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敏說得懇切,丁雲心裡狐疑,又問道:“三姐姐聽說得?你妹夫我夫君少同權貴往來,三姐姐認識相熟的人我並不熟悉,梅家嫂子連嶽寧府的門都沒進過,人云亦云的事情,不說也罷。”
見丁雲不在意,丁敏一腔的好意空對日月,丁雲說得也對,他們兩家地位相差懸殊,所交得朋友不一樣,她想要取信丁雲實在是有些艱難,沒有人會相信她的話,哪怕她說得都是真的。
“七妹妹,咱們姐們一場,你還信不過我?我什麼時候害過姐妹?往常這些事我明明是可以不說的,但就因爲你是我妹妹,我不能眼看着你吃虧,”
丁敏心中泛起無能爲力,想要確實的證據,她真的沒有,她不應該將丁雲找來,不應該提前告訴她,丁敏臉上露出一抹的悽苦,“我...我見過幾次丈夫進天牢的夫人,見過菜市口的血色,見過很多,七妹妹,那是天塌地陷的黑暗日子,頭頂上像是懸掛着一口隨時會落下來的寶劍,那時...所有人都躲着你,所有人都輕蔑你,簡便有人安慰你,你也會感覺你走得就是死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七妹妹,我真的不想...不想你也經歷這些...痛苦...”
丁敏眼圈紅了,沉重的大山壓在她一個人肩膀上,梅家眼看着要抄了,夫君會被處斬,丁敏也會成爲寡婦,苦求無果,她恐懼,她無助,她恨所有看熱鬧的人,恨她們不肯伸手幫自己一把,丁敏同樣更爲惱恨自己,是她的多嘴害得家破人亡,悔恨痛苦啃咬着她的心,即便如今想起當時的情景。丁敏還是心有餘悸。
丁雲眉頭皺緊,看丁敏越來越不妥當,臉色煞白,眼圈卻是紅的。眸子也沒方纔的傲慢,反而惴惴不安的,她這幅樣子讓丁雲很是奇怪,“三姐姐。”
‘三姐姐,你回去吧,我無法幫你,也許耐心等等。會有意外的消息?我只是蘭陵侯夫人,無法也幫不到你。’
丁敏手捂着額頭,”爲什麼,你不肯忙幫?爲什麼?你不是認識很多的貴人?不是向我顯擺誰誰對你好?顯擺...太子妃看重你?爲什麼你眼看着我受苦?”
丁雲見丁敏有幾分瘋魔一般的喃喃自語,她雖然聽不清丁敏說得是什麼,但丁敏身上的怨氣實在讓她心驚,丁雲伸手握住了丁敏的手臂,“三姐姐。你清醒點,你如今是侯爺夫人...啊...”
丁敏突然甩開了丁雲,”放開我。放開我。”
丁雲被摔到一旁,她身子一歪,正好撞到旁邊的紫檀木桌子一角,丁雲只是覺得小腹墜痛,彷彿小子日來了一般的熱潮,丁雲算算日子,推遲的小日子到了,爲什麼?
丁雲腦袋發昏,“三姐姐。”
丁敏方纔將身邊的人都遣退,屋子裡下人很少。丁敏醒悟過來,看到丁雲裙子上的血跡,她有些慌亂了,“怎麼回事?七妹妹,誰傷得你?”
“我...我...”
丁雲話沒說完就暈了過去,丁敏上前一步抱住了丁雲。不讓她摔得更重,對外面的丫頭喊道:“夏荷,夏荷,快點叫大夫來,快點。”
好一陣兵荒馬亂之後,丁敏將丁雲攙扶到廂房的炕上安置,她有幾分不知所措,是不是丁雲看上了侯府的富貴?才被鬱悶暈過去的?嘴上說得再好聽,心裡未嘗不會這麼想,沒有誰能真正做到蔑視權貴,梅家不過是殷實的人家,將來...丁敏坐在一旁,嘆息,“可憐的七妹妹,如果你想不開,將來會更爲痛苦,早知曉今日何必當初?”
“你快醒過來吧,我往後會提攜你的,七妹妹,我斷然不會讓你太自卑,旁人不理解你,我能理解。”
丁敏覺得丁雲也是個氣性大的人,感觸也會更深,丁家的庶女一個個都是嫁得極好的,反倒是嫡女不是很如意,她們從小被丁家寄予厚望,如何受得了?
這還是遇到她,一旦遇到丁柔,她會做得更絕,丁敏越發的覺得她選擇沒錯,雖然府裡不省心,身邊有妾侍姨娘存在,嶽寧侯有主意不愛聽她的意見,但她是第一列侯夫人,在名分上壓着丁怡,壓着丁柔,總比如今的七妹妹好。
“夫人,大夫請來了。”
丁敏說道:“讓大夫進門給我七妹妹好好的看看,沒準梅家委屈了我七妹妹,我瞧着都瘦了。”
請來的大夫雖然不是御醫,但在京城也是名醫一枚,不是所有人勳貴人家有病都能情動御醫出診,像他也是經常深入高門大戶給太太奶奶們瞧病。
嶽寧侯府來得不多,端看嶽寧侯夫人真是越發的富貴了,大夫給丁雲抹脈之後,略帶幾分的驚訝,又確定了一番,他不是無知的平民百姓,勳貴看似顯赫,但掌握實權的幾乎沒有,勳貴即便做點什麼也得花錢疏通,但嶽寧侯畢竟是第一列侯,看這裡的佈置就是有錢人那。
勳貴家污穢的事情多了,方纔他進門聽侯爺夫人說妹妹什麼的, 這事不好說。
他躊躇了一會,丁敏心一沉,莫非丁雲得了什麼疾病,”大夫,我孃家七妹妹到底怎麼了?病得很嚴重。”
等等孃家妹妹?怎麼會暈倒在姐夫府上?而且還有了身子?這...阿彌陀佛,姐夫同小姨子更不好開口,他惴惴不安的說:“炕上躺着的這位夫人有身子了,方纔太過激動,猛然的起身,纔會有落紅之照,纔會...暈厥過去,嶽寧侯夫人,她不易太過激動,也不能生氣,如今坐胎還沒安穩,更是要小心,這是她頭一胎吧,不調養好了,對將來的身上有害處。”
丁敏先是爲丁雲喜悅,隨後忍不住得有幾分哀怨,七妹妹丁雲事事不如人她,但她才過門沒兩個月就有了身子實在是讓人羨慕,丁敏撫了撫平坦的小腹,前生她過門一年就懷孕生子,婆婆高興得很,對她百般的疼愛,可如今她成親兩年還是沒有動靜,嶽寧侯不行?
“撲通。”
在丁敏身邊立規矩的趙姨娘突然跪地,淚眼朦朧的說:”夫人,妾有兩個月沒換洗了,妾不想隱瞞您,只是妾不敢確定,以爲是推遲了,今日見到她,妾想着許是有了吧。”
丁敏心中更是酸澀,還得大方的說:“既如此勞煩大夫給她看看,如果真是有了身子,如何也是侯府的喜事。”
旁邊的衆多侍妾帕子都快揉碎了,怎麼就讓趙姨娘搶了先?丁敏端莊得坐在原處等消息,攏共加起來嶽寧侯沒去趙姨娘屋裡歇息幾日,趙姨娘偏有了,從她嫁進來後,一直沒有妾侍傳出有孕的消息,嶽寧侯原先的兒女,丁敏還能接受,但今日妾室有身孕,丁敏實在是難受,彷彿一巴掌狠狠的抽打在她臉上,撕掉了她的驕傲。
前生丁柔聖寵於蘭陵侯,從她入門起,蘭陵侯的姨娘妾室病死的病死,老死的老死,還有兩個因爲太過狠毒,被蘭陵侯送去出嫁爲尼,在沒有一個有身孕的,真真是同人不同命,丁敏已經很用心的經營嶽寧侯府,很用心想抓住嶽寧侯的真心,可還是無法杜絕姨娘有孕,到底他哪塊做得不如丁柔?
爲何丁柔能做到,她就不行?前生比不過專寵的丁柔,這輩子一樣不如她,尹承善那般陰險狠毒的人竟然會爲了丁柔抗旨,爲了丁柔絕了輔佐燕王殿下的可能,原先聽說這件事,丁敏在羨慕丁柔的同時,心裡隱隱有幾分高興,娶了丁柔的尹承善萬萬不會再有前生的尊榮,嶽寧侯結好於燕王殿下的話,她會比丁柔過得尊貴。
丁柔成親比她還早,直到今日也沒有孕,可前生花心風流的尹承善今生守着丁柔一個人過日子,不納一妾,丁敏每每想到此處,再對比前世今生,她就不行?她就必須接受嶽寧侯三妻四妾,接受左一個庶子。有一個庶女?
丁敏突然覺得滿目的華貴擺設有些壓抑,彷彿一座大山一般壓在她身上,前兩日嶽寧侯又領進府裡兩個歌姬,丁敏不能反對,嶽寧侯一向如此,妾室再多也不會讓誰越過丁敏,丁敏想要調教她們,嶽寧侯也不會管,去妾侍屋裡不過是尋開心而已,不開心了,他再換一批也就是了。
丁敏努力想着丁柔的手段,不管是前生還是今生都好,她想向丁柔學學怎麼栓住男人,怎麼成爲夫君最後最愛的女人,自己做得還不夠多嗎?丁敏用帕子擦了擦眼睛,記起丁雲來,“去給梅家送個消息,我看七妹妹在侯府上調養兩日再回去的好。”
給趙姨娘診脈過後的大夫,隔着屏風對丁敏說:”這位姨奶奶同樣有了將近兩個月的身孕,從脈上看無礙,好生將養的話,這位姨奶奶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那就好。”丁敏在痛苦也得大度的唸佛,“總算是有人爲侯爺開枝散葉了,我過兩日一定去寺廟裡還願,往後我會多注意她,她是侯府的有功之臣。”
丁敏將貴重的東西如流水一樣賞賜給趙姨娘,並且重新安排人伺候,給她換了跟好的更敞亮的住處,一切安排得妥妥當當的,丁敏讓下人給趙姨娘開了小廚房,專門伺候她。
丁敏對環繞在她身邊的諸多姨娘說:“她這一胎是我看重的,將你們心裡的不平不分都收了去,誰有了歪門心思,我定然不容的,稟了侯爺直接發作你們。”
“是,夫人。”
不管心裡如何想,嶽寧侯的妾室們都答應了,丁敏等着她們動手呢,也許會除掉幾個礙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