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纔是最煎熬的。
米香兒望着遠處的山林,人雖站在原地,心卻早已經飛向雲老虎了……滿腦子都是他最後一刻,坐在吉普車裡欲言又止的樣子。
顧大龍覺得內疚……他是雲景庭的勤務員,同時,肩負着保護團長的任務,可此刻,自己卻站到了安全的地帶,首長卻仍然在山裡不知所蹤。
雖然不是出於他個人的逃避,他還是覺得愧對自己的職責。
乾脆一跺腳,“不行,我馬上回去看看!”
這個只有18歲半的“軍人”,在生死關頭,也露出了勇者無懼的一面。
武志飛沉吟了一下,還有一枚啞炮沒響,萬一雲景庭受傷了,行動不便,那後果……
他立刻做出了決定,“現在這種情況,必須儘快行動!顧大龍同志,你對山上的情況比較熟,你和劉紹喜一起上山,務必接到雲團長!”
“是!”
“是!”
隨着兩聲清亮的回答,顧大龍和劉紹喜立刻準備出發了。
米香兒一把抓住了顧大龍,“我也去!”
她根本不覺得自己莽撞……心意所至,就是沒法無所作爲的等在這兒。
“這……”顧大龍把徵詢的目光投向了武志飛,“政委,你看……”
武志飛皺了皺眉,“胡鬧!小米同志,這是生死攸關的時刻!我們軍人必須責無旁待的往上衝,你一個老百姓,還是等在這兒吧!”
頓了頓,又覺得自己太過嚴厲,緩和了一下說話的語氣,“我理解你此刻的心情!可我不能同意你去冒險!”
這話說的……漆扯咔嚓脆,既合情合理,又簡單明瞭。
米香兒呢?
怎麼會乖乖聽他的?
幾乎立刻脫口而出,“我當然明白這是生死攸關的時刻,所以我才必須要去!我和雲團長的關係……”
她被自己即將脫口的話嚇了一跳,趕忙嚥了回去,“總之,我不是部隊上的人,用不着聽你的指揮,我現在是以一個醫護人員的身份要求上山,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要去!誰也攔不住!”
轉向了徐明偉,“徐大哥,請你給我做個證,我知道還有一顆啞炮沒響,也充分了解這次上山的危險,萬一我有任何閃失,都和部隊上沒有關係,是我個人作出的決定!”
她的性子夠犟,認定了的事兒,別說是政委了,就是天王老子也管不住。
說這幾句話的時候,擲地有聲,神態堅決……完全就是一副不容置疑的倔強。
武志飛低頭沉吟了一下,她已經大步走在了前面,只留下了一個瘦弱而堅挺的背影。
事已至此……
武政委也沒辦法了,總不能上去拽她吧?
顧大龍立刻表態,“報告,請政委放心,我一定會保護好米香兒同志的安全!”
連忙跑步跟了上去,走在米香兒的前面,有意護着她,雖然沒明說,眼裡都是敬佩和感動……這個小嫂子,關鍵時刻真有樣兒,面對危險,沒丟下團長,沒手足無措,而是義無反顧的主動出擊了。
三個人剛一轉過山角……
就聽得半山腰“砰”的一聲……第二枚啞炮響了。
米香兒腦海裡已經沒有別的概念了,自己的安,危,生,死……此刻都不重要了,她就想馬上確認雲景庭是否安然無恙。
辯清了聲音的方向,以百米衝刺的速度直奔……動作快得把顧大龍都嚇了一跳,趕忙伸手一抓,卻抓了個空,只能跟在後面一個勁的追着喊,“嫂子!危險!”
他一個訓練有素的軍人,愣是沒追上米香兒……心裡還想呢,這小嫂子的速度都可以衝擊全軍短跑紀錄了。
遠遠的……
塵煙中走來一人……
瞧那堅挺而高大的身材……正是雲景庭。
米香兒不由自主的頓了一下腳步,目光灼熱而焦急的在他身上搜尋……只見男人步伐緩慢,甚至帶點踉蹌,原本白皙英俊的臉,被塵沙和灰塵掩蓋着,已經看不出模樣了,一貫整潔的軍裝上沾滿了厚厚的泥痕,冷眼一瞧,就像是一個會走動的泥人兒。
有那麼一刻,雲景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竟然傻傻的擡起了手,揉了揉雙眸,待到看清了米香兒的臉,他的嘴角就掛上一絲幸福的微笑,緩緩的向她走去,離的近了,身子一趔趄,整個人向她撲了過來。
米香兒立刻張開雙臂,一把托住了雲景庭……也不知道是情急之中的力量無限,還是雲景庭控制着自己跌倒的力度,總之,男人那麼偉岸的身形,竟然穩穩地落在了米香兒的懷裡,既沒砸疼她,也沒撲倒她。
她緩步後退,慢慢坐到了地上,把雲景庭半攬在腿上,再一低頭細瞧他……男人濃密的睫毛緊緊的合着,彷彿已經失去了知覺。
顧大龍衝了過來,說話都帶着哭腔了,“團長,團長,你怎麼了?”
使勁一拍米香兒的肩,“你喊他!”
“啊?”
“我媽說了,如果人一昏迷,就是黑白無常來領路了……這種時候就要有最親的人喊他,才能把他從生死關頭拉回來!你是團長的媳婦兒,就是最親啦!別愣着,快喊啊!”
米香兒點了點頭……心裡明白,什麼黑白無常的事兒暫且不提,依着雲景庭現在的情況,也許有內傷,保持神志清醒確實很重要,嚥了口吐沫,喉頭滾動了兩下,“雲……雲團!雲團!”
顧大龍急了,“大點兒聲!叫名字!”
米香兒深吸了一口氣,緊了緊雙臂,搖晃着男人的身子,“雲……雲景……雲景庭!雲景庭!”
一聲比一聲順!
一聲比一聲高!
彷彿山間都有了迴音。
猛然間……
她覺得男人的睫毛顫動了一下,“雲景庭,你……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雲老虎的眼睛依舊閉着,不過,嘴角卻噙着上揚的弧度,“別喊了,我沒聾!”
他緩緩的睜開了眼睛……雙眸清澈透明,像是墨黑的潭水,映着山間最美的晨曦。
顧大龍見了,一蹦多高,“我去下面喊人!”
米香兒定定的望着面前的這張臉,有一刻的晃神,還沒來得及說話呢,就覺得衣襟處有什麼東西在“爬行”,低頭一看,雲景庭的一隻大手正順着她腰部的曲線上移,落在她的小臂上,修長的指尖一點點滑動,在她的肌膚上留下難耐的灼熱……直到握住了她的小手。
米香兒掙扎了一下……
雲景庭霸道的低語,半是命令,半是甜蜜,“別動!我累了!讓我靠着你……歇一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