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夏錦書在錦書園裡被淺漠凝捯飭了一陣,他走後,青葉說古代女人結婚,都要在臉上抹上花花綠綠的胭脂,平時夏錦書最碰不得的東西,那天竟然乖乖的讓青葉二人抹,想給淺漠凝個驚喜,於是洞房時驚到了淺漠凝,喜自然也有來着。
當時凌王剛從宮裡議事回來,見到淺漠凝與夏錦書兩人都是婚服的走了出來,驚訝的不行,最主要的是,三十大箱聘禮還放在府外。幸好皇城人少,否則他這凌王府走該熱鬧了。
後來將二十箱擡到了錦書園,堆在夏錦書的小金庫裡,夏錦書看了,眼冒金星。
凌王府與隱族相隔甚是遙遠,原本是第三日回門,第一日出嫁,第二日纔到隱族,拜堂洞房,第三日奉茶,晚上騎着紫清風出發,第四日一早才能到,因此只好推遲一天。
剛過酉時,兩人共乘一騎出發,二人皆是暗紅色衣袍,顯得十分恩愛,二人在第四日辰時到達了凌王府,此時凌王府外站滿了人,雖然都是有血緣的,但許多人夏錦書都沒見過。
兩人身影一出現,庶出與旁系的人連忙朝二人跪擺,夏霏宸面色微白的半靠着牆,見到兩人,嘴角的弧度大了些。
“父王,這是幹嘛呢?”
旁系之人聲音一致的道:“多謝錦書小姐救命之恩,多謝淺少主救命之恩。”
夏錦書一驚,雙手在虛空中擺動:“不用謝、不用謝,你們快起來。”
沒人起來,夏錦書攤手,看着淺漠凝失笑了。淺漠凝揉了揉她的頭髮,聲音中隱了一絲笑:“各位起吧。”
他們聽到淺漠凝的聲音,連忙起身,讓開了一條道路:“錦書小姐請進,淺少主請進。”
淺漠凝笑了一下,牽起夏錦書的手走了進去。
走進府裡纔看到環亭中央的空地擺了許多桌子,夏錦書皺起眉,回頭苦笑道:“父王,其實不用這麼麻煩的……”
“不麻煩,不麻煩,七丫頭成婚,父王自然高興,這回門宴,一來祝福七丫頭找到良人,二來,慶祝凌王府這次度過災難。”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夏錦書也不好再說什麼,凌王收了淺漠凝送的回門禮,二人被請上座,禮官清了清嗓子,開始誇誇其談。
“萬山紅遍層林染,春華秋實金燦燦,大雁南飛還故里。喜鵲還巢譜新篇!”
“……”
“……”
一個時辰過去……
“最後,讓我們一同祝願新郎新娘一往情深、二人同心、三餐豐盛、四季平安、五福臨門、六藝精深、妻恩夫愛、八方來財、久久相伴、十全十美、百年好合、千載吉祥、萬事亨通。回門慶典圓滿禮成,喜宴正式開始。”
下面響起掌聲。
“艾瑪,這死老頭終於說完了。”夏錦書靠在淺漠凝身上,滿臉的不耐煩。淺漠凝微微勾起脣。
“哎,在下沒來晚吧?”
一道綠影閃過,遺淺嬉笑着道。淺漠凝輕叱一聲:“你這個丞相坐的。倒是清閒。”
遺淺微微一笑,朝流着
冷汗的凌王道:“嗨,凌王爺,在下不請自來,凌王爺不會不歡迎吧?”
“怎麼會,右丞相請上座。”
遺淺坐在淺漠凝的下首,接過凌王遞過來的酒杯,滿上與淺漠凝在虛空中一碰。
“綺珏香。”
“隱族之人千杯不醉,唯獨醉這綺珏香。”夏錦書拿過他手裡酒杯,笑道:“你是女婿,千萬別醉了,否則給人看了笑話。”
淺漠凝笑了笑,拿過酒杯道:“三五壇還是沒問題的。”
夏錦書懷疑的道:“失了武功也可以?”
淺漠凝一愣:“你怎麼知道……”
“以前在一起,你從來不捨的我施展輕功,而那幾次都是我抱着你,而且昨晚還是騎馬來的,以前你從不讓我這樣趕路。”
淺漠凝忍不住吻了吻她,夏錦書擰眉:“那天晚上,你是不是跟安戲語和吳夢鳶打了?你瘋了呀?不想活了嗎?”
“別擔心,他們隱藏實力,我又何嘗不是。”
“那你怎麼能失了武功?還嘴硬。”
“他們耍詐,二對一!”淺漠凝淡淡道:“其實說實力的話,若我沒受傷,唐幾許與唐燕離兩人合力,可以與我一戰。”
“……”這是得瑟嗎?
“那唐燕離也太……”夏錦書憋了半天,說道:“太陰險了。”
“是狡詐。”淺漠凝接口:“行走江湖,最忌諱的是兒女情長,若有心中所拌之人,也就輸了一半。”
夏錦書挑眉:“這麼說,我是你的弱點?”
“差不多吧,畢竟你不是那麼好欺負的,而且誰敢動你?”淺漠凝揚眉:“誰動你,殺了再說。”
……好暴力,不過她喜歡!
“傻丫頭。”
夏錦書呵呵一笑,真顯得有幾分傻氣……
宴會開至尾聲,親自將一大碗麪條端了上來,上面還放兩個荷包蛋,讓淺漠凝品嚐。衆目睽睽之下,淺漠凝拿起筷子,遺淺連忙傳音入密:“公子,別吃。”
淺漠凝手指一頓,看向遺淺,他眨了眨眼:有毒嗎?
遺淺無奈一笑,知道他是誤會了,連忙道:“這是規矩,岳父給新女婿攪面禮,一會兒凌王怎麼勸,您都別吃,攪拌就好了。”
淺漠凝挑眉,還有這麼一說?紅娘和十全婆怎麼沒教給他?
“嗯……在下也是不小心得知的,公子就別問了。”
他又不會害公子。
“淺少主,快吃吧,兩個荷包蛋一起吃了,可以生雙子。”
生……雙子?淺漠凝有些窘迫,夏錦書捂臉,父王他還……真敢說。淺漠凝看着夏錦書,輕輕一笑,目光落在夏錦書肚子上,然後道:“要生也是錦書生,讓錦書吃吧。”
凌王默了一下,變戲法一般拿出一個紅色紙包的,方方的東西,塞給淺漠凝,淺漠凝眨了眨眼,迷茫的看着遺淺,遺淺扶額道:“這是岳父給新女婿的紅包。”看淺漠凝還想問的樣子,遺淺徹底被打敗了,他扶額道:“裡面是銀票啊。”
淺漠凝塞給凌王,凌王一愣,又塞給淺漠凝,夏錦書笑道:“父王給新女婿的,收着吧。”
淺漠凝剛要說話,遺淺道:“不能說話,也別吃,再送一次象徵性吃一口就行。”
淺漠凝挑挑眉,幾不可聞的點頭,凌王見淺漠凝有些孩子氣,他壯着膽子道:“乖女婿,你便吃一口罷。”
淺漠凝眨了眨眼,依舊不吃,也不說話,凌王轉身離去,底下鬨笑,不到一炷香時間,凌王匆匆回來,手裡拿着更厚的紅包,塞到淺漠凝手裡道:“吃一口吧,沾沾喜氣。”
他看向遺淺,遺淺笑着頷首,淺漠凝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因爲身中百毒,平時無論吃什麼東西都是苦的,這一口面,他卻吃出了一絲面香,久違的味道,快十一年了吧?
“咳,淺漠凝,別吃光了啊。”
淺漠凝臉頰微紅的拿出絹帕輕輕擦拭脣角,底下賓客起鬨讓新郎爲新娘作詩。
這也是回門宴的一部分,夏錦書看着淺漠凝,在這個以武爲尊,隱族之人更是崇尚武的地方,淺漠凝會作出怎樣的詩句?
淺漠凝看向遺淺,遺淺攤手,表示自己無能爲力,淺漠凝垂眸思索了一下,看着夏錦書輕輕低吟道:“與子於情點紅妝,卿心相繫望其窗。攜孤苦練劍凝霜,手琴輕鳴示回房。生念伊人與天荒,死記牽卿如喜堂。不負相思不惆悵,離別煙滅着新裳。”
點紅妝,劍凝霜,夏錦書脣角彎起。妾本紅妝,傾國傾城,廢柴名卻揚天下。郎自白裳,豔冠羣芳,五年苦楚遮風華。
世人不識,世人不曉,因爲夏錦書是淺漠凝的,也只能是淺漠凝的。
下方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夏錦書激動的撲進淺漠凝的懷裡,淺漠凝勾脣一笑,擡起夏錦書的下巴,撩起她左臉上的髮絲,微涼的脣瓣落下。
有女子紅着臉捂住眼睛,眼眸從手指縫隙看了出來。
全場屏住呼吸,半晌,淺漠凝放開她,夏錦書感覺左頰的冰涼呈擴大趨勢,但是並不冷,反而很舒服。
靜了近乎一炷香的時間,不知誰喊了一句:“快看,錦書小姐臉上的胎記變小了!”
還是靜,過了一炷香時間,下方噪亂了:“錦書小姐好美,比二小姐要美許多!”
“哇,胎記消失了!”
聽見下方的呼喊聲,夏錦書驚訝的張大了嘴巴,卻見淺漠凝皺起眉:“夏傾雪的確比你醜一點。”
夏錦書:“……”
她的胎記呢,毒呢?胎記消失了?毒真的解了?
夏錦書驚訝在看着淺漠凝,她此時特別想狂奔到錦書園,翻出鏡子來看嗷……
“與卿攜手,生死不離……”夏傾雪坐在最後排,聽着衆人的討論,她的腦海中卻浮現着這句話,與卿攜手,生死不離…生死不離……
她轉身,默默離開。
以前大小的宴會,都會以她爲中心,她這第一美女的位置,她從來不稀罕,卻不想是別人用來比較的對象。
呵,多麼諷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