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章
一整個下午他們二人就都耗在八仙樓裡。
祁文保持着君子的操守,笑着問她:“你還要吃多久啊,徒兒?”
羅青衣慢條斯理的喝了口湯,擡眼瞧了瞧他,道:“再等等,等我把這湯喝完吧……”
祁文無奈的點了點頭,轉過頭去不忍心看羅青衣這麼慢慢騰騰的吃飯。
事實上,羅青衣不是吃相差,也不是吃的多,她只是吃的非常非常慢而已。
他原以爲這是她教養太好的問題罷了,卻聽她說,她只是小時候吃的太快,太多,年紀輕輕就得了胃病。大夫告訴她以後一口飯咀嚼百次方能下嚥,再搭配上藥材。三個月以後她的胃病纔會有所康復。可是他們卻都忘了,三個月後她已把這養成了一種習慣,自那以後,她吃飯就都是這樣慢慢吞吞的了……
祁文聽她一邊吃一邊苦着臉說着,哭笑不得的看着她,竟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了。他這徒弟的奇遇還真是良多……
羅青衣放下手中的碗,眼睛亮亮的看着祁文,抹抹脣角道:“師傅啊師傅,趁着天氣正好,你打算傳授徒兒些什麼呢?”
“嗯?”祁文一愣,思量片刻後道:“你想學什麼?”
羅青衣道:“不是早說了要學口才麼?徒兒當初見到師傅的時候就說過了。”
祁文淡淡一笑,養虎爲患麼?他可不想要自作自受。他說:“學口才?也好,這樣也有利於你的處境,省的你木訥,辯駁不過他人,白遭人欺辱……”他沉吟一會,笑道,“去看看摺子戲吧……”
“摺子戲?”羅青衣撓撓腦袋,疑惑道。
“摺子戲裡聽出來的人生百態纔是鍛鍊口才的妙方啊,生活經驗豐富的人自然會懂得多些,說話也就有底氣些了……”
羅青衣點點頭,道:“師傅說的有道理啊。好,徒弟以後會去看摺子戲的……”
祁文看了看她,笑而不語。
又過了一會,兩人才慢悠悠的從八仙樓出來,回到了四海客棧。途中路過一茶館,裡頭的說書人正在講一個前世今生的故事。羅青衣便在那裡停了下來,說是要聽說書。祁文於是便獨自一人回來四海了。
剛踏進客棧裡頭,四福便迎了上來,手中捧着一份書冊。他弓身道:“張大人手下來過了,送來了通告以及些許名家書冊,說是讓衆位好好研習一番,也好輔佐聖上……”
祁文點點頭,眼睛瞥過最上頭的一份紅色的冊子,上頭寫着端正的二字“祁文”。
他拿過上頭的冊子,微眯着雙眼一點點掀開了冊子。在他看到官名的那一刻,喜上眉梢。
“恭喜,恭喜!”前方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祁文擡眼望去,那滿臉笑意的人可不就是今天才搬來四海的白輕袖麼。
祁文輕輕一笑:“你怎麼下來了?算到我要到家了?特來迎接麼?”
白輕袖走了上來:“能迎接太尉大人乃小人之榮幸……”
祁文笑彎了眉眼,拍拍他的肩膀道:“走走,上樓上說話……”
白輕袖應了聲是,跟在祁文身後上了樓,進了他的房間。
祁文進了房間,在位置上坐了下來,笑道:“這次去丞相府可有什麼收穫?”
白輕袖也坐了下來,給自己沏了杯茶,道:“收穫?你不都看見了?本來張無後給你安排了一個知府的官位。我去的趕巧,正遇上丞相府的人出來送名冊,便給攔了下來。又照你說的,把你給的信交給了他,他看了信後,又一臉急切的問了問幾個問題。我也照你說的一一應答了。然後,他便臨時改了名冊,你變成了太尉,至於那個陸臨江……”他諷刺的輕笑,“自作孽……”
白輕袖用兩指銜着小小的茶杯,茶杯隨着他的動作輕輕搖晃,散發出一股幽幽的清香來,動作奇特卻優雅的難以言喻。
祁文聞言看了看這個人,只覺得雖然白輕袖還是白輕袖,但他其實已然脫胎換骨了吧。他們誰都沒有想到,白輕袖骨子裡是掩不住的優雅。只是他從前被那些他所揹負的流言給遮住了他所有的光華罷了。
白輕袖問他:“你可以告訴我信裡到底寫了些什麼麼?”
祁文淡淡一笑,喝了口茶,道:“知道他在找一個人麼。”他的手指輕輕敲敲桌子,“你現在……就是那個人的兒子……”
“嗯?”白輕袖一愣,“此話何解?”
祁文道:“別管那麼多,你只要記得,如果你回答不了他的問題了。便道你娘已然仙去,你也不曉得太多便好。”
白輕袖慵懶的眯眯眼睛看着他道:“你叫我騙他?張無後何許人也,也不是我一句話能打發過去的……”
祁文淡淡一笑,站起身來,道:“他心有愧焉,不敢不相信,再者,如果遇見了他,你便把這個交給他就好……”祁文遞過來一件事物。
白輕袖接過,仔細一看,原來是一塊成色上乘的玉佩,玉佩上鏤空了一塊,雕出一樹碧玉的桃花來,栩栩如生的彷彿清風吹過還會落下一層花瓣來。
白輕袖一訝:“玉桃花?這不是張無後早些年一直再找的東西麼?怎麼到了你這?”
祁文眉目淡淡,不作一聲。
白輕袖笑了,道:“莫不是你纔是故人之子?”
祁文淺淺一笑,道:“這些事情,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