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棟面見完文熙皇帝,回到丁府,自然又是一陣熱鬧,闔府上下的下人都站在路上跪地恭賀大老爺榮升。丁棟步伐沉穩,在金殿上時,他感受到了同僚們羨慕中略帶尊重的目光,他終於不再是無所事事的翰林閣shì讀,雖然離入閣,成爲尚書shì郎還有一段路要走,但他已經能看到希望。
先向父母請安,聆聽父親丁老太爺的訓斥,丁老太爺向他說了官場的複雜,讓他不可得意忘形,丁棟一一記得,太夫人則是關心了一下丁棟的身體狀況,升官的丁棟此時榮光煥發,看不出任何的問題,太夫人還是不放心的讓丁棟好好休養。
“可不許大意了,身子熬壞了,無法爲國效命,爲君分憂。”
太夫人言下之意,是熬壞了身子,同樣無法再升官,大秦羣英匯聚,皇上不會對身體虛弱的人委以重任。
“謹記母親教誨。”
丁棟給太夫人磕頭後,擡了擡眼瞼,四處看了一圈,太夫人知曉他找丁柔,彎出了一抹笑容,擡手道:“文麗,把燉得不補品端上來。”
丁老太爺身子向後靠,垂眼似在研究手杖,對太夫人的安排是默認的,文麗端着托盤走進,屈膝道:“大老爺。”
“喝了再回房,六丫兒親自nòng的。”
太夫人所賜,丁棟不敢不用,陪坐在一旁,揭開白瓷盅,喝了大半碗,“柔丫頭手藝很好,她呢?”
丁棟始終難以忘記,在他最mí茫自我否定之時,丁柔去天牢看他,也沒對他多說什麼大道理,爲他鋪chuáng,收拾牢房,做到了她所言的以父爲傲,榮辱與共。認爲丁柔不懂道理,只有愚孝,是大錯特錯,在他被徐階徐大人斥責時,也是丁柔出言相助,在丁柔走後,老頑固徐階還是不肯認錯,然對丁棟多了幾分的善意,將丁棟教導牢房裡,同他以茶論道,並親自寫下了絕情書,“你家丫頭說得對,我可爲公平而死,不可牽連妻兒。”
“在大兒媳fù身邊呢,從不肯多說話,明明是棟兒愛吃的補品,偏說給我nòng的,六丫兒讓人不得不疼。”
“嗯。”
丁棟同樣lù出笑容,徐階大人能將他叫去以絕情書託付,對他往後在朝中莫大的益處,不會再有任何人議論,他’出賣‘徐大人求榮,丁棟在面見文熙皇帝時,靈機一動,直接將絕情書獻上,併爲徐階求情。
文熙帝原本就沒nòng死徐階之心,順勢赦免了徐階,讓他提前致仕。科舉會試的風波,逐漸的散去,不同於丁敏前生人頭落地,血sè瀰漫,一切在向未知的方向發展。
丁棟用了補品,起身離開承鬆園。丁老太爺拄着手杖,對太夫人道:“按你想的做。”
太夫人微微點頭,“我瞧着她是個老實的,又是大兒媳fù的人,雖然是個丫頭,但大兒媳fù擡她爲姨娘的時候,是消了奴籍的,並向戶部備下了檔,宗族族譜上也記了一筆。”
丁老太爺點頭離去,太夫人幽幽的嘆了口氣:“可惜了劉氏,熬了十幾年不就求着這一天?沒福氣之人,如何爭得過命?”
“父親安,賀父親步步高昇。”
三名尚未出閣的女兒,排成一排跪在蒲團上,向坐在楠木椅上的丁棟磕頭,如花似yù的女兒,陪在身邊的賢妻,shì立的美妾,高升的丁棟心情愉悅,難得對女兒lù出一絲笑容,擡手道:“起來。”
丁柔隨着兩位丁敏丁姝起身,站在距離丁棟最遠的位置,低眉順目盯着地面...不問到自己頭上絕不開口。丁棟對丁柔關注不高,饒有興趣的問起丁敏如何說動得楊和,對於能讓今科狀元刮目相看的丁敏,丁棟對丁敏多了幾分的和顏悅sè,丁敏將聽風閣的事簡略的說了一遍,重點提了丁姝是如何的辛苦,做出不敢搶丁姝風頭的舉動..然丁柔瞥見大太太眼中的劃過的嘲諷,聳了聳肩膀,刻意..丁敏太刻意了。
丁姝也沒說她傷得有多重,只說爲父親一切都值得,她不過是盡了本分,這句話應該給滿分。
受了女兒的禮後,丁棟難得寬懷一次,同女兒一起用膳,丁柔雖然做的筆直同尋常沒什麼區別,但這頓飯吃得異常難受,柳氏怕是感覺到丁柔的不舒服,她又不是想搶風頭的人,幾位姨娘都在,柳氏主動退後讓開了位置,基本上是端端盤子什麼的,不再丁棟丁柔眼前晃悠。
丁棟被人伺候習慣了,沒覺出什麼異樣來,對於妾室,他一向視若無睹,讓她們伺候時另說,在嫡妻女兒面前,丁棟還是很能端起士大夫的架子,妾室玩物解悶罷了。
用膳時靜悄悄,沒有筷子勺子碰觸杯碟的聲音,丁柔微低着腦袋,安靜的用膳,突然盤子被伺候的王姨娘移開,丁柔微微怔神,擡眸看去,丁敏喜不自禁,一道菜sè罷了,空着的地方自然會填上,丁柔看着新挪過來的鵝肝...悄悄的擡眼看了大太太,又看看用膳的丁棟,嘴角微微翹起,原來如此。
用膳後,丁棟讓女兒們各自回房,面對暗送秋波的年輕姨娘們,丁棟明確表示會歇在大太太房中,讓她們也都散了去。大太太指定秦姨娘伺候,秦姨娘的主要任務是伺候大太太和老爺安寢,半夜時如果他們兩位有需要的話,也由秦姨娘端茶端夜壺,當然如果丁棟有別的需要的話,也可將秦姨娘叫進來,雖不會妻妾大被同眠,但秦姨娘還是有機會承寵於丁棟的。
秦姨娘就是被丁棟幸過的酷似死去劉姨娘的丫頭,今年不過十五歲,她年輕嬌媚的臉上溢滿了喜悅,大太太能留下她,是看重她的吧,憑着年輕yòu人的酮體,她可在丁府後院佔據一處位置。
如果大太太讓柳氏留下來,丁柔也許會大鬧一場,她無法再眼看着將柳氏放在低賤的位置。沒被留下的姨娘,眼裡都溢滿了羨慕嫉妒,丁柔感嘆她一輩子都不能理解。
丁柔陪着柳氏回房,路上時柳氏輕聲道:“小柔,不必爲娘委屈,太太對娘很好的,娘比許多人都幸運得多,大戶人家的規矩歷來如此,我伺候主子是應當的。”
“嗯。”
丁柔握緊柳氏的手,如果她的狀況被信陽王太妃知道...不管柳氏是不是太妃故人的女兒還是..她的..總會心痛不已,可她能做什麼?讓柳氏認祖歸宗?丁家有個貴女爲妾,大太太怕是會坐臥不寧,丁棟對柳氏...哎,最爲重要的是丁柔也說不準柳氏的出身,只能猜到同信陽王府關係匪淺,是待罪的呢,還是信陽王太妃的女兒?
明明記得她的女兒早就死了,怎麼可能還活着?死的人能復生?丁柔看向恬靜的柳氏,她不知道一切更好,起碼不會痛苦,讓知道的人揹着這分苦澀吧。
丁柔睡在柳氏身邊,夜深人靜時,柳氏側臥着呼吸均勻,接着微弱的燭光,丁柔仔細的看着柳氏...眉máo,眼睛,鼻子,嘴chún,在腦海裡勾勒信陽王太妃...丁柔心情越發的沉重了,希望不是她想得那般狗血橫飛。
翌日丁柔在書房裡,沒一刻老實,在幾個書架間來回的走動翻找,由太祖皇帝創造的圖書分mén別類在大秦廣爲流傳,丁老太爺書房的書擺放的都很有規律,丁柔nòng出這番動靜,老太爺發話了,“你找什麼?”
丁柔從梯子上下來,喃喃的說道:“真奇怪,我明明記得應該在書架上的,怎麼會沒有呢。”
“你找什麼?”老太爺提高了聲音,對lù出mí糊不解神sè的丁柔多了寬容。
“北疆戰記。”
老太爺一揚手裡的書,說道:“不用找了。”
丁柔恍然大悟,她就說嘛,怎麼會不見了,笑盈盈的走進老太爺,道:“您今日怎麼也想起看北疆戰記了?”
“嗯。”
老太爺原本想放下,此時卻不撒手了,丁柔原本有些着急,後一想早晚都會看到,也不差一時半刻的,丁柔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沉下心磨墨練字,丁老太爺雖然目光落在北疆戰記上,但注意力都放在丁柔身上,慢慢的lù出滿意的笑容,過了小半個時辰,丁老太爺起身將北疆戰記放在丁柔身邊,看了一眼丁柔寫出的詩詞,字體大有長進,已經窺得書法之mén,“孺子可教。”
得一聰明徒弟是每個師傅都高興的事,丁老太爺大感欣慰,去院子裡遛彎,丁柔停下máo筆,拿起北疆戰記...翻到了二十幾年前的記載...‘信陽王齊睿箭shè被俘虜安源郡主,元méng大將哈術將受傷的郡主扔下城頭,郡主亡...信陽王大破北元,斬殺十餘萬元méng騎兵...上厚葬安源郡主,追封爲德貞公主...’
從城頭扔下,斷沒有活着的可能,況且戰後找到了安源郡主的屍身厚葬於她,怎麼可能還活着?許是她想多了,世上相像的人也是有的。
“六小姐,六小姐,蘭陵侯府來人,說大姑奶奶要生了,大太太讓你陪她去蘭陵侯府。”
“哦。”
丁柔放下了北疆戰記,隨着大太太去蘭陵侯府。
ps今日雙更,求粉紅。有些親說丁柔對柳氏不好,可大家要看到柳氏身份的尷尬,丁柔讓柳氏尋親?尋親成不成的另說,尋到了親人呢?柳氏還能適應嗎?大太太會容忍嗎?丁家會如何反應?這些都是連帶的,不可能不寫,其實柳氏的身份只印證了夜最大的怨念,慢慢的會揭開的。至於這張又提起妾室應該做的事,夜不覺得是重複,寵妾打嫡妻臉面,在夜的一品裡不可能出現,妾就是妾,永遠成不了妻,永遠是玩物奴才罷了。丁柔認爲是屈辱,古人姨娘認爲是榮耀,夜覺得是古今最大的衝突所在。人權,平等,自尊,文明不就是社會的進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