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說完，立即有宦官往各宮傳話，口諭也傳進了東宮，皇貴妃，僅次於皇后麼？楚辭歡聽了，冷冷一笑，他以爲母妃稀罕這個位子麼？
一切盡在計劃之中，魔族也被算計了進去，只是，芙柳是個意外。
“辭歡，感覺身體如何？”
楚辭歡淡淡一笑：“小傷而已，母妃不要擔心。”
淺九邪輕嗯一聲，正說着，太醫與宮女們走了進來，甚至連通報都沒有。
楚辭歡皺眉，冷喝道：“誰讓你們進來的？滾出去！”
淺九邪也不悅的皺起眉，隨即又道：“他們也是奉旨行事，算了。”
她站起身，示意太醫過來，一個宮女打了盆水，那些太醫一個拿刀挑開楚辭歡背上的衣服，一個將陶瓷碎片挑掉，另一個消毒撒上藥，再包紮好，三人已經累的汗水淋漓。
一個太醫擡眼，迅速掃了淺九邪一眼，見她神色緊張的盯着楚辭歡，便稍稍放下心來道：“近一個月，老臣會差藥童爲太子送藥，藥要趁早喝。”
淺九邪頷首，輕聲道：“小枝，送太醫們出去。”
她話落，立即有一名綠色宮女裝的少女上前一步道：“辛苦太醫了，這邊請。”
太醫們微微頷首，隨着小枝出了宮。
待人走完，看到滿頭大汗的楚辭歡，淺九邪的眉皺了起來，一邊嘆息一邊替他擦汗：“這藥裡摻了料，有什麼作用麼？很痛麼？”
楚辭歡倔強的搖頭：“不過是上傷口好的慢些而已，不痛。”
自己的孩子被自己的父親傷成這樣，自己眼睜睜看着，卻束手無策，淺九邪不禁潸然淚下：“都怪母妃……”
“不怪。”楚辭歡搖搖頭，趴在牀上有些困難的幫淺九邪擦了擦淚水，笑道：“我雖姓楚，但也是隱族，是陌家的人，今天達到目的，值了。”
雖然是安慰的話，淺九邪聽了，眼淚卻掉的更兇。
爲什麼她要姓淺？爲什麼她要嫁入皇室呢？當初太年輕任性，如今後悔也晚了。
楚辭歡猶豫半天，問道：“母妃，今天那個小姑娘是哪個宮裡的？”
“你說的是替你擋花瓶的姑娘？她是暗影宮的外宮宮女，你若喜歡，母妃幫你弄來東宮。”
外宮宮女，說白了，就是掃地打雜的。楚辭歡垂下眼眸，淡淡一笑：“算了。”
淺九邪輕輕一嘆，她自然知道他在擔心什麼。這個太子的位置很不穩定，而且還要防備其他後宮女人，皇子公主明裡暗裡的陷害，有的時候，就算是東宮裡小小的宮女，也逃不掉。
不過經過這件事，皇帝定然會有所收斂，而且今日宮女是向着楚辭歡的，別說是安昭容，三皇子肯定也不會放過她，這樣想着，淺九邪道：“今日的事情過後，那小姑娘定然不能做她平平淡淡的的宮女，你若喜歡，便讓她來吧，她留在暗影宮也不見得能清淨安全。”
楚辭歡抿脣一笑：“那就麻煩母妃了。”
“你這孩子說什麼話！”淺九邪抱怨道：“
別的皇子不到十五就有通房了，三皇子才十九歲，孩子都會跑了，你看看你也不小了，連個通房都沒有。”
楚辭歡擡眸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母妃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歡的是錦兒，但我知道我們是不可能的，便想找個對我好的人。”
淺九邪眨了眨眼：“所以就是今日那個小姑娘？那小姑娘相貌雖然一般，但是看起來姑娘人不錯，我挺滿意的。”
楚辭歡蒼白的臉上浮現一絲紅暈：“母妃你胡說什麼？我只是覺得她不錯，想拿當妹妹而已。”
“是是是，當妹妹！”淺九邪站起身，在盒子裡亂翻着，打趣的聲音傳了過來：“七兒若是聽到，該要吃醋了。”
楚辭歡嗯了一聲道：“母妃別忙活了，這點兒疼我受得住。”
淺九邪不理會她，找出一枚丹藥，不由分說塞進他的嘴裡，嘆了一口氣道：“聽說羽妹妹與族主在冷戰，還很兇，他們啊，還以爲自己是十六年前呢。”
楚辭歡勾起蒼白的脣，隱族的稱呼真是神奇的存在，他應該叫淺重羽姑姑，叫族主姑父呢，還是應該叫族主舅舅，叫淺重羽舅媽？
淺九邪笑着搖了搖頭，隨口問道：“上次你去皇宮看，因宵皇帝大限還有多久？”
楚辭歡想了想道：“好好的紫火丹在他那裡都浪費了，加上萬年雪蓮，最多還有半年壽命。”
淺九邪點點頭，輕輕嘆了口氣，楚辭歡忍不住道：“母妃別嘆氣了，今日您嘆的氣，比這十七年都多。”
淺九邪忍俊不禁：“好，不嘆了。”
楚辭歡失血太多，本來因爲疼痛而睡不着，吃了淺九邪的丹藥，疼痛感減輕，他很快便睡着了。
……
直到鳳芙柳回了皇城，眨眼兩個月過去，時值深秋，接近立冬了。
立冬是十月初八，淺漠凝的生辰也快到了。
這天，淺漠凝陪夏錦書進宮看望夏晚秋，淺漠凝知道這丫頭怕冷，便找來狐皮披風替夏錦書穿上。
看起來很厚，但是穿起來很舒適暖和，沒有絲毫沉重的感覺，夏錦書笑的眯起眼眸，在淺漠凝脣上輕輕一啄：“太愛你了。”
淺漠凝眸光幽幽的盯着她，然後兩根手指捏着她的下巴，低下頭輕輕啃咬她的脣。
“唔…別鬧了，天色不早了……”
淺漠凝懊惱低咒一聲，眸光染上一層墨色，聲音有幾分沙啞：“點完火就跑，你真是……”
夏錦書吐了吐舌頭，縮着脖子道：“淺爺，我錯了，淺爺大人有大量，別跟小女子一般見識……”
淺漠凝呵呵一笑，懲罰似得輕咬她的嘴脣也作罷。
……
他們是去玩的，所以是坐馬車，從隱族到皇宮最快也需要一天一夜。
天還沒亮，兩人便出發了，他們繞過魔林，一路上走走停停，或看風景，或賞花，在天黑之前進了皇城住了客棧。
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兩人看天色不早了，就這樣進宮就天黑了，於是玩了一天，在
第三日一早便出發，趕在申時進了宮。
看到夏晚秋時，女人的樣貌讓夏錦書渾身一顫，倒不是變老或變醜了，而是因爲女人骨瘦如柴的模樣，讓夏錦書見了，心臟微微揪痛。
那女人靠在軟塌上，身子十分纖瘦，就腹部的凸起，看起來很不協調。
雖然她不是自己的親姑姑，但叫了十五年的姑姑，不是沒有感情。也許姑姑比自己更早的知道事情的真相，但姑姑對她如同琴親生，實在很好。
興許是情緒波動讓夏晚秋發覺了有人，側殿裡傳來女人高興的聲音：“錦兒來了？站在門口做什麼？快進來！”
夏錦書應了一聲，與以前一樣那樣打招呼，微笑，從容的彷彿很麼也不知道。
“姑姑，還有我，您光想着錦書了。”
夏晚秋轉頭看向淺漠凝，笑道：“瞧我這眼裡，竟然忘了淺少主，淺少主今日怎麼有空光臨寒舍了？”
淺漠眼眸掃向側殿內的陳設，因爲夏晚秋懷孕，老皇帝來她的宮裡好幾次，發現夏晚秋宮裡東西實在太少，便賞賜了許多東西。
“姑姑的宮裡可不是寒舍。”
淺漠凝撇了撇嘴道：“姑姑，你怎麼瘦了這麼多？”
“孩子太折騰，吃不下飯。”說這話時，夏晚秋臉上彷彿鍍了一層柔光，蒼白清瘦的臉上是滿滿的幸福。
母愛的力量真是偉大又瘋狂，夏錦書這樣想。
“對了，你們今日進宮是有什麼事麼？”
夏錦書搖頭：“是我想姑姑了，想看看姑姑。”
夏晚秋點點頭，她不傻，看到欲言又止的模樣，夏錦書笑道：“姑姑不用擔心我，與淺漠凝在一起，我覺得很好。”
“錦兒這段時間一直是住在隱族的嗎？”
夏錦書臉龐微微一紅，她點點頭，夏晚秋道：“這樣也好，皇上一直想找凌王府的問題，倘若有一日凌王府不存在了，錦兒在隱族也很好。”
她這是話裡有話？她這是什麼意思呢？夏錦書皺起眉，難道老皇帝爲難凌王府了？沒聽孃親，哦不，沒聽母妃說過啊。
淺漠凝手臂搭在夏錦書肩上，危險的道：“姑姑放心吧，我一定會照顧好錦書，不讓她受委屈。”
夏錦書瞪他一眼，像她這樣的女孩子會受委屈？笑話！
夏晚秋笑了一下不再說話，她如今說多了話便會喘不過氣，她甚至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已經燈盡油枯。
這樣已經很好了，夏晚秋這樣想，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如此的安於現狀，如今的她，只想將孩子平安的生下來便很好了。不求孩子享受榮華富貴，做什麼太子，做什麼皇帝，哪怕僅僅是個平民布衣，對於她來說也很好了，只希望孩子能平平安安的長大。
人的生命是如此脆弱，夏錦書不禁身軀輕顫。
淺漠凝伸手將夏錦書摟緊懷裡，低聲道：“我會保護你。”
夏錦書側頭，看到少年認真的臉，脣角忍不住勾起，她何德何能，遇見這樣一個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