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子涯此番出門的確只是爲了一點私事,而且估摸着耽誤的時間並不長,這纔不曾告訴楚凌雲等人,獨自一人離開了。
辦完事情,他立即往回走,剛剛走出沒多遠便敏銳地覺察到了異常:有人跟蹤,而且還不止一個人!
暗中一聲冷笑,他不動聲色地繼續向前,手中早已扣好了迷藥,以防萬一。
然而那些人居然並不在乎此時還在鬧市,邢子涯不過剛剛準備好,便聽到耳邊傳來一陣尖銳的破空聲,緊跟着是百姓們驚慌失措的尖叫:“不好啦!殺人啦!快跑啊!”
緊跟着是雜亂的腳步聲響起,衆人不辨方向,抱頭鼠竄,不少人撞到了一起,大街兩側的攤子更是被撞翻無數,頓時亂作了一團。
邢子涯顧不上理會這些,猛然回頭間,對方的長劍已經刺到了面門!一聲冷哼,他雙臂一展,跟着腳尖點地,迅速後退。
可惜對方既然是有備而來,又豈會那麼容易讓他脫身?眨眼間,數十名黑衣蒙面人已經將他圍在了中間,一出手就是不要命的殺招,恨不得將他立斬於劍下!
雖然以一敵衆,邢子涯卻絲毫不懼,長劍一揮與對方戰在了一起。令他略微安心的是,街上的百姓見勢不妙早已各自躲了起來,倒不怕誤傷無辜。
這羣黑衣人雖然身手不凡,邢子涯卻更是不多見的高手,不過片刻的功夫,地上已經躺着好幾個黑衣人的屍體,慘呼聲更是不絕於耳。
見此情景,一個首領模樣的黑衣人突然嘬脣長嘯,只聽“呼啦啦”一陣聲響,又有數十名黑衣人躥出來加入了戰團!
施加在邢子涯身上的壓力驟然加倍,他已漸漸開始感到吃力。何況他的身體本就不曾完全恢復,這一劇烈活動便開始感到陣陣暈眩,好不難受。
繼續纏鬥下去顯然不是上上策,邢子涯咬了咬牙,放棄了探明對方身份的打算,陡然間發起了一連串疾風驟雨似的進攻,趁着周圍的黑衣人後退閃躲的瞬間,他飛身而起:三十六計走爲上!
誰知就在此時,又是一陣尖銳的破空聲響起,等他反應過來,劍光已經刺到了面前!此人居然一直躲在旁邊的樹上,直到此時才趁着邢子涯身體懸空的瞬間發動了攻擊,顯然勢在必得!
而他挑選的這個時機無疑是最恰當的,邢子涯身在半空,無處借力,若是直接往下墜落,更有數把鋥亮的刀劍等着將他大卸八塊!
眼看就要命喪此人劍下,百忙之中他只得拼盡全力往旁一閃,手中長劍跟着揮出,只聽叮的一聲,火花四濺,卻總算險險地避開了這一招!
本以爲此番總算有驚無險,誰知就在他的長劍與對方相接一瞬間,旁邊一棵樹上再度竄出了一個黑衣人,一劍向他刺了過來!
邢子涯這才真正吃了一驚,立刻撤劍後退,但卻去勢已竭,嗤的一聲輕響,對方的長劍已經從他的右臂上劃了過去!
一股尖銳的劇痛襲來,邢子涯眉頭一皺,跟着悶哼了一聲!眼見對方一招得手,還要繼續緊逼,他終於抓住這一瞬間的功夫猛一揮手,一股白色的煙霧立刻鋪灑開來,隔斷了衆人的視線!
“不好,有毒!快退!”首領立刻一聲驚呼,所有人迅速後退了幾步,同時屏住了呼吸!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邢子涯強忍着手臂上的劇痛,終於飛身而起,眨眼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比起拳腳刀劍功夫,他的輕功纔是最出色的,誠如秦錚所說,打不過就得逃,要想逃得了,必須苦練輕功,今日終於派上用場了。
最奇怪的是這些黑衣人根本不曾打算追趕,看着邢子涯走遠,首領冷笑了一聲,跟着揮了揮手:“撤!”
一聲令下,衆人立刻撤退,方纔刺傷邢子涯的黑衣人已將長劍遞了過來。看着劍上的血跡,首領滿意地點了點頭。
此時的楚凌躍正在書房中焦急地等待着,一旁陪他坐着的正是顧秋波。
便在此時,房門終於被敲響,楚凌躍立刻應聲:“進來!”
宋空雷推門而入,上前稟報:“王爺,得手了,這是邢子涯的血。”
看着那幾滴已經被盛放在茶碗中的血,楚凌躍臉上的神情越發急切,立刻一把抓過來拿到了顧秋波面前:“教主,你快看看可有異常!”
方纔的一切自然都是楚凌躍設計的,目的就是爲了拿到邢子涯的血驗證之前的猜測。爲了不讓邢子涯看出破綻,引起楚凌雲的疑心,他才故意吩咐黑衣人務必要痛下殺手,絕不能手下留情。
點了點頭,顧秋波用食指沾了一些血,放到眼前仔細觀察着,又對起手指輕輕摩挲了片刻,接着搖了搖頭:“這些血中不曾混有粉末。”
楚凌躍咬了咬牙,立刻追問:“你確定?”
“確定。”顧秋波毫不猶豫地點頭。
楚凌躍又咬了咬牙,雙手慢慢緊握成拳:“那麼,這說明了什麼?”
顧秋波看他一眼:“無非就是我之前說的兩種可能,要麼他的血必須與某種藥物混合才能解毒,要麼根本不需要他的血,只是狼王在故佈疑陣。”
楚凌躍的雙手攥得更緊:“哪種可能性更大?”
“這個很難說。”顧秋波搖頭,“狼王的爲人王爺比我更清楚,您覺得哪種可能性更大?”
楚凌躍的第一反應是後者,因爲狼王整死人不償命的本事他不是沒有親自領教過!當初刺殺端木琉璃不成,被他猜到了端倪,他居然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派了個殺手來行刺,害得他中了劇毒,受盡折磨!若說楚凌雲會爲了逼他放過邢子涯而設計整他,簡直太順理成章了!
但是,該如何驗證呢?楚凌躍鎖緊了眉頭,陷入了苦思冥想。
好不容易脫身的邢子涯也在苦思冥想,不過他想的是究竟是什麼人想要置他於死地。還不等他想出答案,只聽“嗖”的一聲輕響,秦錚已經一把抓住了他:“子涯!出什麼事了?”
看到他出現,邢子涯一直緊繃的神經才終於完全放鬆,甚至微笑着搖了搖頭:“我沒事,你放心。”
“沒事,都傷成這樣了還叫沒事?”秦錚抓着他就往琅王府的方向跑,“快!快回去讓王妃給你瞧瞧!”
邢子涯的傷其實並不重,只不過是流了點血,可是他突然發現自己很享受這種被關心的感覺,不由微微笑了笑,乾脆裝起了病號。
“王妃,快、快救命!子涯受傷了!”
大廳內的兩人聽到這聲呼救,轉頭看時才發現秦錚拉着邢子涯快步而入,後者的右臂上一片血紅。端木琉璃來不及多說,立刻命人取了藥箱來,剪開他的衣服一看便鬆了口氣:“不必擔心,傷勢並不重。”
楚凌雲擡頭瞟了一眼,又轉頭看了秦錚一眼:“這種小傷也用得着琉璃親自出手?你那些療傷的本事都還給你師父了?”
秦錚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習慣了,萬事找王妃,沒問題。”
端木琉璃忍不住失笑:你當我是度娘嗎?
區區皮肉傷很快便處理妥當,楚凌雲這纔開口:“說吧,怎麼回事?”
“不知道。”邢子涯搖了搖頭,“方纔我走在街上,他們突然冒了出來,二話不說就直接下了殺手,全仗着我跑得快才只是受了點輕傷。”
楚凌雲點頭:“有沒有什麼線索?”
這一次邢子涯的回答有些遲疑:“我不敢確定,但若沒有看錯的話,他們很像是琰王手下的死士。”
“怎麼可能?”秦錚第一個表示質疑,“他必須靠着你才能活,怎麼會派人殺你?難道我們的陰謀敗露了?”
楚凌雲給他一記眼刀:“怎麼說話,什麼叫陰謀?像我這種正人君子,怎麼會用陰謀?”
秦錚翻個白眼:“是,我說錯了,不是陰謀,是詭計,是不是我們的詭計敗露了?”
“說重點。”端木琉璃趕在他發飆之前開口,“子涯對琰王手下的死士十分了解,照理來講不會看錯,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已經知道了真相。”
楚凌雲卻顯得另有計較,沉吟片刻,他看向邢子涯:“可以確定他們對你直接下了殺手,而不是意圖將你擒獲?”
“不像,他們下手挺狠。”邢子涯搖了搖頭,卻突然眼睛一亮,“不過有一點很奇怪,我逃走的時候,他們應該沒有追上來。”
楚凌雲抿了抿脣,笑得意味深長:七弟,你發現破綻了嗎?但若是如此,爲何你並不曾打算徹底將邢子涯置於死地?
“王爺,您別總是呲着牙偷笑行不行?”秦錚終於不滿地哼哼起來,“有什麼好玩的事,說出來大傢伙一起樂。”
楚凌雲笑笑:“我就不說,憋死你。”
秦錚幾乎抓狂,只得投降一般舉起了雙手:“好,我憋着,不過您倒說說,子涯這事怎麼辦?”
楚凌雲又笑了笑:“這還用問我嗎?先去查一查那些人到底是不是老七的死士再說”。
秦錚瞪大了眼睛:“不是吧?他們都走了,你讓我怎麼查?”
“想怎麼查就怎麼查。”楚凌雲滿臉無辜,“我只要結果,不問過程。”
秦錚無奈:“是!”
邢子涯早已萬分過意不去,可是不等他開口,楚凌雲便淡淡地說道:“別說對不起,我從來都只做自己願意做的事。”
邢子涯脣線一凝,笑容明朗:“既然如此,那我就把‘對不起’三個字放在心裡,不說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