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商量

楊嵐帶着丫頭碧雲來到五姑娘的院落,就瞧見她和貼身丫頭香雪正在絞石榴花,院子裡的石桌上擺滿了東西,五姑娘自己也弄得滿手紅彤彤的。

“六妹妹,你來了,碧雲給你家主子倒杯茶去,我這挪不開手呢!”五姑娘笑着說道,小臉上紅撲撲的盡是歡愉明麗之色。

楊嵐擺擺手表示不喝茶,湊過來看了眼問道:“你想做什麼顏色的胭脂,我帶了幾個方子給你,你瞧瞧!”

說着就示意碧雲將方子拿出來,五姑娘湊近碧雲的手看了看,咂舌笑道:“我那用得上這麼好的方子啊!我就是爲了自己玩,這是你店裡的方子吧!我可不要這個,讓人知道不好的!”

她連連擺手不肯接受,腦袋要的跟撥浪鼓似得。

楊嵐心中有些感慨,五姐姐是庶出的庶出,平日裡什麼好的基本都輪不到她,即便是布料也是先緊着上頭的姐妹先挑,別人挑剩下了她才能去挑,平時也是謹慎小心的。

以前還會有不平偶爾說句怪話,其實也是心裡不甘而已,說到底也不過是十來歲的孩子,總是被人忽視着,難免會難受的。

但五姑娘學規矩最努力,據丫鬟們私底下說嘴,五姑娘比表小姐用功多了,規矩禮儀做的也好,就是不愛吭聲。

楊嵐見她不肯要配方也不好再強塞,想了想便問道:“五姐姐,我記得你姨娘孃家是做顏料的吧!”

五姑娘擡起頭,點點頭老實的承認,臉微微有些紅,“是的,以前一直都是做顏料和墨錠的,怎麼了?是不是妹妹有需要。那你吩咐就好了!”

楊嵐心裡忽然有了個主意,她想了想誠懇地說道:“你知道的,我娘有個小鋪子是轉賣畫作和筆墨紙硯的。不過賺的很少,我們家的墨全都是從別人手裡進來再加點添頭賣出去的。利潤也很薄,我私心裡想着,若是你姨娘家裡有這樣的能人,能不能麻煩五姐姐給我引薦一下,若是願意到我店裡來幹活,我給兩成乾股。上次你給我的那個顏料方子,我讓師傅拿去看了。他做了一些試用了一下,說是好的很,我讓人在鋪子裡做了些拿去賣,結果銷路還不錯的。

我一直都想着這事。白白佔了五姐姐的便宜,我心裡很不好意思,我本來是想給錢的,可是我怕你覺得我糟踐了你的一片心,我想着我店裡很需要這樣的人才。咱們若是能做出獨一份的有特色的顏料或是墨錠,相信銷路也不會差的。方家的那個鋪子姐姐知道吧?”

五姑娘還沉浸在楊嵐剛纔說要給兩成乾股的事,心裡有些激動,又有些感動,那個顏料方子在自己手裡真沒用。沒想到給了六妹妹後,光是首飾布料就用各種藉口給了不少了,她心裡明白的。這是怕自己好面子不肯收,找藉口幫襯自己呢!

五姑娘眼圈有些紅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我知道他家賣的是香墨,寫出來的字有些香味,因爲這好多小姐都去買的,那個我姨娘的哥哥就會做的,比他家做得好呢!我舅舅人老實,如今在家種地的,但手藝不會忘的。”

楊嵐眼中露出讚賞之意,往日裡家中下人都說五姑娘木訥,以她看五姑娘只是謹慎小心罷了,並不比任何人笨,反倒很是聰明伶俐,我說了上半句,她馬上就領會了下半句的意思。

她笑着點頭,“是啊!你回去給你姨娘家商量一下,若是願意來我孃的鋪子裡幹活,我跟你家簽訂契約,保證每年出兩成乾股給你們,但前提是你們不能將手藝或是配方透漏給別人,不用你們家賣身啥的,就到我店裡專門做墨錠和顏料如何,其他的事一概不管,你覺得怎麼樣?若是有什麼其他要求也可以跟我說,但凡我能做主的,都不會委屈了姐姐的。”

五姑娘低着頭,眼淚一顆顆掉下來,這把楊嵐給嚇慌了,連忙拿着帕子給她擦眼淚,急吼吼的說道:“這是怎麼了?姐姐是覺得我說錯了,還是別的什麼?我沒別的意思,真的覺得這手藝不用白瞎了,我真沒別的意思!”

五姑娘突然抱住楊嵐,嗚咽的說道:“六妹妹,你是好人!我謝謝你!我知道你是爲了幫襯我,我都知道的……!”

楊嵐一下子僵住了身子,憨憨的嘿嘿一笑,“五姐姐可別把我想得那麼好,我是爲了多賺些錢,給你的那點子東西和我賺的銀子完全不能比,我這人貪財的很……!”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突然之間被人戴高帽子,有點不適應來着。

五姑娘撲哧一聲笑了,自己拿着帕子擦眼淚,笑着白了她一眼,“姐姐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我心裡明白呢!這事我就能做主,我答應了,我姨娘上回就託我,想讓我……他來府裡幹活,我覺得不太好,沒答應,這回到應到點子上了,這樣最好,我也不要乾股了,你只給些銀子就好,我只圖個平平安安的。”

楊嵐不禁從心裡讚賞五姑娘,第一次正視這個姑娘,圓圓的臉,大大的眼睛,水靈靈的,紅撲撲的小臉透着健康的氣色,端莊中透着平和坦然,身上竟然有股子通透的伶俐美,雖然不如三姐姐那樣亮眼明媚,卻也是個溫婉清新的小美人呢!

“乾股的事我說了算,你就算不爲別的,也得爲將來考慮一下,女孩子手裡多些私房錢總是好的,這就算我們姐妹間合夥做生意了,按照我平日的獎賞老例辦,我給夫子也是兩成乾股,每年幹得好超過去年盈利,還有獎賞呢!你將來的嫁妝不比四姐姐了,總要給自己留條路吧!既然姐姐不嫌棄我市儈,那我就做主了,等咱們回去我就找管事的說明此事!”

楊嵐乾脆利索的就將此事定了下來,人才到哪都是香餑餑的,這樣的人與其讓別人拿去用了,還不如幫襯自家姐妹呢!

五姑娘羞紅臉點點頭,“我也不懂這些。妹妹做主就是了,我知道妹妹不會委屈了我就行了,其他的我也不懂。只一點決不能讓我小舅舅碰銀錢的事,只讓他幹活就是了。其他的一概不理!”

楊嵐越發喜愛五姑娘了,這是害怕被養大了胃口壞了姐妹情分,一開始就堵死了這條路,省的以後再有麻煩說不清,誰說五姑娘木納不聰明呢!

“行,你放心,我曉得!”楊嵐高興的點頭。

二人又高高興興的玩到一塊去了。五姑娘做的胭脂是姨娘給的方子,比較簡單但是顏色挺好看的,楊嵐瞧着香味也不錯,打算做好了拿盒桃花紅的顏色回去用用。

“好呀!原來你們兩個偷偷在這弄好玩的。都不叫我們啊!”三姑娘睡醒了跑去找楊嵐,結果下人們說來這了。

楊嵐也弄得滿手是紅,舉着手呵呵的笑,“我和五姐姐在弄胭脂呢,五姐姐弄的可好了!好幾個顏色呢?你們要不要。我選了個桃花紅的色,擦到嘴上淺淺的紅,挺好看的呢!”

四姑娘笑的眼睛眯成一條縫了,慢條斯理的開口,“她心細。弄的胭脂水粉都很細緻,我一直都用她弄的胭脂呢!”

三姑娘也大感興趣的跑過來玩,“我也要弄,給我留一盒啊!”

幾個姑娘很快就你撓我一把,我抓你一下的玩鬧開了,胭脂沒弄幾盒,倒是滿身都是花汁子,弄得身上的衣裳紅一快黑一塊的。

三姑娘突然看着楊嵐哈哈大笑,笑的都直不起腰來,用手指着她笑道:“六妹妹,你……哈哈哈!……你臉上……哈哈哈笑死我了!”

楊嵐順手一摸,發現手背上全是紅,眼珠一轉反手在三姑娘臉上也摸了一把,“讓你笑我,給你也來點顏色!”

“啊!你這個臭丫頭,我新換的衣裳,我跟你沒完!”三姑娘大叫着撲了上去,和楊嵐扭在一起。

“哎呦,快別鬧了,讓人看見成什麼樣了!”四姑娘笑着勸阻二人。

二人好不容易分開,都累得氣喘吁吁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瞧着彼此狼狽髒兮兮的樣子,兩人忍不住都笑了,笑的像偷油吃的小老鼠。

楊嵐坐在石凳子上,碧雲給幾位小姐端了茶來解渴,“我說明兒我們去河邊釣魚去,那邊我知道有棵樹上有蜂巢呢!咱們去割點蜜回來吃!”

三姑娘頓時眉眼都亮了,“行啊!你會割麼?別讓蜜蜂在叮着!”說着又皺眉一臉的苦惱糾結。

楊嵐笑着擺擺手,“不怕,我認識莊子上的娃子,他們手腳可伶俐了,他們會,明天咱們去找他們玩去!”

“好啊好啊!哎,你不說可以邀請朋友們來玩的麼?我想邀請李慧欣和馬蓉行麼?我們一直通信來着,我和他們玩得好,想請他們來這玩呢!”三姑娘一臉期盼的看着楊嵐。

畢竟這是大伯母的莊子,能做主的是楊嵐,還要問問她才行呢!

楊嵐一拍手高興地說道:“也好,我們多交幾個人來玩,你們有沒有交好的朋友,也寫封信叫過來,我請婉柔和明玉,還有陶如芳,可惜周穎來不了了,四姐姐五姐姐有沒有朋友也寫信叫一叫。讓他們來住幾天也可以的,就看人家有沒有這個時間了!”

“周穎怎麼來不了了?前兒不是還一起舍粥來着麼!”四姐姐好奇地問道。

楊嵐點頭,“嗯,周穎他爹去了山東任知府,已經提前走了,她跟他娘一道走,本來早幾天就要走了,因爲舍粥的事才耽誤了幾日,昨天已經收拾東西啓程了,這一去要幾年看不着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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