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芷兒茫然擡起頭來,一幅無辜忠厚的樣子,彷彿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一樣,嘴裡卻尖酸刺人:“當然,我就是在拖延時間。”
穆傾城氣得仰倒,冷聲道:“動手。”
兩隨從拔腳直衝進了進去,才衝了幾步,便聽見後邊有人道,“你們幹什麼?”
王芷兒臉上的忠厚無辜瞬間消失了,眨着眼偏着頭,那表情有多氣人就有多氣人,伸出蘭花指翹着,嬌嗔……恍惚之間,紅紅還覺得她把柳腰扭了兩扭,“九王爺,神侯想殺人滅口!”
穆傾城渾身一凜,他所有的注意力竟全被王芷兒吸引,一言一行似受她所控制,竟然沒有察覺李迥來了?
遇到了她,就彷彿着了魔一般,怎麼會如此?
那兩隨從當然停止了,他們見機得快,一衝進屋裡,一人尋了張椅子坐下了,道:“姑娘請我們進來坐,多謝姑娘了。”
王芷兒指責穆傾城殺人滅口,到然只是一個笑話。
李迥揭着眼皮背手站在離門不遠之處,“神侯今日倒很有空閒,來斜柳宮祈福?”
穆傾城勉強地笑,臉上的溫厚怎麼也掛不住,“聽說八公主被軟禁了,怕她想不開,因此在廟裡求了串佛珠來,想送給八公主,臣想告訴她,一念愚既般若絕,一念智既般若生,如沒想到遇到了平樂郡主與八公主在屋子裡吃葷腥之物,不敢打擾,只在門口站着。”
王芷兒嬌嬌怯怯地,雙眼似有霧氣瀰漫,很有些冤枉了他的羞愧,“原來神侯這般好心,是我錯怪神侯了……神侯,您想送給八公主的佛珠,是不是手腕上戴的那條黑中透亮的?”
穆傾城左手一捂,捂住了右手那佛珠,這王芷兒眼睛可真賊,這條佛玉用上好的墨玉製成,價值連城,他好不容易求得的。
而且此墨玉佛珠有奇效,能怯病驅邪,怎麼能隨便送了出去?
穆傾城沉着臉站着。
王芷兒眨巴着眼道:“神侯,你還有另一條手鍊麼?沒見你拿着呀?”
她滿臉的好奇與無辜,那樣子象小狗兒想撲了上來尋肉,穆傾城的臉更黑了。
李迥嘴角抽了抽,心想王芷兒連氣人都可以氣得這麼有水平。
紅紅很是機靈,湊在永貞耳邊道:“拿神侯要手鍊,換雞吃。”
李永貞嘴裡邊美味繚繞,只恨那雞腿太少……站起身來便道:“本公主多謝神侯賜佛鏈。”
說完,把手直直地伸到了穆傾城的眼前。
李迥一雙眼眸顏色極淡,微微眯了起來。
穆傾城知道,今日這手鍊,不捨也得舍了,他只得把手鍊取了下來,遞給永貞,好模好樣慈和地道:“八公主,臣期望你能得窺得佛祖之意……”
永貞一把接過那手鍊,遞給了身邊的紅紅,道:“說好了的,送多幾隻雞給我!”
她來斜柳宮幾日,最痛苦之事,莫過於被人強灌那難以下嚥的食物,如今吃到了這種美味,連死都拋在了腦後了。
穆傾城無法說下去了,額角青筋突突直跳,眼看着紅紅把那手鍊遞給王芷兒,王芷兒美滋滋地戴在手腕上,對着窗外撒進來的光望了又望,嘴裡邊道:“通透通透,戴在手上如有佛光照着,只不過這戴起來太大了,隔兩天賣了,換個小巧些的。”
穆傾城臉都黑了。
李迥覺得不能再讓王芷兒氣下去了,再氣下去,穆傾城非爆了不可,咳了一聲道:“斜柳宮哪是外人隨便能進入的,諸位探也探望了,如沒什麼事,便都離了吧。”又皺眉望住那死了的人,“這個人,是哪裡來的?”
王芷兒搶先道:“神侯湊巧來探望八公主,湊巧見到有人對八公主不利,便令手下順手殺了這人……神侯,我說得對吧?”
穆傾城咬着牙道:“對。”
王芷兒眨着眼,眼波氤氤,很是感動,“神侯真是個好人。”
李迥用拳頭堵住嘴,咳了一聲,差點忍不住笑了出聲,穆傾城栽了這麼大個跟頭不止,還站着這裡被人冷嘲熱諷了半晌,他這一生,只怕是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事了。
穆傾城勉強地道:“九王爺,臣便告退了。”
李迥微微點頭。
穆傾城深深地望了王芷兒一眼,腮幫子繃得極緊,他原本想對她留兩分餘地的,卻不能留了,等他當場捉住她假扮兄長的把柄,看她還能否笑得這般燦爛?
他一揮手,帶了人退走。
李迥讓人把屋子收拾乾淨,把那死人帶走,一切就緒之後,才把目光轉向了紅紅。
“說吧,怎麼回事?怎麼叫人傳遞消息遲了這麼多?”李迥皺緊了眉頭道。
紅紅愕然道:“王爺,我早把消息遞給青青了,卻不知哪裡出了差錯?”
柳青青從衆人後面走了出來,面容清冷,淡然,“王爺,奴婢從紅紅那兒收到消息,馬上傳遞了出去,絕無半點虛言。”
柳青青一向做事很有分寸,從沒出過差錯,相反紅紅因爲性子跳脫,反而經常犯錯。
見紅紅強辯。
衆人眼底皆露出些不滿來。
紅紅被人冤枉,眼睛都紅了,委屈地對王芷兒道:“郡主,剛一進門,你讓我躲起來那會兒,我便發了消息給青青了。”
青青冷哼一聲:“怕是你忘了吧,以爲憑自己的身手,便可以應付得來?”
王爺是站在她這邊的,王爺的身子要依靠兄長的醫術,定不會拿這些小事來處罰她,更何況,這不過是些微的疏漏罷了……她不過讓王芷兒略受些苦,並沒有害了她的性命!
李迥挑了挑眉,溫聲問王芷兒,“你來作主吧,不喜歡這丫頭,我另外送個給你。”
什麼狗屁有人爭搶的男人便是好男人……李迥很是厭煩這些女人無時無刻使這些小心思勾心鬥角。
如果是王芷兒,那又不同了,看着她在其中挑撥離間,象看一出好戲。
怎麼同樣是勾心鬥角,王芷兒演起來便風光霽月了?
李迥望着王芷兒略有些嬰兒肥的臉,和他兄長一樣狹長的鳳眼,粉嘟嘟的肌膚,掌心裡彷彿還留着那肌膚的滑膩,渾身便有些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