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留長公主沒有回答她的話,反倒把孫嬤嬤喚了進來,道:“那個院子裡的人,讓她們先別忙着行動,讓他們兄妹倆好好聚聚。”
孫嬤嬤點頭應了,匆匆出門佈置。
王鳳兒嗔道:“娘,今日回府,是王芷兒那賤人提出來的,她忽然回府,定有要事,您爲何不讓人看着她?”
陳留長公主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鳳兒,你彆着急,這一次麼,咱們讓她們永不翻身!”
如果那個消息是真的,那麼,他們被當場捉住,倒也省得她一個個去對付了,只要他們兄妹倆倒了,那謝氏還有什麼好顧忌的?看在她這麼多年老老實實的份上,王府養着她終老,也就罷了……只要她還有命活着。
王鳳兒喜道:“娘,您真有辦法對付他們?”
陳留長公主道:“娘答應過你的事,哪一件不會成功?咱們王府,只有你一個嫡女,你是孃的親生女兒,自然得到最好的……”
沒錯,王府之內,她的女兒自始至終只有王鳳兒,她長得最象她,看見王鳳兒,便讓她想起了自己當年,王鳳兒定能做到當年她不能做到之事,她會把自己未曾得到的至尊至貴榮耀都交給她。
謝氏是她心裡邊的一根刺,得了宮裡邊那老傢伙的保護,她不能明裡對付謝氏,只能暗地底來,可到底讓她等來了機會!
陳留長公主想起穆傾城遞過來給她的消息,微微地笑了,她萬萬沒有想到,那一對兄妹,居然這麼大膽?
這個消息如果是真的,那麼,九王李迥也會被他們拖了入水。
她和謝氏相爭多年,想不到她最後的慘敗,卻是在她的一雙兒女身上?
陳留長公主想到這裡,心滿意足地笑了。
多年之前,她下嫁給王齊愷,雖是不得已爲之,但她何嘗沒有對文武雙全的王齊愷動過心?
可這麼多年過去了,當初的動心,卻已經被他的無情漸漸磨滅了,她一心一意對他,得到了什麼?
陳留長公主,是應該回到她原本的地方了。
王鳳兒眼底有了依戀之色,靠在陳留長公主的肩上,輕聲道:“娘,女兒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陳留長公主伸出手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只要記住一點,你爹其它的女兒,全都是替你當墊腳石的,你日後定能鳳凰展翅。”
王鳳兒眼底冒出奇光來,渾身都在哆嗦,道:“娘,你說我定能嫁給九王爺,是麼?”
陳留長公主幾不可聞的皺了皺眉頭,道:“鳳兒,娘會使你入主中宮,至尊至貴,一生榮寵。”
李迥,這個人既是不能捏在手上,要他何用?
她不能再犯以往的錯誤了。
她這個女兒,倒是個癡心的,象她以前一樣,一見王齊愷,便把什麼都放下,老老實實嫁入王府爲婦,可到頭來,落得了什麼?
鳳兒到底年輕,還對那些情情愛愛有嚮往,只得慢慢兒勸了。
陳留長公主摸着王鳳兒的頭,眼底帶出些憐惜來。
王鳳兒臉色紅潤,腦子裡滿滿的都是李迥,哪裡聽得出她語氣中的異樣,只把頭靠在陳留長公主的身上,高興得不得了。
……
王芷兒拉了王子欽入內,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說吧,發生了什麼事?”
王子欽眼神閃爍,“妹妹,能發生什麼事?我剛剛升爲刑部郎中,還能跟着九王爺辦差,在外廷行走,多少人羨慕都羨慕不過來呢!”
王芷兒哼了一聲,斜着眼望他,“沒少吃苦頭吧?”
王子欽被觸動了傷心之處,臉色一下子便垮了下來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有氣無力地道:“妹妹,還是你懂我,原以爲當了個刑部郎中,官至四品,到底有個前程了,可哪裡想到,他們還是瞧不起我,暗底裡給我使絆子,幸好我跟你學了兩招看人的辦法,倒也有驚無險……”
他一邊說着,一邊眼睛珠子直轉。
王芷兒拍了一下他的腦袋,“別顧左右而言他,出了什麼事,老實說!”
王子欽擡起頭來,五官皺成了一團,拉了王芷兒的手,只差沒哭了,“妹妹,你要救我,我真不知道怎麼辦纔好了……”
王芷兒被他這聲長嚎嚇得後退了一步,吃驚地道:“哥,你不是真殺了人吧?”
王子欽差點從椅子上跌了下來,瞪圓了眼道:“妹妹,你怎麼知道的?”
王芷兒渾身冰涼,“還真殺了人?”
王子欽嘴裡邊囁嚅,“是那個月娘,上次花香滿月樓之事後,流落街頭,不知道怎麼的,找上了我,我見她可憐,便隨手給了她幾兩銀子,卻哪裡知道……”
王子欽一五一十說來,王芷兒聽清楚前因後果,漸漸皺緊了眉頭。
原來那上次王子欽被騙之後,李迥下了狠手,把花香滿月樓裡那幾個帶頭之人全送進了牢獄,關了幾個月,放出來之後,花香滿月樓再也不能回去了,幾個人只能在街上流浪乞討,月娘便這樣遇上了衣着光鮮的王子欽。
王子欽對月娘早沒有那份心思了,但那個時侯,月娘在街上被幾個流氓圍住調戲,他一時沒忍住出了手,又給了月娘幾兩銀子,使得月娘可以安置了下來,一開始的時侯,月娘老實本份,沒弄出什麼妖娥子出來,可巧那一日,王子欽在衙門裡受了委屈,被王秦月帶人捉弄,譏刺他這官位不知道怎麼糊弄而來的,王子欽心底鬱悶,便喝多了幾杯,從酒館裡出來,正巧被月娘遇見了,便把他扶進院子裡休息,沒休息多久,半夜裡便有人帶了棍棒進院子打人,說月娘已經答應嫁給他爲妻了,怎麼還紅杏出牆?那流氓要王子欽付一千兩銀子才肯罷休!
王子欽此時才明白,他中了仙人跳了。
王子欽早已經不是那花香滿月樓裡什麼都不懂的紈絝子弟了,一氣之下,與那流氓打了起來,月娘從中勸架,也不知道怎麼的,被他失手抹了脖子,那流氓見勢不妙,逃了出去,王子欽驚慌失措之下,便想着毀屍滅跡,正巧月娘住的院子,離護城河不遠,他把她的屍首綁上大石頭,丟到了護城河裡。
王子欽說完,驚慌失措,“妹妹,你怎麼知道我殺了人?”
王芷兒默默地拿出了那把匕首,交到他手上,道:“你看看,這把匕首是不是你的?”
王子欽拿過來反覆查看,點了點頭,想了一想,雙腿發軟,“我當時便是用這把匕首和那人打的,月娘上來勸架,我一失手,割到了月娘的脖子了,自那晚之後,這匕首便怎麼也找不到了,怎麼會到了你的手裡?”
王芷兒的心漸漸沉了下去,這是一個極爲精心的佈局,對方把王子欽所有的反映皆算計在胸,可她卻想不出來,那屍首爲何到了宮裡邊的荷花池裡邊?
穿的卻是宮女的衣服?
荷花池縱使與護城河河水相通,照道理來說,也不可能飄得這麼遠。
這具屍首到底會是誰的?
王子欽見王芷兒沉默不語,心底更慌,道:“妹妹,月娘的頭已經被找到了,送到了刑部衙門裡邊,身子倒沒有被找到,定是河裡的魚將她的脖子咬斷了,讓頭與身子分離,妹妹,如果讓人知道當晚發生之事,我與月娘又有前隙,我真是水洗都不清了,定會被定個謀殺之罪的,妹妹,我可怎麼辦纔好?”
王子欽俊美的臉愁苦成了一團,手腳冰涼,拉了王芷兒的手不放。
這幾日,他都在惶惶不安中度過,不敢向任何人求救,王齊愷那兒,更是不敢露出半絲兒異樣來,早到了崩潰邊緣了。
王芷兒見他如此,倒不好再責怪於他,對方有備而來,專程找了月娘這麼個人,王子欽又是這麼個性子,怎麼能不上當?
她便安慰道:“哥哥,我先替你去一趟衙門,查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聽了這話,王子欽眼底便冒出些希望來,握緊了王芷兒的手,“妹妹,我可全靠你了。”
王芷兒微微皺了皺眉頭,擡頭望着窗外,嘴裡邊喃喃地道:“真是佈置得極好,讓人不踩進去都不行啊!”
她瑩白的臉襯着窗外月光,散着微微冷意。
王子欽看清她眼神中的冰冷,纖弱的身子似能肩負萬鈞,後悔自己惹了這麼大的麻煩來,羞愧地道:“妹妹,我不應當老麻煩你的。”
王芷兒道:“咱們是一家人,說什麼麻煩不麻煩的?只是明日,又只得讓你睡在牀上裝病了。”
王子欽連連點頭,“我知道了,妹妹,還好你這院子管得嚴,丫環們沒聽到你的吩咐,都不敢進來。”
王芷兒當然明白原因了,陳留長公主派過來的人,她當然知道誰是誰了,便找了各種藉口讓那幾位只能在外院伺侯,其餘老實本份的,一根筋的,才准許進了內院。
兩人已經換裝了好幾次了,王芷兒便進內室,拿了裝扮的工具來,將自己打扮成王子欽的模樣,而王子欽,化了王芷兒臉,在牀上哼哼了起來。
王芷兒便去了王子欽的院子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