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失去的親人

但是我沒問,因爲我知道就算問了他也不會說。

或許感受到我的急切,唐少峰一腳油門下去,車速瞬間提了起來,他也不管什麼超速不超速,原本一個半小時的車程,他用了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就把車開到了目的地。

“你瘋了?!”到醫院停車場下車的時候,我已經雙腿發軟。

唐少峰關好車門,眉頭微挑:“急你所急而已。”

我冷哼一聲,並不買賬。

這個滿腹深沉的心機婊男!

“你還不下車?是有多留戀我的車?”唐少峰雙手撐着車窗,一張臉差點湊到我面前,滿臉玩味的表情。

“不稀罕!”

下車後,直奔住院部。

大姨站在病房門口等我,眼睛已經哭得通紅,一把拉住我,帶着哭腔說道:“雅雅你總算是回來了,你媽媽熬了那麼久,就爲了等你回來……”

病牀上,媽媽瘦弱的身子上插滿了管子,臉色蒼白,沒有絲毫血色。

眼淚決堤而出,我坐在牀邊,輕聲告訴她女兒回來了。

媽媽艱難地睜開眼睛,張着嘴巴想說什麼,但是卻發不出聲音,胸口一陣劇烈喘息,猛地咳嗽起來!

“媽你別說話,雅雅回來了。”

媽媽努力想跟我說什麼,眼珠子像是要從眼眶中迸出來,儀器發出滴滴滴的聲音。

大姨趕忙按下牀頭的緊急呼喚按鈕,叫醫生護士。

我還沒來得及握住媽媽的手,就被蜂擁而入的醫生護士擠到了一邊。

眼睜睜看着虛弱的媽媽被推進搶救室,我在外面哭着喊着追着,但是無濟於事。

砰地一聲,搶救室的大門緊緊閉上,門上的紅色警示燈亮起,猶如一滴滴鮮血,滴在我瀕臨破碎的內心。

我跪坐在醫院走廊冰冷的地面上,默默祈求上天一定要讓我媽媽挺過這一關。

從不相信上天的我,此刻卻如此虔誠!

因爲,我自己真的無能爲力啊!我什麼都不能替媽媽去做啊!

唐少峰靠着牆站着,雙手抱胸,眉眼中的深意更加令人無法捉摸。

媽媽雖然身體不太好,但是在這幾年的調理之下,狀態也平穩了好多,而且還一直有定期去醫院體檢的習慣。上次跟我打電話的時候,還語氣宏亮,帶着對未出生的小外孫的憧憬,言語間都是滿溢而出的小心福。

怎麼突然就……

大姨抓着我的手,問道:“雅雅你是不是和顧楠離婚了?你的孩子是不是沒有了?”

我愣住了,因爲這些事,我刻意瞞着家裡,大姨怎麼會知道?

“昨天大半夜你媽媽突然告訴我,有個女的打電話給她,自稱是顧楠的新任太太,說你和顧楠離婚了,而且你的小孩也掉了。我剛想問怎麼回事,你媽媽就突然不說話了。我意識到不對勁,趕緊趕過去。一開門,就看到……看到你媽媽昏倒在地上……”

聽完大姨的敘述,我整個人都像是掉進了冰窟。

那個女人……

丁思夢!

我苦心瞞着媽媽,她居然這麼狠毒!!!

不可饒恕!!

丁思夢!你奪走我男人,讓我失去了孩子,現在還要讓我失去唯一的親人嗎?!

可是,丁思夢怎麼會知道我家的電話號碼?

我媽媽眼睛不好,用不習慣手機,所以一直用的家裡安裝的固定電話。

顧楠雖然對我狠心,但是按照我對他的瞭解,他也不至於把我媽媽的電話告訴丁思夢。更何況,老家徵地纔剛剛搬遷,重新拉的電話線,號碼都改了,我都沒來得及告訴顧楠。那麼,丁思夢是如何知道我家的新號碼的?

我不知道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就掉入了一個蜘蛛網,絲絲綿綿的細網將我整個人包裹起來,密不透風,動彈不得!

我甚至不敢去細想!

這時,搶救室的門開了,從醫生搖頭晃腦的動作中,我知道了這次搶救的結果。

小姨抓着醫生的手,再次確認,卻依舊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當場癱倒在地。

唐少峰默默走過來,強有力的大手摟住我的肩膀,似乎想跟我說一點安慰的話,但是被我掙脫。

“請家屬去辦理死亡證明,我代表全體醫護人員表示歉意,我們已經盡力了,請節哀!”醫生朝我鞠躬,並把搶救結果報告遞給我。

我微微鞠躬,緊緊攥着這份宣告我唯一的親人離去的報告,指甲差點因爲過分用力而嵌入掌心的肉裡。

“陸清雅。”唐少峰叫住我:“我幫你。”

“不用。”

人在最悲痛的時候,眼淚往往都已經忘了流。

二十七年的時光裡,我從未覺得那一刻的內心,有此刻這麼堅定和決絕!

丁思夢,顧楠,此刻的陸清雅已經了無牽掛,在也沒有任何顧忌!這一切你們賜予的痛和失去,我陸清雅發誓,一定要還給你!

母親的後事就在老家操辦,一切從簡。

媽媽的骨灰和爸爸安葬在一塊,墓碑上她依舊笑得那麼慈祥那麼安寧。

生命的最後一刻,牽掛着的依舊是那個老讓她擔心的女兒。

小姨抹了抹眼淚,遞給我一個邊角破舊的筆記本。

本子裡是媽媽的筆跡,用筆記錄了各種生活瑣事。

一張泛黃的照片掉了出來,裡面是一個眉眼清秀的小丫頭,五官輪廓跟我有幾分相似。

“你媽媽進手術室之前,反覆叮囑我,萬一她要是醒不來,一定要把這個本子交給你。”說着說着,小姨的眼淚又涌了出來。這幾天,她的眼睛已經紅腫:“沒想到,她真的沒有醒來……”

照片後面是三個字——陸清嫣。

以前聽奶奶說過,在我九歲那年,媽媽又生了個女兒,但是因爲當時爸爸重病在身,經濟條件實在是不允許,媽媽就忍痛把這個妹妹送給了一個未能生育的親戚養。

後來爸爸的生意漸漸做起來做大了,爸媽一直想找回陸清嫣,但是那戶親戚已經搬走了,多方打聽也還是沒有任何消息。

爸爸生前一直注重孤兒福利院的建設,並且在死後將所有財產悉數捐贈給了社會福利事業,也是爲了給當年送走的妹妹集福,希望她也能過得幸福。

這也是媽媽生前的遺願,不管如何,我都要去找到這個妹妹。

因爲,她不但是媽媽的牽掛,也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我把照片小心翼翼收在包裡,感謝媽媽,她讓我在這世上不再是了無牽掛的孤家寡人。

身後,唐少峰將一束康乃馨放在媽媽墓碑前,表情凝重。

手指撫過照片上媽媽的臉孔,內心的某些想法更加堅定。

“走吧。”微風撩過我的秀髮,遮住了部分視線。

唐少峰愣了愣:“你不多陪陪你媽媽?”

“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唐少峰沒有多問,只是點點頭,嘴角泛起一抹難以被人察覺的笑意。

那笑意是什麼意思,我已經沒有心思去揣測。

一場好戲的序幕,已經拉開——在我們永遠無法察覺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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