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嘉軒勸米香兒去美國,並許諾給她最好的生活。
這也難怪……依着陳耀忠現在的經濟實力,米香兒如果到了美國,確實可以生活的像是一個公主。
唐喜玲作爲一個母親,一面是全家可以團聚,父女可以相見,一面是女兒輝煌燦爛的未來人生,她當然心裡嚮往了……雖然沒明說,卻頗有些鼓勵的意思。
米香兒望着她,深吸了一口氣,“媽,我想說幾句話。”
“……”
“如果我可以輕易選擇,如果情況允許……我當然也想見見親生父親,可現在……正如你願意爲愛走天涯一樣,我的丈夫在這裡,我的孩子和家都在這裡,我拋不下他們!”
“……”
“無論美國有什麼更好的生活?在我的心裡,都沒有云景庭和孩子重要。所以我的答案只有一個:對不起了,我不會跟着你們去美國!媽,可我還是祝福你,希望你幸福!”
唐喜玲低着頭,不說話……過了好半天,才喃喃的吐出這幾個字,“香兒,我對不起你。”
陳嘉軒一看事已至此,也就沒有什麼留下的必要了,站起身,“那我立刻就去安排一下,我父親的身體狀況很糟,咱們還是越快成行越好,如果唐阿姨不介意,那明天早上6點就走?”
唐喜玲默默的點了點頭……只好如此啦。
陳嘉軒告辭離去。
米香兒把他送出了大門,再一回身的時候……
許靜雅把她擋在了臺階上,壓低了聲音問,“丫頭,你……你……”
她平時是個很爽快的人,現在突然間變得吞吞吐吐了,米香兒大概能猜出她想問什麼……乾脆笑呵呵的直接回答,“老太太,你放心吧,我沒打算去美國!我媽怎麼選擇?那是她的事兒,我有我必須留下的理由。”
許靜雅一聽這話,心裡的石頭瞬間就放下了。
輕輕的嘆了口氣,“不瞞你說,我剛纔還真有點兒擔心了,畢竟美國的誘惑很大,現在大陸的生活確實沒那邊好,政策開放了,好多人削尖了腦袋都要走,更何況你那邊還有一個富可敵國的父親。那也就是說……好生活在那邊等着你呢,我真怕你抵不住誘惑。”
“……”
許靜雅輕聲的抱怨了兩句,“這個臭老虎,關鍵的時刻他不露臉,工作就真有那麼忙嗎?媳婦都要跑去美國了呢?他也能放心坐的住?就應該回來盯着你……”
米香兒笑彎了腰,“盯着我?虧你當媽的能說出這種話?你不瞭解他嗎?你兒子是那種爲人嗎?”
她心知肚明……語氣裡帶着幾分自豪,“老虎啊?如果我是要去跳火坑,他第一個就來了,一定抱着我的大腿不放手,可我要去美國,我越是要走,他越不會露臉,他是不會攔着我的。”
這話真對!
雲老虎是不會“耽誤”媳婦兒“錦繡前程”的。
許靜雅瞪了米香兒一眼,順勢在她胳膊上掐了一把,“臭美!哎,我就奇怪了!你給我兒子下了什麼迷藥?幹嘛他死心塌地的就相信你?媳婦兒要走,他也不攔着,這是什麼丈夫,對你也太放任了吧?”
故意撅着嘴裝生氣,“等他來了,我得好好訓訓他,媳婦不能太寵,該管的時候就得管!”
米香兒笑眯眯的推着她進屋,“管!管!管!我可怕你兒子了!你兒子最厲害!這樣行了吧?”
許靜雅故作認真的點了點頭,“還差不多!一個家本來就該男人說了算嘛!”
話還沒說完……
臥室裡的小豐收“哇”的一聲哭了。
米香兒也沒心聊天了,趕忙幾步跑了過去。
許靜雅想了想,直接就奔着客廳去了。
一進屋,見唐喜玲正坐在椅子上悄悄流淚呢……一見了她,趕忙用袖口擦擦臉,緩緩的站起了身,“許大姐,孩子哭了吧,我過去看看。”
許靜雅張開雙臂,攔住了她,“有米香兒呢,她在照顧豐收呢,沒事兒!你坐吧!我想跟你說兩句話!”
唐喜玲依然紅着眼圈……大概也不想當着親家母太過於表露情緒,微微的側着身子,坐進了椅子裡。
許靜雅默默的瞧着她……心腸就軟了,剛纔想說的話,在嘴裡繞了幾圈,化成了一聲嘆息,“我叫你妹子,你不介意吧?”
唐喜玲依舊沒擡頭,只“嗯”了一聲。
許靜雅坐在她的對面,手指無意識的在茶几上打着圈兒,“我第一次真正見米香兒,是在去上海的火車上,我記得非常清楚,她坐在靠窗的位置,臉色煞白,好像人也有點兒坐不住,那個時候……她有小產的徵兆,醫生囑咐她,不能隨意行動的!”
唐喜玲感激的點了點頭,“這兩年,多虧了有你照顧她,如果沒有你,香兒和孩子一定不會活得這麼好……我心裡感恩!”
許靜雅輕輕地擺了擺手,“感謝的話就不要說了!我還是那句話,人與人的相處都是講緣分的!我和香兒不存在誰照顧誰,這兩年,她也是我精神上一個最大的支柱,通過日常的相處,我真是喜歡她,也心疼她……比我自己的女兒都心疼。”
“……”
許靜雅來了個大轉折,“因爲她是在困境裡出來的,所以格外乖巧懂事,又是個孝順的好女兒,所以,她從來也不說什麼過格的話。可我想說的是……你作爲一個母親,有沒有爲孩子考慮過?”
唐喜玲低着頭,也不說話。
許靜雅接着說,“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每個人都有權利選擇自己的生活,可你當初爲了去見美國的丈夫,把年紀尚輕的米香兒丟下了,後來又偷偷的寄國際信件……”
唐喜玲這下忍不了了,擡起了頭,“許大姐,不瞞你說,我有的時候也覺得自己是個不稱職的母親!”
她委屈的癟了癟嘴,“可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嗎?我從14歲開始,就愛着一個男人,愛了30年,目不斜視的一直等着他,如果我和他不得相見,對我來說,就是今生最大的遺憾……是死不瞑目的遺憾。”
“……”
“也許我確實對不起米香兒,可我沒辦法選擇……”
許靜雅不以爲然,“如果我是你,我會……”
唐喜玲輕聲的打斷了她,“可你不是我,每個人的思維方式不一樣,感情在心裡的位置也不一樣,好比你……恕我直言,你當初不也是有自己的原因而扔下了孩子嗎?我沒有指責你的意思,我是想說:所有的這一切,都是時代造成的悲劇,不能簡單的評斷誰對誰錯,誰的愛多?誰的愛少?”
許靜雅冷冷的哼了一聲,“不錯,我是扔下過孩子!可我扔下他們,是爲了他們好!我不在他們的身邊,他們會有更好的前途!我不光拋下了孩子,我連丈夫也拋下了,婚姻也拋下了,自己司令員夫人的身份……也全拋下了!我問心無愧,我坦坦然然!”
“……”
“而你呢?如果你這次走了,萬一你在路上有什麼閃失呢?你想過嗎?米香兒現在剛念大學,你會給她造成很壞的影響,甚至會毀了她的一生!”
“……”
“我不管你給她承諾過的未來是多麼美,我也相信有一天,也許你會在美國給她創造一個溫馨舒適的家,可現在呢?”
唐喜玲畢竟是地主家的大小姐,脾氣也不小,被人申斥了,當然也來了倔勁兒,一梗脖子,“對不起,你怎麼說也改變不了我的決定……我已經想好了,等我到了美國,就把米香兒母子接過去,即便香兒在這邊被退學了,她依然可以去美國念大學!”
“……”
“我感激你和景庭母子在困境中對米香兒的照顧,如果你們願意來美國,我也舉雙手歡迎!不過,無論無何,我是不會眼睜睜看着我女兒繼續在這裡受苦的!”
唐喜玲一拍桌子,“就這麼定了,無論米香兒怎麼想,我都有辦法把她弄到美國去!我和她已經分離的夠了,以後要永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