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總太客氣了。”白露珠笑着與一羣人握手, “之前演出中見過,都是熟面孔,我這心裡真是一下子就穩了, 像是見到了自己家人一樣。”
套近乎卻不惹人反感, 尤其是在彼此心裡都是想做成生意的情況下, 這話就更能起到效果, 一瞬間, 不止石晨暉客氣熱情,後面的幹部全都熱情招呼上樓,還談起當時香陽文工團來表演的事情。
到了會議室, 白露珠介紹了陳選,並讓他坐下。
“露珠同志, 關於你電話裡面說的事, 我是既意外又特別感興趣。”等秘書上了茶之後, 石晨暉直奔主題,在桌子上攤開一張地圖, “這是首都公交線路圖,市區+郊區總共有七十二條線路,你看一下。”
其實這些白露珠早就瞭解清楚了,但還是認真看了一遍,才道:“石總, 郊區外的線路不用, 主要用於是市區的三十條線路打廣告。”
“露珠同志, 你這種打廣告的方法, 我們從來也沒有聽說過, 是將宣傳圖貼在車身上?”
“什麼價位也不太清楚,是市區內三十條線路全都要貼?”
許是之前的套近乎對幹部們起到了效果, 又或是公交總公司難得有外人過來談生意,會議氣氛並沒有很嚴肅,更沒有誰能說話,誰不能說話的束縛感。
“市內總共有三十條線路,每條線路一天發車十六車次,車子是循環交替,十二月二號,新天荷總店開業當天,三十條線路所有車子的車身,車窗,看板,扶手,座椅,全都貼上新天荷廣告圖。”白露珠接過陳選遞過來的合同,繼續道:
“除了十二月二號當天,還要從十二月一號到十二月三十一號,承包一個月市區宣傳,但不是三十條線路全部都需要。”
“市內三十條線路,其中22、34、56三條線路前面十二站重複,從東單開始,分向三路,22路從東單開往承天門,34路從東單開往甲山公園,56路從東單開往建鄴城,而剛好319路從建鄴城爲起點,走王景政府繞路經過甲山公園,終點是東單。”
“所以22、34和56這三條線路,可以排除掉34和56,四條線路,只需要選用22和319路就可以達到東片區域的宣傳效果,以此類推,三十條線路排除掉重複路線,我算下來一共是有十六條線路,你們可以再覈對一遍,看我算得對不對,覈對之後,再談價格的事。”
石晨暉雖驚訝於白露珠腦子的靈活性,但卻不用花時間去核對,市區每條線路的站點,他都能倒背如流,一說重複站點,心裡稍微一盤算,就知道重複的是哪幾條。
“你算的沒錯,但是有一個問題,你剛纔說車身,車窗,看板,扶手,座椅全都貼上廣告圖?”
“對。”白露珠從袋子裡拿出預熱當家產品圖,以及專爲扶手看板座位設計的圓形以及條狀貼紙,“這就是要貼在車上的廣告圖。”
陳選非常有眼力見分給桌子上每一位,衆人一時無話,看着手裡的廣告紙。
最大一張產品圖合集,底圖就是天荷的LOGO荷花,□□色荷花上掛滿了天荷還未上市的新品,五顏六色,設計精美,排版簡潔,讓人一目瞭然。
不用說,這張肯定是貼用在車身上。
圓形貼紙,上面印着不同的產品,附帶詳情介紹,條狀也是如此,除了產品,就是新天荷·12月2號開業的宣傳消息。
因爲考慮到會有人手欠將廣告圖撕下來,所以後面一律用的膠水,製成貼紙,貼上去就不太好撕下來。
“露珠同志,這種貼法,做完廣告之後,要想復原車子恐怕還得費一番力氣,說不定還會損傷車身油漆。” 石晨暉手裡拿着宣傳圖反覆觀看,“不能直接用膠帶貼嗎?”
“是啊,這個就像酒瓶貼紙一樣,不太好撕。”
“撕不乾淨,酒瓶是玻璃,拿刷子刷沒事,放到車外面肯定不好弄,刷子一刷,油漆就刷掉了。”
白露珠笑着道:“用膠帶直接貼,除了不美觀還不夠牢固,一些小孩子愛玩,或者一些大人比較無聊的話,輕輕一撕就能揭掉,那樣的話,既給司機師傅添麻煩,也會對新天荷造成損失,不過放心,如何輕鬆不傷車身去掉貼紙,我已經找到方法了。”
話音剛落,陳選就從袋子裡拿出一個罐子,放到桌子中間。
“這是膠水清洗劑,可以現場試一下,將清洗劑倒在貼紙上,靜等五分鐘,再拿海綿輕輕一擦就掉了。”白露珠揭開一張貼紙,讓石晨暉找個合適的地方做試驗,“私企品牌越來越多,這種清洗劑其實很多廠裡都具備了,可以放心使用,只不過貼和清除,都要勞煩人是肯定的,這點可以給出另外的補貼,或者可以安排廠裡的人人過來幫忙。”
聽到這話,所有人都鬆了口氣,等着石晨暉做實驗。
“露珠同志,只要能不傷車子,不留痕跡去除膠水,費點力氣算不得什麼。”石晨暉看向秘書,“去拿一塊板子上來。”
秘書點了點頭,轉身走開。
過了一會,便帶着一塊上了油漆的鋁板進來,拿過宣傳圖紙和清洗劑,當場開始做試驗。
按照白露珠說的方法,貼上貼紙用清洗劑浸泡五分鐘之後,再用海綿輕輕一擦,膠水就像是失去了效果,隨着海綿一起滑落,非常輕鬆。
桌子上的人都露出笑容,石晨暉讚歎道:“現在真是越來越方便了,露珠同志,這種清洗劑真的很多廠都可以買到?”
白露珠聽出他是什麼意思,笑着道:“石總如果需要,儘管到江銅廠裡來拿,因爲產品上面都要貼上色標,所以廠裡備了很多清洗劑。”
石晨暉聽完立馬熱情笑道:“露珠同志真是爽快,既然這最大問題都不存在了,你就說個價格,我們也是第一次做,要是價格合適的話,幫師傅掙些額外獎金,過年期間能多能吃幾頓肉,他們肯定會很感謝露珠同志的。”
“車次不太好算,所以咱們還是按照線路來算。”白露珠沒有壓價太低,但也沒有擡的過高,“一條線路一個月二百塊,十六條線路,一個月一共三千二百塊,另外十二月二號當天,市區每一條線路的車子都要貼上廣告,那一天的費用是六百塊,除此之外,因爲我們天荷是12月2號開業,所以想穩定承包122線路,一年價格兩千四百塊。”
“這是合同,上面都標清了價格,我出的價格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其實就像是石總說得一樣,這種廣告是額外收益,不會影響正常運營,如果大家嫌麻煩,不願意接廣告也是可以的,當然,我個人還是想勸大家接,有了第一次,就會有源源不斷的生意,商業市場都開放了,有機會掙點外快也沒什麼不好,畢竟城裡還有很多知青沒工作呢。”
石晨暉帶着一羣幹部仔細研究合同,其實每個人心裡對這個價格都非常滿意。
“露珠同志一向有原則,在文工團的時候我就有所瞭解。”石晨暉笑道:“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能接受的話就不接這個活,你們團後來那個陸副團長,就把你的精髓給學到了,看着笑嘻嘻特別好講話的樣子,一旦壓價,絕對說不到三句話就撂電話。”
提起陸敏敏,白露珠笑了笑。
“都是老朋友,我也說句心裡話,一條線路上有九個司機,你確實是計算過才提出這個價,不算多,但也不算少,真就是我說的,年底能多吃幾頓肉。”石晨暉也開始套近乎,“但是時代真要不一樣了,首先是你來,我才願意接受這個價,其次,我心裡領你這份情,幫我們打開一個新思路,以後不管能接多少廣告,只要新天荷需要,一定給你排在第一位。”
這話就是同意了,白露珠早知道會順利,但對方一句價都沒磨,也是超乎意料之外,笑着道:
“既然石總都說了是老朋友,我就認了這個老朋友,以後要是有合作伙伴需要做廣告,也一定推薦到這裡來。”
話音落下,桌上所有人都露出合作愉快的笑容,有人主動道:
“露珠同志,不用再安排你們廠里人過來貼了,你只要告訴我貼在什麼地方,我們一人貼幾張,一輛車子就能弄好了。”
“對,這個不費事,讓你們廠里人過來,坐車折騰不說,萬一不小心劃破了車,還得賠償,我話說的不中聽,但都是實話,你別介意。”
“不會,大家都是在爲我們着想,怎麼會介意。”其實光貼個貼紙,白露珠自己也覺得不值當過來,一是離得遠,二是不知道人傢什麼時候用車,什麼時候不用車,這邊也還得再安排人接待,對於彼此都是麻煩,“既然大家都不怕費事,合同裡我會再添一筆補貼,大家拿着買些汽水冰棒解解渴。”
汽水冰棒價大家心裡都清楚,說明了補貼不會很多,但卻沒人有什麼不滿,就算不給這生意也得做,能免費得些汽水冰棒,也算是小福利,總比什麼都沒有的好。
什麼問題都沒了,雙方滿意簽下合同。
白露珠沒有固定籤個五年十年,是知道提了也白提,這些是最瞭解國政民情的人之一,自然知道五年十年後的經濟物價,不會和現在一樣,短期合同可以籤,長期合同傻子纔會籤。
所以不說,還能得個優先宣傳承諾,說出來只是多此一舉,還會讓彼此爲難,甚至鬧得難堪。
簽完合同之後,石晨暉等人又陪着她去停車場,找了幾個師傅,先按照她的要求,貼了一輛車子出來。
看着眼前車裡車外,扶手車座,看板車窗,都掛上天荷宣傳廣告圖的公交車,白露珠不免心潮澎湃,再一想象十二月,珠圳港澳,首都上海和江銅,天荷廣告公交車在市區裡穿行,讓幾座城市市民注目,引發熱議,渾身血液都快沸騰起來。
不止白露珠這麼想,當過兵訓練有素的陳選看着眼前這輛車看久了,不由自主心跳加速,激動快要衝出胸腔,控制得臉紅脖子粗。
就連石晨暉等人,也是看得不住點頭,搖頭讚道:“露珠同志,你是真能想,有這麼多輛活招牌,你的新天荷想沒有名氣也難啊。”
白露珠輕輕一笑,沒有說話。
其實哪是她能想,不過就是幸運,有了重生的機會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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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被石晨暉留在公交總公司的單位食堂吃了飯,沒有多做停留,下午就馬不停蹄趕到了首都電影製片二廠。
“師父!”袁婷早就等在門口,笑着揮手。
“你不用繞過來幫我開車門了。”有些場合,初次見面確實少不了一些排場鎮住人,但更多時候,白露珠還是能自己儘快下車就儘快下車。
至於爲什麼是儘快,就是因爲陳選太勤快了,稍微一慢他就下車繞過來,打開車門了。
“師父,你現在好氣派了哦。”袁婷笑着小跑過來,挎住她的胳膊:“師父,當董事長是什麼滋味?”
“滋味?”白露珠笑了兩聲,先將手上禮物遞給她,“真沒什麼滋味,可能是廠裡各個崗位都找到了合適信得過的人,即便離開文工團進了廠,我還是和以前一樣,主要負責銷售方面的事,所以感覺上沒有任何區別。”
“能有合適的人幫忙最好了。”袁婷接過禮物,“這是什麼?難道是新天荷的產品?”
“是將作爲王牌產品推出的蜂蜜面膜和脣膏。”白露珠湊近悄聲道:“你是第一個收到這兩件東西的人。”
“真的?!”袁婷聽了開心極了,將她的胳膊抱得更緊,“謝謝師父,以後我就能出去說,我是第一個收到新天河王牌產品的人,對了,哈哈哈,估計莉情姐要吃醋了,萬一把我的禮物給搶走該怎麼辦。”
白露珠笑道:“她們都來了嗎?”
“來了。”袁婷忽然想到什麼,壓低聲音道:“今天氣氛不怎麼樣,許曼婷也在,剛和莉情姐鬥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