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書在想什麼?”
夏錦書掃了一眼後座的衆皇子公主,以及穿着宮裝的嬪嬙,淡淡道:“老皇帝禍害了這麼多美女,實在是……”
她說不下去了。
“過幾天老皇帝還會選美。”淺漠凝湊近夏錦書的耳朵,低聲道。
“我去…他都那麼老了,還選美……”
“嗯,每年選美,三年選秀,老皇帝的後宮已經二十年沒有入駐新血液了,如今那些女人都是人老珠黃,而且老皇帝五十多歲,說起來也不老。”
“暴殄天物。”夏錦書撇嘴:“也不知道爲什麼有那麼多女人瘋狂的想進宮,要我看,那就是一座黃金的監獄。”
“監獄?”
“就是牢房。”
淺漠凝恍悟,夏錦書還想說什麼,老皇帝忽然道:“以前錦丫頭不是很討厭淺公子嗎?怎麼今日像有說不完的話?”
感受到衆人的視線,夏錦書一驚,猛然起身,碰到桌上差點摔倒,淺漠凝一手輕輕扶住她,另一手接住酒杯,略有些責備的看着她:“錦書就是這樣,毛毛糙糙的。”
“朕就是喜歡錦丫頭這樣的真性情。”皇帝哈哈一笑,擡手示意衆人用膳。
夏錦書訕訕的坐端正,說好的高冷呢?她又出醜了。
“碰疼沒有?讓我看看。”
“沒事沒事。”
淺漠凝不由分說,拉過她的手臂,白皙的手臂被碰紅,他皺起眉:“夏錦書,你看看,都紅了,你什麼時候能穩重點兒呢?”
夏錦書撇撇嘴,將他手裡的酒杯搶過來一飲而盡。
安戲語看到這一幕,眸子沉了沉。
一個官員端着酒杯,站起身道:“安王從小就不在皇城生長,這次回來會多住些日子嗎?”
安戲語點頭,那官員舉起杯道:“安王,臣敬您一杯,祝願您早日成婚,抱得美人歸。”
安戲語看了夏錦書一眼,在虛空中與那官員輕輕一碰,兩人一飲而盡,安戲語淡淡道:“承鄭尚書吉言。”
“聽聞鄭愛卿的小女兒鄭窕妝能彈得一手好琴,可否請令千金上前助興?”
鄭員外剛要坐下,一聽忙站起來,拱手道:“爲皇上,爲皇子撫琴是小女的福分,妝兒,還不快去?”
一個約摸十六歲的粉衣姑娘連忙站起身,身形婀娜窈窕,相貌甚美,她微微一禮,坐在張公公抱來白玉雕花檀木琴邊,鄭窕妝手指輕輕拂過琴絃,琴音如流水一般從纖細的指間流泄而出,使聽者心曠神怡,讚歎不已。
老皇帝龍心大悅,一口氣說了三個好,將白玉雕花檀木琴賞賜給了她。
“冷王弟,你的小郡主雖然嫁人了,但是還像個小姑娘呢,朕記得這小丫頭舞姿很好,可否給朕個面子,前來演奏一番?”
冷芯蕊淡淡看了夏錦書一眼,眼底一閃而逝的冷芒,而她面上卻嬌豔的笑着:“臣女能爲皇上與皇子獻舞,自然求之不得,但是有舞沒曲這怎麼行?臣女可否請錦書小姐爲臣女奏樂?”
夏錦書加菜的手指一頓,冷笑道:“獻舞不是伶人與舞姬該做的事嗎?冷郡主求之不得還要帶上一個我?不知道的還以爲我與你關係很好呢。”
冷芯蕊臉色黑了下去,脣瓣緊緊抿起,眸裡的冷芒夏錦書看的清楚。老皇帝震怒:“放肆,冷丫頭貴爲郡主,與你同臺表演是你的福氣,如何是伶人,舞姬可以比擬的?夏錦書你是罪臣之女,朕不遷罪與你,你卻一而再再而三挑釁朕,來人,將這個紈絝不化的孽障拉下去。”
他話落,身邊的安戲語上前一步,急切道:“皇上……”
皇上恍若未聞,擺擺手,立即有兩個侍衛上去抓夏錦書,夏錦書眉梢輕輕一挑,冷笑道:“冷郡主跳舞都要拉上我,我還以爲咱們關係很好呢,能看着別人抓我,看來也不過如此。”
侍衛還沒碰到夏錦書,便被兩粒葡萄打到,後退兩步,夏錦書收回手,淺漠凝將剛剝開的葡萄放進夏錦書嘴裡,漫不經心的道:“獄卒沒有傳話嗎?錦兒如今是隱族的人。”
“隱族的人就可以將皇室不放在眼裡,公然反抗?”老皇帝哼哼一聲:“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難不成你們隱族竟然敢將皇室不看在眼裡了?”
“皇上言重了,錦書覺得皇宮的葡萄十分好吃,就送了兩粒給這兩位兄弟。”老皇帝微微眯眼,想到這是接風宴,正有退意,卻見淺漠凝淡淡一笑,不依不饒起來:“何況皇上說說,錦書怎麼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你?若是凝沒記錯,是冷小郡主與錦書女兒家小打小鬧,皇上是否小題大做了?還是說,皇上連一個手無寸鐵的女兒家都不放過?”
皇上眯着眼看淺漠凝,兩兩眼眸在虛空中對峙,一平靜,一盛怒,其他人大氣不敢出,冷芯蕊臉色更加難看。
夏錦書倒是會說,她分明是故意給夏錦書難堪,卻被她說成是因爲關係好,邀請她奏樂,想讓她幫他求皇上饒恕她?休想!
她夏錦書憑什麼被她喜歡了這麼多年的人護在身後?
半晌,當所有人都以爲他會發怒時,老皇帝哈哈一笑:“淺公子說的不錯,是朕疏忽了,朕倒是忘了,錦丫頭從來不喜歡這些,只喜歡打打殺殺,撫琴這種事,她定然做不來。”
安戲語此時終於開口了:“皇上舅舅可別小看了錦兒,錦兒是怕剛纔撫琴的鄭姑娘難堪,所以才推辭。”
老皇帝“哦?”了一聲,笑道:“錦丫頭別怕,今日只是娛樂,你與鄭姑娘不用擔心。”
夏錦書挑眉,這是非讓她彈琴不可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夏錦書,淺漠凝湊近她的耳朵低聲道:“記得青龍長老交給你的琴藝麼?小小的冷芯蕊奈何不了你,去吧。”
夏錦書眼眸一亮,玩心大起,走到鄭窕妝面前道:“鄭小姐,可否借琴一用?”
鄭窕妝點點頭,夏錦書抱過琴,走到中間,往空中一扔,琴便穩穩的落在面前的桌上,她挽起袖,漏出一段潔白的手臂,標準的動作贏得一陣讚賞。
“冷小郡主,選曲子吧。”
“漢宮秋月
。”
“不會。”
“春江花月夜。”
“不會。”
下面一陣鬨笑,冷芯蕊皺眉:“你彈琴我跟如何?”
等的就是這句話,夏錦書勾起脣道:“好!”
夏錦書纖白如玉的手指輕輕撫過琴絃試音,她低下頭,認真的彈了起來。一縷秀髮垂落在胸前,顯得她的側顏俏皮可愛,而她的手指在琴絃上飛速跳躍,她的面容十分恬靜安然。
聲音如泣如慕如哭如訴,人們彷彿看見了陷入紅塵迷途中的少女,迷茫無措的找出路。又彷彿被囚禁在籠子裡的鳥兒,渴望外面的世界。
不少女子低低抽泣,捻帕拭淚,忽然音色一轉,彷彿雲霧裡破出的一抹星辰,音色從低谷裡奔向高潮,夏錦書忍不住啓脣輕輕吟唱:“琥珀酒、碧玉觴、金足樽、翡翠盤,食如畫、酒如泉,古琴涔涔、鐘聲叮咚,不及美人相思淚。”
冷芯蕊臉色十分難看,剛開始她還跟得上節奏,最後越來越慢,正當她要忍不住時,忽然變得十分快,聽者屏息而聽,氣氛緊張,忽然又慢了下去,直到一曲終,夏錦書還了琴,才爆發出一陣掌聲。
淺漠凝忍不住在別人都呆愣的時候,快速啄了一下她的脣,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淺酌着酒水。夏錦書臉一紅,輕捶他一下。
“錦丫頭琴藝如此了得,以前朕的壽宴上,怎麼不好好彈呢?”
夏錦書挑眉,指着淺漠凝道:“上個月他教我的,不行嗎?”
老皇帝“哦?”了一聲笑道:“想不到淺公子文韜武略,琴藝也如此了得。”
淺漠凝斜了夏錦書一眼,老皇帝看向其他人敬酒的人,淺漠凝才低聲道:“剛纔我真怕老皇帝再來一句讓我彈琴。”
“怕什麼?”
淺漠凝眨眨眼:“因爲我不會啊。”
“啊?”夏錦書歪頭看他:“還有你不會的東西?”
“想不到我在你心裡竟然這麼…不過,”淺漠凝失笑:“夏錦書,我不是全能的。”
“在我心裡,你就是全能的,你不能有不會的東西。”夏錦書霸道的說道。
淺漠凝挑眉,無奈的道:“當初,青龍長老教了我許久,但是我一直沒有學會。”
“那你也太笨了吧,我學了幾天就學會了。”
淺漠凝聳肩,笨就笨吧,誰讓他真的學不會呢。
安戲語眯了眯眼,酒一杯一杯的往下灌,嬌嬌勸也沒用。
淺漠凝幫夏錦書夾了些菜,兀自斟酒。 щщщ тт kΛn ¢O
“真是奇怪,那兩位竟然沒有爲難我。”
“嗯?”
夏錦書努了努嘴,淺漠凝看過來,才知道她說的是夏傾雪和夏傾舞。淺漠凝揉了揉眉心說道:“她們有求於你,巴結還來不及呢,又怎會爲難?”
“求我做什麼?”
“五小姐夏柔幻。”淺漠凝低聲道:“你可別小瞧了他們三人,否則會吃大虧的。”
夏錦書撇嘴:“三個女人還能翻天了不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