。看見那捲軸,連堇臉上莫名涌起一陣激動來,竟不顧身份往前走去,若不是一旁的她爹爹連中書猛烈的咳嗽一聲,連堇才止住腳步。
宋玉兒十分不解,便帶着一臉希冀的看着祁乾元。祁乾元笑笑,又颳了下宋玉兒鼻頭,心情頗好的開口道:“那是鹿林居士的真筆字跡。”
宋玉兒仍是糊里糊塗,問道:“就算是鹿林居士的字跡,那裹得嚴嚴實實的,誰能看的出來啊。”
祁乾元眼尾掃過宋玉兒,頗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開口道:“真是小傻瓜,你不知鹿林居士會在他卷軸外面印上他十分張揚的字跡嘛,你看那裡,不是有一小塊黑色。”說着手悄悄的指向了那捲軸。
宋玉兒定睛一看,才發覺原來真的有一小塊是寫着什麼字的,這纔有些明白,不由有些讚歎的看着祁乾元。看着看着,愈發覺得自家夫君長的俊美不凡不說,爲人也是十分聰明,悄悄的紅了臉。
祁乾元知曉宋玉兒在看自己,也不出聲制止,就那樣由着她。只是這暗自愉悅的心情,是否暗示了什麼事情呢?
但見連堇伸手接了那捲軸,爾後緊緊的抱在懷裡。她是個中規中矩的人,可是這鹿林居士的字總是傳出一種磅礴與淡然,胸中自有溝壑這種截然不同的感覺,真是愛煞了她。鹿林居士的字跡十分難尋,自己尋覓了好久也只得了贗品,如今聖上給的自然是真跡,也不能怪她那般失態了。
連堇臉上的激動未消,忙抱着卷軸回到了自己座位之上,低着頭,輕輕的撫摸其這卷軸來。
宋玉兒瞧着文成帝那好似早已算好的神情一般,暗暗想道:皇家人真是擅於玩弄權術,這樣子擺明就是早已知曉連堇喜歡這鹿林居士的字跡,偏生還要擺譜,真是可恨。
想罷看看自己身邊的祁乾元,連帶着生起他的氣來,哼的一聲轉身過去,不再理他。
祁乾元見宋玉兒這般神情十分摸不着頭腦,但想起自家娘子思維總是不同與常人的,也就笑笑不去追問。
皇后見連堇重坐在她那位置上,不由開口問道:“還有哪位小姐要表演嗎?”皇后乃六宮之首,這話由她問起,倒是十分合適。
下首那些閨閣小姐聞言這才又精神抖擻起來,剛剛被連堇這個其貌不揚的女子搶去了風頭,這些嬌滴滴的小姐兒們可是不願輸給她的。
席間的林中尉的女兒林舒身姿婀娜的站了起來,俏生生的開口道:“奴家爲聖上演奏一曲。”聲音好像雀兒清脆,直直說到了別人心裡。
文成帝笑着開口道:“準。”
林舒這才央着宮人取了自己進宮之時早就準備好的箜篌,自彈自唱起來。
“紛擾離分,萬物皆休……道不盡,訴不清……何爲是非,何爲錯對……”聲音婉轉,那淒涼的曲調和着這淒涼的詞,讓人忍不住心生慼慼然。
宋玉兒聽聞想起自己孃親,幾近落淚。這神情看進祁乾元眼裡,有些驚訝起來,下意識伸手就要幫她去抹掉那眼淚
,那手指觸及那如玉的臉頰之時,祁乾元才驚醒自己做了什麼,不由有些懊惱。
宋玉兒雙目含淚,有些不明白地轉了過來,正巧含着祁乾元的手指。那含着淚晶瑩的眸子,就這樣直直的看進了祁乾元的眼裡。
祁乾元卻難得的慌亂起來,宋玉兒這時也發覺自己噙了祁乾元的手指,也害羞的揪着自己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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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尷尬了一會兒,還是祁乾元忍不住輕咳了兩聲道:“靡靡之音聽多了會傷身的,想得多的人難免就會進了這情境裡。”
宋玉兒聞言也不顧剛纔的尷尬,憤然轉身過來,道:“你說誰想的多呢!”
祁乾元見宋玉兒又迴歸往日那神情,嘴角勾起來,摸着下巴眼神玩味道:“誰認就是誰咯。”
宋玉兒猛的握着拳頭,爾後又鬆開,只連連道:“你……你……”
祁乾元手指捏了桌上的紫玉葡萄,十分溫柔的放進了自家娘子嘴裡,道:“娘子大病初癒,多補補。”
“你擺明就是堵自己,不想讓我講話。”宋玉兒口舌不清的嘟嘟囔囔着,忽然眨巴眨巴眼睛,嗯……這葡萄還蠻好吃的……唔……再吃一個罷。
爾後宋玉兒自己十分樂呵的吃起那紫玉葡萄來,也不再理祁乾元。
祁乾元自己也沒發覺他看向宋玉兒的目光中多了什麼與以往不同。正在這時,他忽然覺得有一道目光好似在一直盯着自己,順着目光看過去,原來是太子妃。祁乾元朝着太子妃微微一笑,
太子妃也報以他微笑,爾後轉過身去。
祁乾元不做他想,繼續看向殿中。
林舒一曲終了,殿內很多人還未晃過神來,林舒不由十分得意。
率先有人反應過來,猛烈的拍起手來,其他人這才驚醒,也拍着手道:“此曲只應天生有,人間哪得幾回聞啊。”
林舒心裡被吹捧的十分歡喜,面上卻仍戴着婉約矜持的笑容。
文成帝劍眉一挑,看向皇后道:“皇后認爲此曲如何?”
皇后笑起來,眼睛裡帶着慈愛一般看向林舒:“這曲兒倒是極好的,這唱曲兒的人兒也是十分的美,只是……”
林舒本以爲得了皇后的稱讚,心裡正在高興之際聽到了皇后這句只是,一顆心兒不禁提到了嗓子眼兒。自己這箜篌曲藝得了無數人的稱讚,應不會出任何差錯的啊,林舒一面心裡有些擔憂的想着,一面仔細觀察皇后的臉色。
見一衆人都看向自己,皇后也不急着賣關子,繼續道:“只是這曲兒太過淒涼,挺久了難免會滋生荒涼之感。”
底下的臣子們一聽,再一思索,覺得果然是這麼個道理。便都開口道:“娘娘明察。”
林舒面上蒼白起來,有些責怪自己怎麼選了這麼一個曲兒。
文成帝見氣氛有些僵硬,便笑着開口道:“林小姐唱功與那彈功都是十分精巧的,賞黃金百兩。”
見文成帝沒有責怪自己的意思,林舒這才鬆了一口氣,有些悻悻然的坐了回去。本想着藉此出風頭,但有皇后娘娘這句話,看來短時間內是無人敢追捧自己了。
其他閨閣小姐見狀不由也有些害怕,都在暗自想着:還好不
是我先表演,這樣一看要換些表演東西了。
在文成帝的要求之下,這家小姐表演了長袖舞,那家小姐潑潑灑灑畫了山水畫。也都十分精彩但也不出彩,得了賞賜便退下了。
正在宋玉兒覺得這宴席到了結束的時候,鄭美人卻開口道:“久聞六王妃技藝無雙,琴棋書畫也是樣樣精湛,不如在這喜慶的日子拿出來表演一下吧。”
皇后別有深意的看了鄭美人一眼,鄭美人打了個冷顫,卻仍堅持着把這話講完。皇后不由搖搖頭:鄭美人果然不成大器,總是這樣按捺不住。
文成帝卻似興致頗高的看向宋玉兒,口中卻問着祁乾元道:“老六,是這樣嗎。”
祁乾元這時纔有些爲難起來,沒想到鄭美人在這裡等着呢。一旁的珍妃也是十分不安,幾欲想站起身來。
宋玉兒在心裡哀嘆一聲:自己是倒了什麼黴,鄭美人一定要記着報仇呢。
見祁乾元一臉爲難,宋玉兒一咬牙,索性起身,跪在殿中,朗聲開口道:“啓稟父皇,兒臣並未向鄭美人所說的那般,兒臣最拿手的只是刺繡罷了。只是這刺繡頗爲耗神,若不是鄭美人要兒臣在這大殿之內當衆刺繡吧。而且兒臣倒十分驚訝,兒臣來這京都不過一月,還未尋得空拜訪各位,鄭美人如何得知玉兒樣樣精通呢。”說罷宋玉兒一雙清澈的眸子就那樣安靜的看向鄭美人,無辜至極。
好一個伶牙俐齒的丫頭,皇后在心裡做出評價。
文成帝也沒料到她會直接拒絕,還無一絲愧色,竟也順着她的思路走,問向一旁的鄭美人道:“此話有理,美人是如何得知六王妃技藝精湛呢。”
鄭美人額上流下一滴冷汗,只顧着給這丫頭使絆子,倒忘了這丫頭鬼靈精的很。到了這一步也別無它法,鄭美人十分不甘願的回道:“臣妾見六王妃長相秀麗,渾身氣度不凡,料想是個才藝雙全的佳人兒呢,原是我想錯了,臣妾甘願自罰一杯。”說完便端了桌上的佳釀,一飲而盡。
待酒喝完,鄭美人卻忽然靈光一閃道:“誒?剛纔是不是我頭暈聽錯了,我怎麼聽見六王妃自稱玉兒?若是沒有記錯,六王妃的閨名應是虞此字吧?”裝着一副虛心求教的神色,只是那眼睛裡的精光出賣了她。
鄭美人在心裡冷哼一聲,這下總歸能治你個欺君之罪了吧。
宋玉兒這才驚覺自己不小心說順了嘴,縱然只是一個名字,那也可是欺君大罪啊!怎麼辦怎麼辦,宋玉兒慌亂起來。
祁乾元卻也從席間離開,同宋玉兒一同跪了下去。那寬大的袖子覆蓋,正好讓祁乾元握住宋玉兒那顫抖着的手。祁乾元微微用力,示意她安心。
好似真的是溺水之人抓着了一根浮木,宋玉兒看着身邊的人,生出了一些安全感,便跟着平靜了下來。
文成帝擰着眉頭看向祁乾元,道:“老六,這是怎麼回事?”
祁乾元這才離了宋玉兒的手,雙手做輯回答道:“啓稟父皇,玉兒本是夫人她的小名兒而已。這名字只是給最親近的人所叫,今日玉兒不小心說漏了嘴,正是說明她把父皇看的十分重要吶。”
額?宋玉兒有些愕然的看向祁乾元,這樣撒謊也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