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白雪》表現的是冬去春來,大地復甦,萬物欣欣向榮的初春美景。旋律清新流暢,節奏輕鬆明快。
此時正是秋季,過幾個月便是冬天,與這首琴曲所描述的景色並不一樣,不過因爲映初身處花叢之中,琴音從百花中飄過,也能讓人體會出幾分春意濃濃之感。
然而雖是如此,映初的琴曲只能算中規中矩,並沒有特別出色的地方,不少聽過殷清漪琴曲的小姐們暗自搖頭,只聽開頭,就知道公儀可姃輸定了。
殷清漪嘴角揚起,眼中滿是不屑。公儀可姃如此拙劣的琴藝也好意思拿出來獻醜,連她的琴婢都比公儀可姃彈奏的好。
一旁的公儀含涵有些焦急,她以爲可姃答應比試,是有幾分把握的,可是琴曲一開頭就如此平凡,就算後面有驚豔之處,也完全不可能勝過殷清漪啊。可姃從來不打沒把握的仗,這次是怎麼了?
就在衆人心思各異的時候,忽然有人驚叫起來:“啊!花開了!你們快看,花開了!”
經過她提醒,其他人也都注意到了,只見公儀可姃周圍那些已經初露敗象的花朵不知何時已經變得嬌豔欲滴,而那些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兒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綻放開來。
成百上千只花骨朵兒一起綻放,會是什麼感覺?以前從來沒人想象過,此時她們卻親眼看見了,這一刻的震撼驚喜,令注重儀態的世家小姐們都有些失態起來,不少人跑進花叢裡,近距離的低頭盯着花骨朵兒看,想確定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所有人都沉浸在巨大的震撼驚喜中,心神都被生機盎然的花海奪去了,誰還會注意映初彈的琴曲好不好聽,甚至沒人注意她的琴曲是什麼時候結束的。
就連殷清漪也驚呆了,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緩緩盛開的一叢牡丹花,她的眼神裡只有驚怒,以往最喜歡的牡丹此時卻讓她恨不得一把火燒光。
公儀含涵眼中的憂慮盡去,笑的十分歡喜,她就知道可姃不會吃虧的,沒想到會是這麼大的驚喜!
公儀可霜兩姐妹和公儀可雯也都驚喜的表情略顯扭曲,她們不僅見證了一場奇蹟,也跟着大大沾了一把光,可以想見,用不了多久這裡的事就能傳遍京都,她們公儀家的女兒也會跟着水漲船高。就連小心思最多的公儀可雯,這會兒也嫉妒不起來,滿心滿眼都是歡喜。
“難怪可姃從來沒在人前展露過琴藝,原來可姃的琴聲竟有如此神奇的力量。”公儀含涵故意大聲說道。
其他人一聽,不由深以爲然,也都覺得找到了解釋,本來還以爲是公儀可姃的才藝見不得人,原來不是見不得人,而是怕嚇到人!
“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有人衷心的稱讚道。
頓時一片附和聲響起,見識過如此奇蹟的衆小姐們,都不吝嗇自己的溢美之詞。不過顯然大家稱讚的是琴音的神力,而不是映初的技巧。
殷清漪孤單的站在那裡,身後只有殷家和亓官家的小姐們,不過她們也差不多都傻了,或者也已經不由自主的被花海吸引,雖然嘴上不說,可是內心已經忍不住叛變了。
映初不緊不慢的從花海之中漫步走出,所過之處,百花花枝搖曳,彷彿不捨的挽留她似的,有微風吹過,花瓣紛飛,溫柔的灑滿映初全身,爲她素淡的長裙添上許多豔色,仿若花中仙子一般光彩奪目。
映初停在殷清漪面前,微微一笑:“殷小姐,該你了。”
殷清漪牙關幾乎咬碎,這種情況下,無論她彈奏的有多好,也不可能蓋過公儀可姃的風頭,但讓她不戰而退直接認輸,那是不可能的!她握緊拳頭,恨恨的想,她們比的是誰琴藝更盛一籌,而不是誰出的風頭大,最後輸的人未必就是自己!
如此安慰了自己一番,殷清漪心緒才稍微平緩下來,她挺直了脊背,面上自信清傲之色絲毫不減,一派鎮定自若的走到自己的琴架後坐下。
殷清漪彈奏的並非映初所知的任何一首琴曲,聽到旁邊議論的聲音後才知,原來竟是殷清漪自創的琴曲。
琴音初起時如鴻雁來賓,極雲霄之縹緲,欲落未落時,如迴環顧盼、空際盤旋,全曲委婉流暢、雋永清新。聽到琴音的人會不由的心靜下來,彷彿看到天高雲闊,有鴻雁穿梭於雲層之中,鳴唱盤旋,餘音縹緲。
美中不足的是,殷清漪不知是不是心情受到影響,期間竟然彈錯了一個音節,雖然很快調整過來,但到底有了瑕疵。原本她還想給公儀可姃製造壓力,沒想到被施加壓力的竟然成了她。
殷清漪心思浮動,琴曲的意境也就跟着有了缺失,儘管如此,這仍然是一場絕豔的演奏。大部分人都是暗暗稱讚,只有曾經聽過殷清漪彈奏的人,才知道殷清漪沒有發揮出正常水平。
一曲結束之後,包括映初在內的衆人都有些意猶未盡,殷清漪的琴藝的確堪稱一絕,聽起來是一種難得的享受,映初自認拍馬也比不上,若非用靈泉使了點小手段,今天這一場比試下來,她絕對要顏面盡失。
殷清漪從琴曲中回神的時候,下意識的看了眼周圍的花叢,儘管知道不可能,她心裡還是存了一絲幻想,也許自己的琴音能讓百花綻放的更嬌豔呢?然而結果果然是令她失望的。
她實在有些不甘心,爲什麼自己的琴藝明明比公儀可姃高超的多,百花卻不肯爲自己傾倒?!
可是再不甘心也沒用,她只能接受這個現實。
殷清漪從琴架後起身,保持着和最初同樣的清傲,環顧衆人一圈,微笑道:“清漪獻醜了。”
“殷小姐的演奏真是令人驚豔!”亓官樂菲第一個開口稱讚道,“我從小到大,聽過不少名師彈奏,無一人能及殷小姐十之二三,尤其殷小姐才華橫溢,自創的這一支琴曲,幾乎可以和流傳千古的名曲相媲美了!”
不少人都點頭稱是,只論琴藝,在場每一個人都自嘆不如。
“我們都承認殷小姐彈奏的非常好,也的確不負其才女之名,”韓玉雁揚聲道,“不過若說驚豔,誰能比得上千璣翁主?從古至今,我還沒聽說哪位大師的琴音能令百花綻放,翁主今日就創造了這個奇蹟!所以今天這場比試,顯然是千璣翁主更勝一籌!”
“話不能這麼說,”亓官樂菲反駁道,“說是比試琴藝,當然要以技巧評勝負,恕我直言,千璣翁主的技巧實在平平,根本無法和殷小姐相提並論!”
“哈哈,你可真是會強詞奪理!”韓玉雁譏諷道,“誰說比試琴藝只論技巧了?意境、氣質等等都是比試的關鍵,你說的這話若是被你的授琴師父聽到了,肯定要羞愧於怎麼收了你這種丟人現眼的徒弟!”
“你!”亓官樂菲臉色一下子漲紅,卻又無法反駁。
殷家一位小姐說道:“就算如韓小姐所說,那也是清漪姐姐各方面都比千璣翁主強!翁主雖然令百花綻放,但可不一定是琴音的效果,聽說翁主之前在皇宮之時,還無緣無故的吸引了虛凰鳥,所以這隻能說翁主體質特殊,而非琴藝多麼了不得,畢竟大家都是親耳聽到的,翁主的琴藝比在場許多小姐都不如!”
這話引起了一些人的議論,不少人都覺得她說的有點道理,千璣翁主的琴藝的確沒到百花爲之傾倒的絕妙程度,說是體質特殊,更容易令人信服。
“簡直是胡言亂語!”韓玉雁叫道,“若是因爲翁主體質特殊才令百花綻放,那豈不是翁主走到哪裡,哪裡的花就開了?這還不早就引起轟動了!你們這些沒見識的,什麼叫曲高和寡懂嗎?翁主的琴藝明明是返璞歸真,不懂就不要瞎說,只有歸真到了一定境界,纔會撼動花草樹木,你們聽不出來,所以你們沒本事讓百花綻放,還好意思貶低翁主琴藝不行,你們不臉紅,我都替你們感到害臊!”
那位被貶斥的殷小姐和亓官樂菲一樣,被說的滿臉通紅,氣得不得了。但是韓玉雁忌憚殷清漪,可不怕這個在殷家沒什麼存在感的小姐。
韓玉雁之所以這麼激動,當然不是因爲對映初一見如故。她維護的是自己的面子,她就是要把亓官家踩下去,還有多管閒事的殷清漪,也讓她非常看不順眼,有機會給對方找點不痛快,她當然不會錯過。
映初幾乎要被韓玉雁的說辭逗笑了,好一個返璞歸真,曲高和寡,韓玉雁的口才真是伶俐,連她自己幾乎都要信了。
其他人也快信了,剛纔被亓官小姐說的有些動搖的人現在又搖回來了,越想越覺得韓玉雁說的非常對,肯定是千璣翁主的琴藝已經到了超凡脫俗的地步,若是大家隨隨便便就能領會其中真意,哪會只有千璣翁主一人能令百花傾倒?
“韓小姐說的不錯,”一位旁觀的小姐道,“能令百花綻放的神曲,我等凡夫俗子無法品味出其中精華,也是很正常的,不能因爲我等水平不夠,就非議翁主。我認爲,翁主的琴藝,完全可以稱之爲東周第一人!”
頓時一片附和之聲,都稱讚映初爲東周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