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瞬間,大年即將過去,正月十五文熙帝會協同皇后去龍鳳樓觀看煙火表演,於民同樂。作爲每年的壓軸大戲,大秦帝國都會異常的熱鬧,那一日可以說京城所有的百姓都出門。
因有一場刺殺的變故,不是沒有人向文熙帝建議取消出宮與民同樂。但文熙帝卻固執的反對。
“朕不能留給大秦百姓軟弱貪生怕死的印象,朕是受命於天的大秦天子。”
饒是如此,那一日的侍衛都繃緊了神經,監察院等等全都行動起來,保證文熙帝的安全。
“燕娘,岳父是甘心赴死的。”
“燕娘,岳父願意爲了大秦帝國捨身忘死。”
穆鐵的話在燕孃的耳邊迴盪,她還記得父親最後走上刑場時那般的從容,還記得她搶下了即將被毀去的證據時,父親先是憤怒,隨後告訴她,他是個忠臣,哪怕只有燕娘一個人知曉。
燕娘手臂顫抖般握不住布包,在她腳下是炭火盆,燒了?還是交給眼王妃?燕娘猶豫着,她隱隱有些明白燕王妃的意圖,她同樣受了很多的苦,說燕娘不恨那是假話,燕娘捨不得燒掉父親最後證明清白的機會。
燕娘眼圈泛紅,手拿不住的時候,聽見丁敏到了。燕娘還沒來得急將布包放好,丁敏就進來了。她看到燕娘身邊的布包,說道:“聽說你身上不好,我來看看你。”
客客氣氣的同燕娘說了好一會話,丁敏才告辭離去,燕娘失去了很多,但如果因爲她爲父親洗清清白,落下穆鐵的埋怨,她會更爲的痛苦,也許父親也會責怪他。
燕娘想了半天,她看出丁敏很在意這個布包...燕娘放到了原先的位置,過了兩日。她將布包燒燬,至於是不是有人換過,還是怎樣,燕娘...不去想了。
正月十五夜晚,羣星伴月,黑幕一般的天空上掛着一輪圓月,百姓紛紛涌上街頭,猜燈謎。逛集市,京城彷彿燒開得水一般,沸騰熱鬧。
每一年的煙火表演都不會讓人失望,據小道消息今年的煙火會比往年氣勢更大。更爲的絢麗。雖然那場刺殺的陰影尚未散去,但此時很少有人再琢磨刺客到底是不是隱王的餘孽,享受京城的繁華和熱鬧,共慶太平盛世。
紫禁城宮門打開,文熙帝后乘坐着御輦沿着朱雀大街向龍鳳樓靠近,打着的宮燈,龍旗鳳旗之後,是內侍總管,他穿着簇新的衣服。手中斜抱着浮塵,尖細的聲音穿透了喧譁,“皇上到,跪。”“皇上到,跪。”
被御前侍衛隔開的百姓,如同潮水一般對着這聲命令下跪,誠心誠意的叩拜文熙帝:“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御輦中的文熙帝同樣多了幾分的笑容。隔着簾櫳向外看去,百姓真誠的山呼萬歲,是對他爲君的肯定,這比再多的歌功頌德的奏摺都讓他高興,皇后同樣也綻開了笑顏,“萬民歸心,臣妾恭喜陛下。”
文熙帝握住皇后的手臂,“皇后同朕共享太平盛世。後事史書上必定說朕娶了一名賢后。”
皇后眼角的皺紋笑開了,“臣妾的一切是陛下賜予的,陛下是明君,臣妾還能不是賢后?”
御輦到達龍鳳樓,早就等候着皇子大臣,以及皇妃公主命婦。齊齊跪倒叩拜文熙帝。
丁柔被柳氏保護周全,因爲她想來看煙火,柳氏聽太醫說,總是在牀上躺着對丁柔身體不好,遂柳氏去尹家接了丁柔,並且讓丁柔保證,只能在她身邊,丁柔發誓保證,柳氏這才帶着她一起出來。
龍鳳樓人太多,丁柔作爲昭陽縣主必然會同命婦等寒暄客套,柳氏不能讓丁柔過得不省心,真被哪個懷恨在心的撞一下,柳氏哭都來不及。
她在離着龍鳳樓最近的茶樓定了一間最大的雅間,柳氏動用了信陽王府的勢力,愣是讓店家擠出這麼一間雅間,耗費千金只是爲了丁柔安全的看煙火。
“我看得很清楚呢。”
丁柔依靠着柳氏,此處同龍鳳樓的角度差不多,也是觀看煙火的最佳視線,還沒有人擁擠她,雅間除了柳氏之外,還有兩個丫頭伺候,門外站着信陽王府的侍衛,料想不會有誰突然闖進來。
柳氏將果子餵給丁柔,擦了擦的她額頭上的汗,“你給我老老實得坐着,別動來動去的,一會開始燃放煙火你也不許離着窗戶太近。”
丁柔看了看到她胸口的欄杆沒有再多說什麼,柳氏已經讓步了,她總不能得寸進尺,貪婪的看着外面的熱鬧,據看過煙火的人描述,煙火是絢麗多彩的,丁柔想看看古代的煙火工藝同現代相比有什麼區別。
“不會是一簇簇的禮花吧。”
“哪能啊,煙火王每一年都有新的東西。”
柳氏將梅子茶遞給丁柔,眼裡露出幾分的心疼來,以前她無法帶丁柔出門,這種出門看煙火的事情,永遠輪不到丁柔,柳氏聽過她的抱怨,丁柔抱怨自己不是太太養的,柳氏啞口無言,如今有機會了,柳氏不想再讓丁柔失望,一切的安排只是一位母親對女兒的慈心。
“陛下和娘娘到龍鳳樓二層了。”
丁柔語調歡快沖淡了柳氏心底的愁容,“娘,是不是快放煙火了。”
“還有一刻鐘,陛下會說幾句話吧。”柳氏的注意被丁柔引開,丁柔暗自嘆了一口氣,難得表現出小女兒的樣子,嘰嘰喳喳好奇得不行,柳氏專心回答丁柔的問題。
丁柔靠着柳氏的肩頭,同她的胳膊纏繞在一起,“您是一位好母親,女兒一直很慶幸有娘,娘...”
柳氏眼眶潮溼,“娘才應該慶幸有你這樣的好女兒,小柔,娘今日好高興。”
她終於爲丁柔做點什麼了,不用事事依靠着女兒出主意,雖然知曉她孝順。但柳氏也會覺得是她做得不好,讓女兒早早的嚐盡世情的冷暖。
聽見天空中傳來砰砰的響聲,柳氏慢慢攙扶着丁柔走到窗前,夜空星辰隨着煙火的綻放暗淡無光,絢爛的煙火再次點燃了百姓的熱情,隨着煙火的綻放傳來哇哇的驚歎。
丁柔覺得除了彈射高度比現代差來了一點之外,煙火的絢爛不比現代差,丁柔仰起腦袋,美妙的煙火彷彿從天空中飛下來,當看到天空中出現仙子的造型後,丁柔差一點驚掉下巴,何止是不差?不會是製造煙火的手藝失傳了吧。
外面的人也都讚歎,柳氏笑着說:“不愧是母親說過的煙火王。”
“在煙火界稱王的人很了不起,煙火王當之無愧,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丁柔再次折服在煙火之下,古樂聲響起,柳氏解釋說:“還有一階段的煙火,聽說必須得重新裝置。”
“哦。”
丁柔眼睛亮晶晶的,急切的想知曉壓軸的煙火會是如何的巧奪天工,最好的都是留在最後,京城沿街的人家全部都會掛上花燈,人間的燈火能使得羣星無亮。
一處陰暗的角落中,同前面的熱鬧不同,此處格外得清淨,嘉柔頭戴氈帽,一樣穿着尼姑袍子,輕聲說:“開始了。”
丁柔聽見了爆竹劃破天空的聲音,煙火有開始了...她向天上看去,一顆火星直衝雲霄,隨即炸開,黑色天空多了幾分的赤紅,鮮紅滴血般的一個大字,壓在了所有人的心頭。
丁柔面容凝重,“冤。”不用看柳氏的臉色,丁柔知曉這個字根本就不是煙火表演,這是有人藉着煙火表演喊冤了。
方纔笑容滿面的文熙帝此時同樣神色冷峻,看着停留在天空上的紅色冤字,冷笑道:“是誰給朕的驚喜?是不是還有冬日下雨,六月飛雪?”
“陛下息怒。”“父皇息怒。”
圍繞在文熙帝身側的朝臣,皇子跪下,“陛下息怒。”
百姓不安焦躁了起來,樂曲表演停了,準備下一階段煙火的人也停下了。衆人的目光匯聚龍鳳樓。
監察院的統領靠近文熙帝,“陛下,有人跪在太祖留下的鐵令前喊冤,狀告...狀告安國夫人貪功冒進,枉殺忠良。”
文熙帝手扶着欄杆,深邃的眸光彷彿能穿透一切,龍鳳樓同皇宮在一條直線上,高度大體相同,中間沒有高過龍鳳樓的建築,文熙帝笑了,滿身寒冰,“狀告朕的皇妹?他能在朕眼皮子地下弄出這麼一出,還用跪太祖鐵令喊冤?”
文熙帝的憤怒溢於言表,今年兆頭不好,先是有刺客,隨後有人喊冤,而且這喊冤的人讓整個京城的人都看見了,逼着他不能當做看不見,做了這麼多年皇帝,還沒有誰敢威逼文熙帝,狀告得人還是他最爲信任的安國夫人。
“擺駕回宮,朕親自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攪和得元宵節沒有個消停,壞了朕的興致。”
文熙帝下了龍鳳樓,有人狀告安國夫人的事情瞞不住,同樣文熙帝帶着怒氣而去,又說了一通的話,在旁人眼中這是再給安國夫人撐腰,先不說有理沒理...
“在講究君君臣臣的大秦帝國,擾了陛下的興致,都是錯處,娘,您放心,外祖母不會有事。”
丁柔如此安慰着柳氏,她忍不住的想,到底是因爲什麼?誣告的話,弄得動靜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