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辰嘆了口氣道:“近日來,南曌那邊不安寧,他過來應當是處理這件事吧。”
“不過也是,四年了,倘若在四年之前舉兵來反的話。”李顏夕放下筷子道:“那個時候東晟和西晨,不會放過南曌的。畢竟倘若北冥倒下的話,那麼下一個就應該是他們了。而這個時候,雖然四年的整頓之後,朝政順了很多,不過終究還是沒有到鼎盛時期。兩國都在忙着登基,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出兵。這個時候是南曌挑起戰事的最好時機。”李顏夕想到白暮景說的話道:“暮景和我說,公主有意去和親,想來應該就是因爲如此吧,倘若南曌真的打算那麼做,那麼公主和親是最好的辦法。”
“公主要和親?”元辰挑了挑眉,想起那個笑容淡淡的女子。
“嗯,暮景聽她親口所說,這等大事,應該不是在意氣用事。”李顏夕笑了笑道:“不過暮景應該不會讓她遠嫁南曌的。”
元辰看着李顏夕的笑容道:“他們兩個的事情,你就不要如此擔心了,畢竟這是命中註定的事情。你我左右不得,也無能爲力。”
李顏夕點了點頭道:“是啊,他的心中早已經有了她,只是他們兩個還不知道而已。這件事就當是綁住他們兩個的紅線吧。暮景對我的感情,無非就是朋友之情,得不到的情分。”李顏夕擡頭看着元辰道:“元辰,你也是如此。”
元辰搖了搖頭道:“你終究還是不懂我嗎?”
李顏夕看着元辰道:“你終究還是會明白的,你不過就是照顧我照顧習慣了。羽裳她如今是紅顏閣頭牌的事情你知道嗎?”
元辰手中的酒盞微微搖晃,撒出了一點點酒,如同早上起來粘在葉子上面的露珠。李顏夕笑了笑道:“你們也應該要去尋找你們的幸福了,羽裳她,真的很好。”
元辰放下酒盞,如同逃避着什麼的轉身離開。李顏夕看着元辰的身影發呆,直到丫鬟緩緩的走進來道:“小姐,菜已經涼了,要熱一熱嗎?”
李顏夕擺了擺手道:“不必麻煩了,我也不想吃了。都撤下去吧。”
接下來的日子,終究還是一樣的平靜,不過自從李顏夕說過那段話之後,元辰就再也沒有和李顏夕說過一句話,每天還是過來給李顏夕診脈,還是一樣給李顏夕調理身子,就是不和李顏夕說一句話,
轉眼之間,就到了五月底。這一天,天氣正好,李顏夕在亭子中立起琴案,打算要元辰過來聽她彈首曲子,以解他們多日的冷戰,雖然李顏夕不知道元辰爲何會如此。不過剛剛要派人去請的時候,門口看門的小廝道:“小姐,那位公主又來了,如今在門外,小姐要去哪裡見她?”
李顏夕嘆了口氣,回頭對着小廝無奈道:“我可以不見她嗎?”
小廝乾笑兩聲道:“既然如此,那麼小的就去請元辰公子出面說明小姐感染了風寒等等,把她擋回去就好了。”
李顏夕擺了擺手道:“還是讓她進來吧,終究還是要見的,擋住她也會想辦法進來的,讓她進來吧。”
小廝躬身退下了,李顏夕沉思一會,彈起了一首曲子。徐念身邊並沒有跟着什麼人,只是獨自進來,坐在李顏夕的對面,聽着李顏夕彈着曲子。李顏夕在曲子後面輕聲說道:“對話對酒,落梅成愁,十里長亭水悠悠。一瓢濁酒盡餘歡,今宵別夢寒。”
徐念嘆了口氣:“我終究還是輸於你,顏夕姑娘琴棋書畫無一不精,我敢說,這些我不會輸於你。可是我沒有你的灑脫,沒有你這樣敏銳的觀察,沒有你這樣可以清楚看清人心。我輸了,他終究沒有對我動情也是如此,我認了。”
李顏夕笑了笑道:“你既然可以猜出我曲子的意思,你也沒有差到哪裡去。”
“是因你曲子是我最熟悉的曲子,我常常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所以喜歡彈這首送給離別之人的曲子。”徐念笑了笑道:“可你可以輕易的看出我是來和你告別的,這樣的觀察力,是我永遠也比不上的。”
“你爲什麼不再等等呢,他可能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李顏夕笑了笑,手指無意中勾着琴絃,話語中無意中勾着人心:“你們只是沒有互相交心而已,你怎麼知道他對你沒有情沒有意呢?”
“你說這些話是來安慰我的嗎?”徐念看向一旁的小廝說道:“去幫我拿酒上來。”
李顏夕看了看一旁的小廝道:“照公主說的去做,準備幾道小菜,明日公主就要回曜城之中了,送送公主吧。”
小廝躬身退下,那天徐念和李顏夕說了好一會的話。李顏夕有點沉默寡言,徐念也只是想找人傾述苦楚,到頭來要來的兩壇桂花酒只是喝了兩盞而已,剩下的徐念都帶回去了。
徐念起身道:“舅舅讓我把這個給你,他說在梨花園中,你喜歡的那個扇子,上面有你喜歡的紅梅,卻沒有題字。舅舅說,你題字的那個扇子如今已經是他的了,他不會再給你,就送你沒有題字的扇子好了。”
“他明日就要回去嗎?”李顏夕拿過扇子,打開來看。
徐念笑了笑道:“莫非你是捨不得,那你也跟着我們一同回曜城吧。”徐念看着李顏夕面上神情不好,道:“國事繁忙,距離舅舅登基不過才四年而已,終究離開曜城太久是不好的。”
“他果然看中的是江山。”李顏夕皺了皺眉頭,徐念輕笑一聲就離開了。李顏夕看着手中的扇子,想起那個雪夜,院中的紅梅如同雪中的血,如此美麗。他們坐於紅梅之下,對酒對詩,畫下了紅梅,寫下了情意。她並沒有刻意隱藏字跡,而他卻從來沒有查過。是覺得不可能,還是不敢去查她如今也無從得知了。李顏夕起身緩緩往屋中走,扇子就被隨意的丟在桌子上。
徐念出了李府之後,在巷子中遇見了前來看李顏夕的白暮景。徐念站在白暮景跟前,對身後的小廝道:“你們先下去。”
等着小廝等人都退下之後,徐念擡頭看着白暮景道:“明日我就要回曜城之中,今日我是來和她告別的,本不想和你說的,卻在這裡碰見了你,故前來和你說一聲。我知曉,只要他在這裡,你是不會離開的。我也不會想讓你送我離開什麼的,本我就想悄悄的離開,一如你來涼城那時候一樣,忽然一下就沒有了蹤影。”徐念擡起頭嘆了口氣道:“雖說現在問這個有些唐突不好,不過我還是想問問,倘若有下輩子,你願不願遇見我,願不願意和我與子成說。”
徐念看着身前的人沉默了許久,因爲有淚水而明亮的眸子彎成月牙形狀,道:“本不應該問的,卻還是問出了口,本是我自找不痛快,早就知道你的答案,卻還是執意要問。”徐念擡頭看着白暮景,笑容彎彎道:“那麼,既然你決定留在涼城之中,我們就就此永別了。”
徐念轉身離開,如同逃離什麼一般。白暮景看着徐唸的背影,心中微微一抽痛,那個答案慢慢的明晰。
李顏夕隨手放在桌子上面的扇子被丫鬟收好,李顏夕拿出書桌底下的盒子,輕輕打開,看着裡面素雅的玉簪子,拿起來打量。隨後拿起來戴上,看着銅鏡中還是一樣的臉,想起他爲她畫的眉,爲她盤的發,心中一陣刺痛。擡起手拿下玉簪子,狠狠的摔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