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姐夫如同一道鴻溝,隔開丁柔同蘭陵侯的距離。不管在丁敏的前生那世,是不是如猜測的一樣丁柔嫁給蘭陵侯做繼室,今生的丁柔絕不會嫁給姐夫。垂頭的丁柔自嘲的翹起嘴角,她以爲自己是誰?有丁怡在前,蘭陵侯又豈會看上丁柔?因丁敏種種不同尋常的小動作,丁柔有些個慌亂了,以爲自己會沿着前生走下去,卻忘了,真正的古人丁柔已經死了,她能做到的事兒,現在的丁柔不一定能做到,而丁柔此時的思想,也不是原本丁柔可以理解的。
古人可以遵循姐妹同嫁一夫,但現在做主的是丁柔。一道充滿磁性的低醇男人的聲音,“免禮。”光聽此聲音,丁柔推測蘭陵侯應該是很有魅力的,丁柔也不擡頭,低眉順目悄聲的退出門外,偶然一瞥間,看清了蘭陵侯的容貌,果然如傳聞,俊美非常,比之前次在皇家書局看到的信陽王府二少爺的謫仙之容略有不同,二十二歲的蘭陵侯更具成熟男人的風度,因身上襲着爵位,在貴氣上也不是王府庶出二少爺可比。
蘭陵侯府奢靡富貴,身爲侯府男主人的蘭陵侯穿衣打扮都是最好的,更襯得蘭陵侯俊美無雙。丁柔出了門,聽見丁敏的聲音,“見過侯爺。”
守在門口的小丫頭眼裡露出一絲吃驚,怎麼侯爺進門,太太的妹妹就出來了?丁柔隔着簾子對屋裡笑道:“大姐姐,我可不敢耽擱您和姐夫。”
輕快略帶調皮的語氣,使得屋裡的丁怡臉頰酡紅,笑嗔道:“六妹妹那鬼丫頭,方纔真真該撕了她那張嘴。”在丈夫凝笑的目光中,丁怡漸漸的收聲,展現了風韻,又隱隱透着幾分慈愛,比往日消瘦的身子,此時也比尋常更得蘭陵侯憐惜,爲了肚子裡的骨血,丁怡付出了許多,蘭陵侯趙鴻飛眉梢一挑,溫潤如玉的眼眸裡溢出一絲疼惜來,“我倒是想把姨妹留下多陪陪你。”
丁怡輕咬着朱脣,使之發白的脣瓣多了一抹粉嫩,成親三年多,丁怡很清楚丈夫脾性如何?在孃家受了大太太教育,丁怡本身又很有聰敏擅察,才能同丈夫琴瑟和鳴,成親就沒紅過臉。丁怡即便有了身子,也不會冷落了丈夫趙鴻飛。母親說過的,同她過一輩的是丈夫,弄不清楚丈夫喜好,不是合格的妻子。
“你胡說什麼呢,她們是丁家的小姐,哪能留在侯府裡陪我?”
嬌嗔的丁怡多了些許的嫵媚之姿,蘭陵侯走到牀榻前,仔細看了丁怡後,笑道:“看夫人今日氣色着實不錯,留不了姨妹多日,留下兩日多陪陪夫人。”
後宅的安排蘭陵侯很少過問,因出身侯府趙鴻飛在朝廷上不過掛個都尉的閒散職位,空閒無事的日子比較多,不是同發小好友結交,便是在書房練字讀書,或者過問侯府的生意,趙鴻飛一般白天很少進後宅,就因夫人丁怡懷孕辛苦,他又因琥珀同有身子一事,被母親教訓了一番,對丁怡多了幾分內疚憐惜,纔會隔三差五來看望丁怡。
晚上招小妾姨娘伺候,也都在完事後,讓姨娘離開,便是爲了安丁怡的心。所以就算是丁怡的姐妹陪伴,今日是趕巧了,否則也見不到趙鴻飛,別說妻子懷孕了,便是丁怡沒有身子,趙鴻飛同住一屋的日子不多,不是他們夫妻有矛盾,而是夫妻分房而睡,在大秦朝很勳貴夫妻之間很尋常,不是隻有蘭陵侯府如此。
丁姝同蘭陵侯的關係比丁敏丁柔熟悉,笑道:“六妹妹說得是呢,不耽擱姐夫同姐姐,我們陪伴大姐姐,哪有姐夫來得重要?看了姐夫,大姐將我們都忘到腦後去。”
“丁姝。”丁怡又羞又惱,丁姝活潑俏皮,蘭陵侯也知道一二,雖然偶有失禮,卻無傷大雅,蘭陵侯同樣笑着回道:“造辦處弄出的香薰,五姨妹不用惦記了。”
丁姝跺腳,”大姐夫。”
丁怡帕子捂嘴輕笑,“夫君說得是呢。”
“不理你們,哼。”丁姝拉起丁敏的手說道:“三姐姐,咱們去找六妹妹去,讓大姐姐和姐夫纏綿着吧。”
丁敏怔怔的看了一眼蘭陵侯,他從進門到現在就沒正眼看過她,丁姝知曉丁怡的心意,所以纔會插科打諢,得丈夫陪伴會使得丁怡歡喜,玩笑也說過,氣氛也很好,姐夫珍視姐姐,她們也該學丁柔一樣退場了。
丁姝拉着丁敏向外走,三姐姐怎麼回事?打算留下?往常她不是最有眼力的嗎?今日怎麼糊塗了?丁敏咬了咬嘴脣,來日方長她不能着急,等着丁怡生產時纔是最好的機會,那日的事兒丁敏記得清清楚楚,不是在丁怡彌留之際丁柔衝了出去說了幾句漂亮話,丁怡怕是挺不過生產這道關,大太太也不會將丁柔當成親生嫡女般疼愛。
但丁怡雖然熬過了最難的一關,但終究是弄壞了身子,不到一年就走了,留下了一雙兒女,那時父親做了翰林院的講師,經常給聖上講解經史子集,在文華閣經筵上侃侃而談,得了陛下讚賞,如此聖眷,蘭陵侯府很看重,再加上丁柔會討好侯府太夫人,蘭陵侯府便以照料丁怡所出子女爲理由,讓媒人上門聘六小姐丁柔爲繼室夫人...原本這般會讓勳貴們看輕,畢竟丁柔是庶女,就算爲繼室夫人也沒資格,可丁柔運氣極好,簪花宴會上,結交到了長公主之女,在陛下面前最得寵愛的嘉寧郡君,長公主保媒,皇后賜婚,一切水到渠成。
一場盛世婚禮,丁柔嫁進了蘭陵侯府,享受潑天的富貴...不到兩年,侯府嫡長子得了傷寒,丁柔徹夜照料挽回了性命,但卻落下了終身難以消除的殘疾,所有人都說沒丁柔細心照料,嫡長子便死了,所有人都稱讚丁柔賢惠,於是在丁柔生下健康的兒子後,兩歲上蘭陵侯請封爲侯府世子,丁柔...得了賢名又得了富貴,侯府完全落入丁柔之手。
那時母親,父親也得捧着丁柔,不僅是因丁柔是侯爺夫人,也因丁柔的好名聲,養出丁柔這般的女子,是父親母親的幸事...丁敏嘴角翹起,看向同丁姝談笑的丁柔,母親再多的不甘心,也得嚥到肚子裡,誰讓丁柔會做人,結交公主郡主,稱得上八面玲瓏,已經不是大太太可以撼動的了。
嫡母雖然疼愛大姐丁怡,但大太太心裡更念得是丁家,念着大哥二哥,何況萬沒有讓有殘疾的兒子做世子的,蘭陵侯府的世子不能有任何的缺陷,必須俊美無雙,否則如何對得起住太祖皇后親封的蘭陵侯這個爵位?
“五姐姐,蘭陵侯是因此封爵的?”
坐在小隔間的丁柔好奇的睜大眼睛,方纔說起第一任蘭陵侯來,丁姝便說起隨太祖皇帝打天下的蘭陵侯,“因美男計...”丁柔失言般的捂嘴,自從丁柔回府後,丁姝就沒見丁柔走錯一步,成熟得彷彿換了個人,一點都不似還未成年的小姐,直到此聽見丁柔的失言,以及瞪大的那雙彷彿黑葡萄般的眼眸,才釋然了些,這纔對嘛,若不然丁柔就太可怕了些,比突然改變的三姐姐還可怕。
丁姝點了點丁柔額頭,壓低聲音道:“不得胡說,讓大姐夫聽見了會不高興的。”
丁柔點頭笑道:“我記下了,不會亂說的。”丁柔挽住丁姝的手臂,俏皮的眨眨眼,同樣壓低聲音,“真想看看大姐夫的祖父是何等俊秀,使之戰事扭轉,太祖皇帝脫困,長得俊美也算是本事呢。”
“大姐夫定不會像六妹妹這般想,聽大姐提過一句,大姐夫最惱恨旁人說起其祖父的事兒。”丁姝低聲告誡丁柔。
丁柔乖巧的點頭,既然蘭陵侯不喜歡,她提那些以往的事兒做什麼?何況丁柔也不認爲她會再見姐夫,避得遠遠的纔是上策,丁柔眉頭微皺,瞥見丁敏詭異的盯着她看,丁敏不知道又想起前世的什麼來,丁柔也不理會丁敏的恨意,也許前生丁敏是愛慕着蘭陵侯,丁柔搶了丁敏的一切,纔會讓丁敏如此怨恨丁柔。
丁敏同原本的丁柔是不一樣的,即便丁敏佔據了前生丁柔的一切,她也成不了丁柔,脾性,遠見,智慧等等都是不一樣的,不是說丁敏重生了就是天下無敵,高人一等,不說別人,丁敏先弄明白大太太再說別的吧。
不過太祖帝后創業倒是挺艱難的,多少次置之死地而後生?想來也不奇怪,販私鹽起家,同歷史上的亂世梟雄爭鋒,打敗了陳友諒,打敗了朱元璋,滅了蒙古鐵騎,這些不是但憑着穿越者的身份就能做到的,血雨腥風都走過了,可爲何太祖帝后鬧成最後會反目成仇呢?
“五姐姐,我很崇敬太祖皇后,不知府裡是不是有書本記載呢?太祖皇帝從平民到皇帝,驅除韃虜,恢復中華,真是太厲害了。”
“祖父的書房裡有很多記載的書籍,你往後陪着祖母,許是能有機會看見。”以前的丁柔不喜歡瞭解這些,不知道府裡藏書的詳情丁姝不感覺意外。
丁柔臉上展開笑顏,這是最好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