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政變,東宮內。
手中長劍上,鮮血流淌而下,唐雨萱問道:“哥哥,事已至此,你還是不願意面對麼?”
唐幾許眸子眯起:“你還知道我是你哥哥?”
唐雨萱哈的一聲笑了,她掏出雪白的絹帕,輕輕擦拭着劍刃,語氣有幾分漫不經心:“如今天下都知道是前任太子謀權篡位,你覺得置身事外便可以逃得脫干係?何況這個位置哥哥本來就想要,我這個做妹妹的,只是幫你先一步奪來而已,而且哥哥以爲,你不動手,安戲語就不會動?別忘了,這個位置,有多少人虎視眈眈?一個安戲語,一個唐燕離,若我沒猜錯,應該還會有一個淺漠凝!與其將皇位給了別人,還不如我幫哥哥奪下呢,彼時天下太平,夏錦書自然也就回到了哥哥身邊。”
皇位是什麼?權利,地位,財富?唐幾許忽然笑了:“你不懂。”
不懂,是的,不懂。
好比你玩遊戲,努力的打boss,爲的是一套裝備,結果有一天別人送你了一套,起初覺得很開心,後來想想,享受的其實是個過程。
“我不懂?哥哥,你敢說你不想要江山美人,不想打敗那些自以爲是的跳樑小醜?”
跳樑小醜?唐幾許此時才覺得,他所謂的洞察一切,纔是個笑話。
知道父皇的想法如何?知道的恐怕只是別人故意讓他知道,繼而迷惑他的想法的吧?可能父皇沒想到的是,等不住的不是他,而是他最疼愛的公主,這纔是諷刺吧?
想到這裡,唐幾許冷笑:“自以爲是的恐怕是你。”
這一局棋該怎麼走,誰也不知道,聖心難測這四個字,他現在才明白。
“哥!”唐雨萱的聲音有幾分尖銳。
“念在你是我妹妹,我三番五次容忍你,你該有自知之明。”唐幾許衣袖下的手握成拳,又輕輕鬆開,勾脣一笑道:“以後,我沒有你這個妹妹。”
他說完,轉身朝外走去。
唐雨萱帶來的人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呆呆站着。
她緊咬着下脣,厲喝道:“還不快給我攔住!”
“是!”
近五十人將唐幾許團團圍住,唐幾許眼眸微眯,脣角勾起一抹極淺的笑,七分料峭,三分自嘲。
“公主確定要讓自己的手下來送死?”
太子,哦不,應該說是太子,武功雖然很好,但也不至於如此果斷他們是來送死的吧?被小看,他們立即怒了,正要動手,便聽唐雨萱道:“都住手!”
近五十人不甘願的住了手,唐幾許挑了一下眉,看向唐雨萱。
唐雨萱勾起脣,傳音入密道:“我知道你不是真正的皇子,真正的皇子是……桓王府世子唐燕離。”
十一年前,老皇帝徵得桓王爺的同意,將真正的皇子放在桓王府養育,而桓王府世子,其實就是小王爺唐燕離,變成了太子唐幾許。
唐幾許眸子眯起:“你想如何?”
唐雨萱
哈的一聲笑了:“你我都知道,桓王府本就是親王,但我父王不承認,所以小王爺被喚做世子,你是小王爺,自然是我的哥哥。哥哥,別動怒嘛,我這個做妹妹的,只是想讓哥哥登基而已,何況哥哥本就是想要皇位,何苦推脫呢?”
唐幾許抿起脣,唐雨萱又道:“哥哥別想了,聽妹妹的吧,否則一不小心身份泄露了,哥哥認爲自己還能好好的?”
“你威脅我。”
“妹妹不敢,妹妹只是在說事實,妹妹如今有這個實力。”唐雨萱笑道:“哥哥真的不再考慮考慮麼?”
“哈!”唐幾許忽然笑了,他撫了撫衣襬道:“做皇帝這種事情,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本太子再矯情多不好?”
唐雨萱也笑道:“還是哥哥識時務。”
與慈隱大師齊名的老道,據說與慈隱大師是宿敵,慈隱大師要做的,他自然要阻止,首先便用唐氏開刀,互相利用,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何樂而不爲?何況老道只是單純的作對,對於唐氏,可是再續輝煌的機會。
除了安戲語去暮雪天宮正巧被淺漠凝他們碰見之外,唐雨萱與唐幾許也去了,且找到了當年的卷宗,才知道皇室雖然惱恨隱族,背地裡卻懼怕的原因,並不是所謂什麼紫眸銀髮,也不是他們容貌才德,而是……這江山根本就是隱族的。
也難怪玉璽丟了兩百年,恐怕這其中也有貓膩。
……
次日,震情穩定下來,因宵國以皇城爲中心,四面共八座城池坍塌,其後還有幾座城池坍塌不是很嚴重,可以說,這是史無前例的一場災禍。
皇宮政變的消息被封鎖,人們只當是皇帝年數已盡,加之最近的水災,旱災,以及地震,封建的人們心中惶惶不安,都在傳謠,說這是上天的懲罰,於是數以千萬的平民布衣紛紛上雲雪山,祈求上天以及先祖的保佑。
夏錦書這幾天忙的暈頭轉向,又是花閣又是鳳閣,一會兒又來幾則消息,夏錦書聽聞了百姓們的行動,不禁嗤之以鼻,古人思想真迷信。
朝廷派出十幾個年輕的官員,前往各地普查民情,得到一致好評,一時間蓋過了皇帝逝世的消息。
夏錦書啐了一口,有些憤然的道:“就這麼死了,真是便宜他了,我姑姑不知道走了多遠,他們會不會在奈何橋上相遇。”
“老皇帝只是做了一個皇帝該做的事情,他並沒有錯,至於姑姑麼?我想姑姑會等他的。這一世愛上不該愛的人,若重來一次,姑姑還會這麼選擇的。”
看着淺漠凝果斷的樣子,夏錦書哼哼唧唧道:“姑姑爲什麼要愛上這個渣人,我倒希望姑姑走的快一點,來世他們不要見面。”
淺漠凝將她額前的髮絲捋至腦後,低聲笑道:“老皇帝心中執念太深,如此也好。”
死了,也許就是另一種解脫。
正當唐雨萱秘密爲唐幾許準備龍袍時,慈隱大師卻帶着一道聖旨前來。
因爲對外說的是自然死亡,所
以聖旨他們不得不從。
“之前先太子唐幾許一事,不過是謠言蠱惑,朕恢復唐幾許皇子之位。另,朕自知命不久矣,若朕斃後,太子唐念秋繼位,先太子唐幾許爲攝政王,凌王府嫡女夏錦書爲帝姐,欽此!”
朝陽宮內,唐雨萱看到聖旨,眸子眯起,手指摩挲着,她怎麼那麼想毀了它呢?
唐幾許一撩衣襬,單膝跪地道:“吾皇聖明,兒臣接旨,吾皇萬歲萬萬歲。”
慈隱大師將聖旨放到唐幾許的手裡,一雙彷彿能看透世界的眸子看向唐雨萱,慢悠悠的道:“阿彌陀佛,貧僧奉勸這位女施主一句,是自己的,逃也逃不掉,不是自己的,搶也佔不長。”
唐雨萱抿起脣,雖然她很不滿意慈隱大師,但人家畢竟是得道高僧,她淡淡一笑:“大師多慮了,本公主不過是小小的公主,又能翻出怎樣的天?”
慈隱大師高深莫測的笑了笑,轉身悠悠的走了。
唐幾許握着聖旨,看向唐雨萱,脣瓣微提,勾勒出淡淡的嘲諷:“這次不是我不幫你,而是父皇都已經料到了。”
唐雨萱衣袖下的手握成拳,嘴脣緊緊的抿着,她倒是忘了,父皇從來都是深謀遠慮的人,恐怕他將所有人都計劃進去了。
那麼突如其來的聖旨,有了第一份,後續還會不會再出現?
“新帝又如何,帝姐又如何?不過是半大的小孩子,帶我殺了他!”
唐幾許笑道:“是啊,你是公主,視他人性命如螻蟻,唐念秋我不管,不過錦兒,你休要動她一根毫毛!”
唐雨萱嘲諷一笑:“哥哥這是心疼了?妹妹說過,女人不過是如畫江山上一個可有可無的點綴,哥哥何必爲了一個附屬品而賠上更珍貴的東西呢?難道哥哥忘了這十五年來所受的苦?”
十五年之久,如何能忘?手臂上一寸寸的傷疤,無時不刻提醒着他,自己不過是個被利用的人而已,可是不甘心啊。
不甘心又如何?如她所說,自己的命運已經被決定了,註定不會一帆風順。
曾經,他也想手握王權,手刃傷他之人,如今這份心思倒也淡了。
還記得十幾年前跟在他身後的小女孩,他不敢多看她一眼,更不敢面對她,因爲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命運,是被計劃好的,他的心思不能被兒女情長掩蓋。可是,他不想,他不願她的這份靜謐與他有交集,畢竟這樣,自己會傷害了她。
沒想到的卻是,他不想傷害別人,自己反而被別人傷害。
看着唐幾許臉上變幻,唐雨萱笑了:“夏錦書,是你的弱點,我知道了。”
唐幾許眯起眸子,還是要走到這一步嗎?
唐雨萱哈哈大笑:“放心,我不會動她,動她首先得罪的是淺漠凝,我可不願意得罪他,畢竟還沒這個實力。”
唐幾許冷笑:“有自知之明就好,也不至於輸得太慘而受不住打擊。”
“我不會輸!”唐雨萱聲音有幾分厲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