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眉頭皺緊,“嶽寧侯夫人?聽王妃提起過她。”
“旁人看不出,我知曉丁敏對丁柔是嫉妒的,換了誰也不見得能承受,丁敏如今雖然是侯夫人,但無論地位名聲都比過丁柔,一樣是庶女,她以前的才女名聲可是響徹京城,可如今誰還記得她?”
嘉柔很理解丁敏的心思,她一樣對丁柔有惡意,“宴會上丁敏是除了安國夫人之外最先救駕的人,但陛下給丁敏的封賞趕不上給丁柔的一分,真正落到丁敏頭上的封賞除了銀子之外,還有什麼?身爲嶽寧侯夫人最不缺的就是銀子了。她比丁柔懂事,對您對王妃很是尊重,前幾次經常登門結好王妃,只是最近...許因爲嶽寧侯影響,聽燕王妃說她來得少了,但聯繫一直沒有斷。”
“說是嶽寧侯救過穆鐵夫婦,但真正解救他們於危難困苦中的人是丁敏,燕娘就在她手底下,想要接觸燕娘,必然饒不過丁敏,請燕王妃給她下帖子,丁敏不敢不到的。”
嘉柔給燕王出了注意,“這還得二舅舅親自同王妃說去。”
自從嘉柔出家之後,她又以這樣不名譽的法子回到燕王府。嘉柔感覺燕王妃看她的眼色透出鄙夷。嘉柔再沒叫過二舅母,以王妃相稱,不到萬不得已,她絕不會去見燕王妃。
她不是沒有自尊的賤人,但當時的狀況她除了用身爲女子的最後本錢之外,她還有什麼?她同丁柔結仇,這仇恨她不能不報,將來...將來...她知曉劉先生對燕王說過,一旦燕王事成登上大寶,他會要百萬兩銀子居西湖旁邊,要美女相伴,旁得不求官,不求爵。燕王當年發了誓言,兩人擊掌爲誓。
嘉柔現在只能依靠他,但將來她會把今日受得委屈加倍還回去,嘉柔曲意逢迎之下,劉先生漏了幾分的口風,嘉柔發覺了一些以前不曾注意的東西,劉先生怕是背景不簡單,刺殺弒君...全部由他安排的。
“這事本王會同王妃。”燕王低聲說:“嘉柔最近多注意劉先生。”
嘉柔同燕王對視。笑着說:“二舅舅,我明白的。”
燕王拍了嘉柔肩頭,“本王將來會補償你今日受得委屈,你的仇人。本王一個都不會放過。”
丁柔有人喜歡,當然也有人厭倦,燕王就看不上丁柔的種種做派,幾次三番壞她的事兒,將家財萬貫的嶽寧侯拉攏過去,據說丁柔同遼王妃很有交情,如此一來燕王更是看不上丁柔,再次保證:“一個本王都不會放過。”
嘉柔有了燕王的保證,笑顏如花。“多謝二舅舅。”
這是燕王保證,即便是劉先生他也會交給嘉柔處置,嘉柔恨不得明日燕王便能成爲皇帝,她可以將仇人踩在腳底下去。
在嶽寧侯府的丁敏意外的接到了燕王妃的請柬,顧忌着嶽寧侯,有些事情又同她記憶的中的不一樣,丁敏雖然對燕王妃很尊重恭維。但不敢全然的湊上去,同燕王妃的關係隨着嶽寧侯同信陽王府來往密切而疏遠冷淡了許多。即便她去燕王府也得不到燕王妃的另眼相看,但今日燕王妃卻下了請帖,並且燕王妃派來人說想見見忠義知曉感恩的穆鐵夫人――燕娘。
也許燕王妃真正想見的人是燕娘,丁敏不再是什麼都不明白的人,輪番的打擊之下,她的思路活躍很多。她實在是看不出燕娘有什麼值得注意的,燕娘以前在青樓楚館住過。不是穆鐵相救,她許是早就成了妓女,而她連累穆鐵很難爲官,潦倒痛苦半生,燕王妃高高在上怎麼會關注燕娘?
丁敏感覺請柬好燙手,燕娘在青樓...前生的記憶中穆鐵沒發生什麼事。“犯官?犯官的親眷纔會沒入賤籍。”
丁敏茅塞頓開,燕娘許是含冤的犯官之女,燕王妃給燕娘申訴的機會。丁敏有時候也覺得對不住穆鐵,前生他也是仕途看好的能吏,因爲她...穆鐵只能做商賈管事,如果她幫了燕娘, 是不是會安心一些?
於是丁敏叫了燕娘一起去燕王府,燕娘原本是不想去的,丁敏卻說:“你總不能再拖穆鐵的後腿,多見見命婦夫人許是能幫幫他。”
燕娘同樣對丈夫很愧疚,信陽王府他們絕對不回去的,但燕王府...燕娘勉強同意和丁敏一起出門。
丁柔的日子過得很舒心,她每天都會看平坦的小腹,總是感覺她的肚子大了。伺候的媽媽每天都會給丁柔小腹等等地方塗抹花水,丁柔這才知道這麼一小瓶花水,能賣五百兩銀子,還是有價無市,太祖皇后留給豆蔻坊的鎮店之寶,專門賣給有孕的女子,可以減緩妊辰紋,當然太祖皇后不會這麼說。
“四少爺的書信到了,四奶奶,四少爺的書信。”
丁柔小小假公濟私,她非常想讓尹承善最快的得到消息,於是她求了安國夫人,她握有特殊的渠道,書信自然最快的傳給尹承善。
“拿來我看。”丁柔一臉的喜悅,他傳信也很快,“誰送來的?”
“回四奶奶,是皇宮裡的內侍送來的,說是同四少爺給萬歲爺的奏摺一起送到的京城。”
王媽媽將書信遞給丁柔,“真爲難四少爺了,如果奏摺上說得不讓陛下滿意,隨意動用秘折,皇上定會訓斥他。”
大秦帝國秘折渠道是最快的,知府原本是沒有資格上秘折,但尹承善卻得到文熙帝的特許,第一次傳秘折順便給妻子送信...這種看似荒唐惹禍的事情也只有他做得出,如果秘折不夠分量,文熙帝訓斥都是輕的,丁柔不信他想不到。
丁柔手中握着信件,心裡填滿了喜悅,書信能交到她手中,看來文熙帝對尹承善獻上的摺子很滿意,當然訓斥罰俸少不了。
丁柔拆開信件,就幾張紙但字寫得滿滿的,字體不像他往常那般乾淨,比劃有幾分潦草,我很高興,他夾雜在關切叮嚀的話語裡反反覆覆寫了很多次,彷彿每寫一句話,都會加上一句很高興。
尹承善的文章做得好,但這封信大失他平時冷靜從容的風範,有些話明顯銜接不起來,丁柔能看出他的激動興奮,而他將他最真實,最喜悅的情況下寫出來的東西交給丁柔。
尹承善完全可以冷靜下來再寫一份,因爲隔着遠,丁柔看不到他的喜悅,他用了這封心表達出來,他是如何的欣喜若狂。完全不顧天下第一知府的威嚴,他是她丈夫,是她肚子裡胎兒的父親。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小柔,爲夫能娶你爲妻,幸甚,幸甚。’
‘保重身體,我在廣州等你。’
這麼一封很沒水準的書信,丁柔反反覆覆的看了很多遍,能想出他剛接到消息的傻樣子,如果她在他身邊該多好。
丁柔對尹承善的思念更重了,坐穩胎..她是不是就可以去廣州?尹承善不是第一個知曉她有喜的人,但應該第一個抱他們的兒女。
可是此時出京城,丁柔料想很多人會反對,她沒有經驗也不敢貿然行事,真得等都坐月子之後?可那時孩子太小,丁柔更擔心,只能看一看再說了。
嶽寧侯府的馬車裡寂靜無聲,燕娘眼圈紅腫,手指不安的攪動着帕子,悲哀,蒼涼,愧疚,怨恨等等複雜的神色讓不明白到底燕王妃同她說了什麼的丁敏更爲的疑惑。
“燕娘。”丁敏將手帕遞給她,“仔細眼睛,過年時哭多了不好。”
燕娘咬着嘴脣,她不知道該怎麼同丁敏說,燕娘在燕王妃提起往事的時候是否認的,但燕王妃身邊的一位女尼,斥責她不顧父親的冤屈,不配做人女兒,燕娘這些年確實受了很多的苦,而這些痛苦完全不應該她來承擔,如果她還是官家小姐,她的丈夫會有一個錦繡前程。
可如果狀告安國夫人...燕娘知曉穆鐵不會答應,這麼多年再苦他們都沒發出任何的聲音,不是不恨,是不能,安國夫人是北疆將士的信仰,穆鐵同她說過,安國夫人對北疆的重要。
燕娘手中確實握有足以顛覆一切的證據,那是她從即將問斬的父親手中搶過來的,父親原本打算將證據燒掉的...“夫人,我該怎麼辦?我不知道...”
丁敏握住燕孃的手,壓下心底的疑惑說道:“燕王妃殿下總不會害你,燕娘不想伸冤嗎?你父母親人在九泉之下不會安心的。”
既然認定了燕娘是犯官之女,丁敏不知道她的仇人是誰,“以前說不得,但如今有機會伸冤,爲什麼不告他?你受得苦委屈太多了。”
燕娘失聲痛哭,“我回去再問問穆鐵吧。”
“二舅舅,我看燕娘不會站出來,她的丈夫同死去的人一樣固執,爲了帝國可以忍耐冤屈。”
“那...豈不是...”
嘉柔冷笑:“誰都可以是燕娘,二舅舅,可以讓丁敏將燕娘手中的證據偷出來,只要給她足夠的好處,她會幫二舅舅的,陛下能封丁柔爲昭陽縣主,您同樣也能封丁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