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三章
打從那天早上子路瘋瘋癲癲了一陣之後他就緘默了。任由祁文問他什麼東西他都是呆呆的,時常會神遊天外,奈何他現在又是失音的,祁文倒也不好繼續追問,索性就不問了,畢竟似乎發生在子路身上的事是他拒絕回想甚至提起的事,那麼,就暫且這樣吧。
子路腿上有傷,祁文帶也帶不走他而如今又不放心子路一個人留在京城。到最後,乾脆決定把子路送進張府讓羅青衣代爲照看,雖說禮數不便,可他實在想不到有什麼地方是他可以去而又不會暴露他受傷的事的地方。
羅青衣乍看見子路的時候嚇了一跳,最後卻豪爽的應了下來。然後,子路就這麼暫時住在了張府上。
同他們道了別,祁文便帶着那神醫少年上路了,畢竟皇命不可違,再如何聖旨也總歸是要頒佈的。
路上,他悻悻的發現他還未曾得知那少年的名字。祁文向他問起的時候,他也只是灑脫一笑,道:“名字沒什麼重要的,你還是繼續叫我小兵吧。將死之人知道仇人的名字也沒什麼意思。因爲……你根本是報不了仇的。”
說罷,他扯了扯繮繩,駕馬悠閒的向前走着。
祁文嘆了口氣,小兵可真是一個猖狂的人那……
趕了幾日的行程,祁文與小兵才終於在計劃的日子裡到達了邊疆。
到邊疆的時候,那些士兵懶懶散散的不像樣子,一個個都毫無生氣。祁文心下疑惑,奈何怎麼探副將的口風都無果。幸而,後來,祁文才輾轉從一士兵口中得知前些日子匈奴突襲,我軍毫無防備,說難聽點果真是被打的落花流水,而匈奴來犯期間我軍參謀又被擄去,至今沒有消息。
都被人家欺負到了家裡來了,而自打匈奴可汗阿古達回來之後,匈奴士氣越發高漲,一個個都像是打了雞血一樣精力旺盛,士兵每天連吃飯都要提防着敵兵,久而久之,自然是提不起勁來打仗了。
匈奴來犯不帶走將領,卻只帶走一個參謀?這未免也太惹人懷疑了吧?
祁文狀似漫不經心的繼續詢問其中緣由,士兵這才神神叨叨的告訴他,前幾日季參謀才立了汗馬功勞,不久便不見蹤影,生死未卜了……
祁文眯眯眼,言下之意,無非是……
“你們軍中可還有什麼英才?”祁文躺在躺椅上,懶懶的打了個哈欠,半合着眼睛問道。
殷勤的士兵替祁文拿扇子不停的扇着風,憨笑着回答道:“那自然是顧家顧將軍了!”
“顧家……”祁文側過身去,雙眼睜開了一些,“他現在在哪裡呢?”
士兵臉上滿是自豪:“將軍勤奮刻苦,就算是這樣的炎熱的日子,他也是要將兵的。大人住在軍中高處,掀開簾子便能看見那些士兵了。”
祁文聞言向前走了幾步,伸出骨節分明的右手掀開門簾,恰能看見那個高大的身影正沐浴在烈日下,臉正朝着祁文的方向,似乎是察覺到了祁文的目光,他的眼睛帶了鋒芒般的看了過來,直逼得人不散直視……只是,下一刻又轉來眼去,繼續呼喊着口號。
祁文放下簾子,意味不明一笑:“顧家麼?真是好名字……”
黃沙被阻擋在遮掩住的簾子上,底下的顧家此刻眼神卻飄到了祁文的營帳前,那目光,像是獵豹看待獵物的眼神,充滿了危險……
若是水衣亦或是祁武在這裡,就會發現,這人正是隨着孑然來的其中一人,那個寡言少語的彪形大漢,庚寅。
而只在追殺百歲棲時雖與他有過一面之緣的祁文畢竟是過目不忘的人,認出了他是百歲宮的人,卻也不言語,只是躺回了躺椅上,對着那與他相比更顯囂張的狀似酣睡着的小兵道:“小兵,明兒個我們回家吧?我昨兒個看看星象,覺得這幾日天氣正好,我們就趁着天晴回去吧?省的在碰上一個白麪鬼……”
小兵睡得沉了,一動不動。
倒是那個殷勤的士兵好奇的問了出口:“白麪鬼?”
祁文淡淡一笑,點點頭,懶懶的合上了雙眼,把身子窩進了躺椅裡,道:“呵呵,是啊,一個……來討債的白麪鬼……”
睡夢中的小兵似乎是做了什麼好夢,嘴角也揚起一個滿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