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意歡鼻頭微紅,眼中寫滿了委屈和茫然,讓人下意識便信了她什麼都不知情。
而她說出這番話後,現場靜得針落可聞。
姬陵川冷冷看着面前宋南歆,道:“我再問一遍,她發間的首飾,是如何來的?宋南歆,如實告訴我。”
宋南歆完全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她與白芷配合設計了這一出,正是想要坐實了宋意歡手腳不乾淨的“流言”。
她自認爲這一招設計得極妙,因爲她話裡話外都沒有明確說出宋意歡偷取了她的髮簪,反而還維護了宋意歡,給自己塑造了一個慈姐的模樣。
哪想到,姬陵川竟會當着宋意歡的面將整件事都給挑開了說,這讓她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
當着宋意歡的面,她又怎麼可能承認自己剛纔是意有所指?
看來,只能暫時委屈了白芷了。
宋南歆臉上維持着那副嫺靜的模樣,帶着幾分委屈說道:“意歡身上的髮簪和首飾,自然都是妾身送的。只是昨日將首飾送去給意歡時,白芷被我派出去做了別的事,她並不知情,又曾在妾身那裡看到過那兩樣東西,這才誤會了意歡。”
姬陵川再朝宋意歡看去,他儘量不讓自己顯露出任何異樣,再問:“你長姐說的,可屬實?”
對上男人那雙似乎不帶半點感情的眼眸,宋意歡莫名覺得鼻子有些發酸。
即便知道他出聲挑明的目的並不是爲了還她清白,只是性子使然想要查個明白,但至少這一刻,她在他面前維護住了自己的尊嚴。
她看了目含警告的宋南歆和跪在地上的白芷一眼,點頭道:
“屬實,我身上的衣裳和首飾,確實都是長姐昨日派趙嬤嬤送來的。”
她特地咬重了趙嬤嬤三個字。
這話一出,宋南歆和白芷都是鬆了一口氣。
昨日將衣裳和首飾送去的正是白芷,若宋意歡如實說出,便證明了今日是宋南歆和白芷故意設計,不僅宋南歆保不住她一直以來在姬陵川面前維持的假象,白芷也會小命不保。
倒是沒想到,宋意歡會幫着她們瞞着這件事。
得知真相後,姬陵川懸著的心亦是鬆懈了下來。
白芷已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暗示宋意歡手腳“不乾淨”了。
若在之前,他說不定真的會信了這番說辭。可見到她在市集上不管不顧護住一個毫無關係的孩童,他下意識覺得她做不出來那種事。
在他面前,她素來坦蕩,便是對他懷有心思也大大方方承認,於是他便聽從了內心所想,選擇將事情當衆挑開來說。
事實證明,她確實被誤會了。
他看向跪在地上的白芷,冷聲道:
“今日是蔣國公老夫人的大壽,我不願見血。你便就在這裡,朝你們侯府四姑娘磕三個響頭,道了歉,保證今後絕不再在世子妃面前搬弄是非,便饒你一死。”
白芷見識過他對待下人有多狠心,連侍奉在寧親王妃身邊多年的婢子都能隨意打了發賣,更別說她這個陪嫁丫頭了。
懾於他的威嚴,白芷當即跪着朝宋意歡爬去,用力磕了三個響頭,聲音裡都帶上了幾分顫抖。
“四小姐,奴婢罪該萬死,奴婢千不該萬不該不問事實便對您無端揣測,還望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了白芷這一回吧。”
宋意歡聽着白芷帶着哭聲的懺悔,臉上神色平靜,她擡起手摘下了發間的簪子,放在掌心中看了看,隨後將簪子插入了白芷發間。
直起身後,她朝宋南歆淺笑着道: щшш●Tтkд n●c○
“姐姐好心送我,卻被這丫頭栽贓成是盜取的,這本來就很是奇怪。姐姐屋中是不是常常丟東西,這才讓白芷誤會了?意歡覺得,姐姐還是得清查一番身邊的人爲好,若真有東西丟了,也能儘快把竊賊給抓出來。”
她話沒有說盡,卻讓宋南歆神色不禁一變。
姬陵川眯起眼,也朝宋南歆看去,等着她的表態。
深呼吸一口氣,宋南歆得體笑道:“意歡你放心,姐姐從始至終都是信你的。如今最緊要的還是去蔣國公府給國公老夫人賀壽,回來之後,我定派人去徹查此事,還你一個清白,如何?”
宋意歡心知長姐這話只是說給姬陵川聽的緩兵之計,她不以爲意笑着頷首道:
“便依姐姐之言。”
寧親王府大門外,馬車早已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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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生了方纔那樣的事,當着姬陵川的面,宋南歆不敢再作妖,在白芷的攙扶下登上了馬車。
姬陵川緊隨在宋南歆身後,也正要邁步踏上去,藕粉色的身影在身後擦身而過,清風將清淺的杏花香送到了他鼻翼間,如蝴蝶振翅,讓他腳步不由停頓了一瞬。
他回過頭去,便對上了宋意歡那雙明亮的鹿兒眼。
宋意歡並沒有開口說話,只是屈膝朝姬陵川行了一禮,便當做是方纔他還她清白的舉動表達的謝意。
她低下頭時,露出了細長白皙的頸脖。孱弱得,彷彿下一刻便要折斷一般。
想起夢中自己是如何將吻痕佈滿那頸脖上的每一寸肌膚的,姬陵川喉間一緊,呼吸都亂了幾分。
他在心底告訴自己,他幫她,不是因爲憐惜她,只是爲了償還那個夢境裡對她產生慾念的愧疚罷了,再沒有別的意思。
姬陵川不說話,宋意歡便也沒有出聲。行完禮,便不再看他,朝着後面的馬車走去。
親眼看着她鑽進馬車裡,姬陵川穩住心神,矮身坐進馬車裡,沉聲朝車伕道:“啓程。”
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向着蔣國公府駛去。
一坐進馬車內,姬陵川便閉上眼閉目養神,減少與宋南歆接觸的機會。
宋南歆有心想要與他說些什麼,看他這副疏離淡漠的模樣,只能嚥下口中的話。
在這樣幽閉的空間,所有的感官都被無限放大。
姬陵川本是早已習慣了宋南歆身上那股杏花香膏散發的氣味,然而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此時此刻,他在其中捕捉到了其他的氣味。
不太好聞,有點像是……他之前鑄劍時,在鐵器坊裡聞到的鏽味。
不過那味道只出現了短短一瞬,他隨後再想捕捉,那味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是錯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