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柔入承鬆園陪伴太夫人有一個多月,期間只見過老太爺兩次,一次是去給他磕頭,告知他,丁柔會住在承鬆園,另一次是扶太夫人去書房見丁老太爺。
當時老太爺怕是沒注意丁柔,而丁柔的注意力都被書房裡的書籍吸引住了,想着何時才能隨便看書。太夫人勸老太爺按時時歇息,丁柔偷聽到幾句,果然如同她原先推測的,丁老爺另有重任,奉太祖皇后遺命,整理書籍,等候編書的機會。丁老太爺六十有一,不知能不能活到皇上下令編書的之日。
想到老太爺的年齡,丁柔不覺額頭有幾道黑線,當今陛下今年是六十正壽,二十五歲正式登基,改年號文熙,丁老太爺比陛下大一歲,卻是帝師之一,太祖帝后用人真是大膽,說是帝師,還不如說是皇帝的伴讀。
既然再碰見了,相距不遠,丁柔不能當做看不見,雖然丁老太爺的根本沒瞧上她,丁柔彎了彎膝蓋行禮。再擡頭時丁老太爺被小廝扶着回書房去了,配角就是配角,丁柔就沒感覺她有穿越光環,別的穿越女只是行個禮,都能讓人看出不凡,或覺得溫暖,或覺得靈動,或覺得灑脫,總之尋常處事都能看出不同旁人的個性,然丁柔行禮,丁老太爺算是漠視般拂袖而去,沒留下一句話,丁柔自嘲的輕笑,這年頭當女配也不容易。
遇見女主時女配都是惡毒的,智商都是負數,見到男主都是花癡型的,似打不死的小強找女主的各種麻煩,挑撥男主女主的關係,女配種種腦殘作爲總是能成全促進男女主角的愛情進展,用歇斯底里,或陰狠毒辣,或無恥襯托出女主的或大度,或善良,或純真美好,或淡然低調,或靜謐賢淑,至於結局好一些的女配身心遭受嚴重打擊後,向一直被男主保護的女主跪求原諒,壞一些的是再被男主凌虐,各種慘,各種死,沒人會同情女配。
重生的丁敏明顯是女主路線,知道所有人的命運,得丁府大老爺,老太爺看重,前兩日丁大老爺還將丁敏叫去書房,在府裡的小姐只有丁敏踏進過書房,隨後大太太賞了因丁敏懂事賢孝厚賞了她,丁柔去看柳氏時,聽她說過一嘴,大老爺贊丁敏目光敏銳,大太太也因丁敏的建議賺了些銀子,丁敏不是女主,誰是女主?
丁柔自嘲更重,她費盡心思才勉強在府裡站住腳跟,各種小心翼翼,勉強得了太夫人一分慈愛,被丁敏各種防範,府里人都說丁敏大度寬和,善良嫺熟,說以前的丁柔不顧姐妹情誼,傷害善良的丁敏,現在好不容易被丁敏感化得幡然悔悟,但小性子難改,是個厲害的,遠遠趕不上三小姐和善寬厚。在任何劇本里,丁柔上看下看都是女配,保命保護智商要緊。
丁柔暗下決定絕不能同女主喜歡上同一個男人,絕不能搶男主,遠離男主,女配智商業協會正常些,做女配不見得不好,時不時的給丁敏弄點挫折,丁柔倒要看看丁敏能不能最終同男主花好月圓,世上三條腿的蛤蟆難找,兩條腿的男人不缺,擦亮眼睛,照樣能從找到合適的男人,也不一定非得選男主不可。
“六小姐。”嵐心提醒神色越來越詭異的丁柔。
“沒事,給祖母請安去。”
她也曾想過做女主,但無論從哪個方面看,她都更適合做惡毒自私的女配,女主的善良謙和,純真美好等特質,丁柔真的沒有,誰讓她委屈了,哪怕此時丁柔都會想盡辦法報復回來,心眼小兒加上自私,怎能成爲給男主溫暖的女主?受過情傷的丁柔還指望着別人溫暖呢,她可沒心情去等候浪子回頭。
剛一進屋,文麗迎上來,屈膝道:"太夫人讓奴婢告知六小姐,今日她去佛堂祈福,不用您陪着,六小姐晚膳時再過來。”
丁柔微怔後,笑盈盈說道:"既然祖母如此吩咐了,那就請文麗姐姐多費心,祖母再有吩咐的話,你一定要知會我一聲。”
“六小姐請放心,奴婢記得。”
“祖母膝蓋不好,你記得提醒祖母不可在佛像前跪得太久,心中有佛,佛祖菩薩法身千萬,一定能感受到祖母的誠心。”
“是。”
丁柔從嵐心手裡拿過一對裡子是羊毛絨的護膝,遞給文麗,“我的女紅僅僅是過的去,好在護膝穿在裡面,針腳有些稀鬆,是我孝敬祖母的一分心意。”
“奴婢會交給太夫人。”
護膝很厚,松花色的錦緞上沒繡任何的花樣,僅僅在邊緣繡了一道波浪形狀的花紋,樣式簡單得很,六小姐比三小姐的女紅差得很遠,但三小姐從未想着給太夫人繡個護膝,六小姐的心意太夫人一定會想明白。
丁柔又不放心的交代了幾句後,才離開太夫人屋子。文麗將護膝遞給太夫人,見太夫人摸來摸去的,眉宇間帶着一分欣慰,文麗笑道:"奴婢給您用上?”
“難爲柔丫頭了,我看着她的針線比以往長進,花紋繡得很好。”
文麗抿嘴偷笑,在太夫人眼裡六小姐哪塊都好些,幫着太夫人穿上護膝,問道:"有哪塊不合適?用不用奴婢修改?”
太夫人在屋裡踱了幾步,笑着搖頭:"哪塊都好,以六丫頭仔細的性子,即便看上去不夠精細,穿戴起來是又舒服又暖和,她怎麼可能算不到?往常給我捶腿時,早就看好了。”
文麗扶着太夫人重新坐下,輕聲道:"因六小姐孝順,您纔會格外疼惜她,知曉她熬夜,不讓她陪着您。”
“誰說得,我是怕她在佛堂打瞌睡,對佛祖不敬。”
太夫人反駁,文麗笑盈盈的應道:"是,是,是,您是怕佛祖菩薩怪罪六小姐。”
回到廂房,丁柔還想去看殘卷,嵐心擋住丁柔,“六小姐,是不是擺早膳?”
用過早膳後,丁柔在歪在炕上,許是昨夜熬夜太累,太祖皇后殘卷餘下的大多是拼音,看起來太費勁,丁柔原本就沒打算一口氣看完,看到拼音裡說的撞天婚同太祖皇帝秦天定情,丁柔預先知道結局,再看開始甜蜜的愛情怎麼都覺得彆扭,他們在現代就是一對恩愛的讓人羨慕的夫妻,魂穿到元末,一個是販私鹽的窮小子,一個算是書香門第的小姐,因爲在杭州西湖斷橋上,原本的兩個人相撞同時落水,等到被人救起時,已經換了芯。
爲了能同原本的丈夫在一起,太祖皇后同家裡鬧過,吵過,最終因裝撞天婚,成全了他們,太祖皇帝起家時,除了販私鹽時的積蓄外,大多是妻子的嫁妝...
丁柔手慢慢的鬆開,腦袋枕着墊子,合上了眼睛,嵐心悄悄上前,撿起落在地上的殘卷,知道丁柔重視,仔細的放進木盒子裡,將木頭盒子放在丁柔身邊,爲丁柔蓋上錦被,放下幔帳退出去,丁柔眼睛撩開一道縫隙,拍了拍木盒子,安心得補眠。
太祖皇帝不算是鳳凰男,天下是一刀一槍得拼出來的,他失敗過,頹廢過,太祖皇后一直不離不棄的陪着他,直到統一南方之前,他們之間患難與共的感情很深,太祖皇后曾在手札上記載過,穿越都不能讓他們分開,還有什麼可以隔開他們?答曰,功成名就後的女人,絕色美人。
‘我恨你,下輩子咱們相見不相識。’
睡夢中的丁柔不安的蹙起眉頭,腦子裡畫面凌亂,許久不曾出現的前生畫面擾亂熟睡的丁柔,丁柔身子縮成一團...
“六小姐,您醒醒,六小姐。”
丁柔猛然坐起,擦了擦鬢角的汗水,丁柔長出一口氣,“何事?”
“方纔大太太讓人傳話,四姨太太設宴,請小姐們去隔壁府上玩上半日。”
四姨太太是大太太守寡的四妹妹,夫家是皇商,傢俬豐厚,在南邊有個兩座珍場,專門爲皇上進貢珍珠,據說南邊還有若干的生意,因不耽擱獨子科考,她決定搬回京城,投奔孃家二姐,也就是大太太。剛一見面時,四姨太太出手闊綽,給每位姑娘一整套珍珠頭面首飾,丁柔從她的打扮穿戴上看出,他們家確實很富庶。
僅僅半個月,不知她用了什麼手段,將丁府旁邊的原來是都察院御史的宅子買下來,同丁家做了鄰居。四姨太太雖然是皇商,但在內務府掛過號的,獨子又中了舉人,住在丁府旁說得過去,四姨太太豪爽好客,常邀請丁府的小姐,去府上做客,今日又下了請帖,丁柔猜想是得了好東西顯示一番。
想到那位舉人表哥,丁柔脣邊含笑,他長得很好,翩翩佳公子,身上毫無商人的精明,顯得儒雅文弱,在初次見面互相行禮時,丁柔明顯感到他對丁敏得欣賞,似有似無略帶好感的目光一直追隨着丁敏,頗有成爲丁敏護花使者的意思。
丁柔重新換了身衣服,穿上太夫人賞得猩猩紅的大髦,嵐心滿意的笑笑,丁柔說:”我如何都是養在太夫人身邊的小姐,出丁府會客,不能讓太夫人沒面子,同一件事在不同的地方,處置是不一樣的。”
丁柔適時的教育嵐心雅菊,在府裡不能同姐妹們顯擺,但出了丁府,哪怕是姻親之家,她都不能穿得單薄讓太夫人沒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