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大齊打回來了,這事不會是真的吧?”
“這還能有假,河陰縣城外連營百里,戒備森嚴,許多附近村子的老鄉都逃難去了。”
“唉,真是多事之秋啊,那黃河大王的事請纔剛剛結束,現在又有戰爭發生了。”
“可不是啊,我還聽說,兩日前的晚上,有一羣黃河大王的餘黨,夜襲縣城,用暗箭把河陰的青天戴大人給射死了!”
河陰縣五頭鎮外,一家路邊茶攤外,坐着七八個人圍在一張小桌上議論紛紛,距離他們不過一丈遠的另一張桌子上,一個頭戴小帽,身穿青衣,家僕大半的人聽到這些人的議論後,渾身一震,他趕緊放下茶杯,走到人羣外焦急的問道:“你說什麼!戴大人死了?”
“是啊!唉,我昨天還想去拜祭他的,可是因爲兩國交戰這檔事,只能先回去把一家老小帶來五頭避難了。”
“他是怎麼死的?”這名家僕聞言大怒,一把揪住開口之人的衣領喝問道。
“唉唉……你你,你幹什麼……”
“我問你話,你只管回答!”家僕怒道。
“剛纔不是說了嘛,被人放暗箭射死的,在具體的我也不知道啊!”那人掙扎道。
“這怎麼可能!不是有趙穆在他身邊保護嗎。”
被家僕噴了一臉口水,可是那人看着家僕兇狠的目光,不敢反駁,只是事實論事道:“你說的是趙教頭吧,他自己都身中幾十刀,現在人也不知去向,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啊!”
家僕一聽,兩眼一片茫然,但是很快,他的眼中有泛起一絲光芒,推開回答的男子,家僕翻身跳上一匹駿馬,便向着河陰縣城的方向奔去。
“咳,你不能過去啊,現在樑國和西齊準備交戰,前方已經封路了!”雖然被家僕狠退了一把,但是那人還是好心的提醒一句,可是家僕頭也沒回,只留下一層層飛揚黃土。
洛陽以東,乃洛陽八大關之一的函谷關,函谷西望長安,南臨澗河,北依邙山,易守難攻,素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險峻。
而如今,樑國不守函谷關,全出兵攻打河陰縣,顯然是要給西齊一個下馬威。
樑國大軍都在外征戰,駐守洛陽的除了御林軍,便是雜牌軍,很難想像他們哪來的勇氣,去正面與西齊顏將軍交鋒,這不是明擺着用雞蛋碰石頭嗎。
可是對方就是出兵了,這讓西齊軍察覺出了不同尋常的味道。
果然,在樑國動兵的第一天,弘農郡的一萬兵馬便囤積到了澠池,在河東郡的樑軍,也開始從東恆南下,準備渡河,來一個三面夾擊,一時間,西齊軍的處境危險到了極點。
西齊營帳中,顏芷綺聽着屬下的彙報,神情有些恍惚,這在屬下們看起來,還是從未有過的事情,看來大駙馬在顏將軍的心裡,地位究竟有多重要了,沈玉嘉一天沒找到,顏芷綺怕是每一天都會像這樣。
“少夫人,下令吧!”
聽到包飛的聲音,顏芷綺似乎纔回過神來,甩了甩頭,看着彙報戰情的屬下問道:“剛纔說到哪了?”
“回稟將軍,尹天左率領三萬大軍準備南渡了!而弘農郡也召集了一萬兵馬,囤積在澠池,昨日函谷關的樑軍也出關了。”
“那地圖來。”
顏芷綺說完,包飛立即將地圖交到了她手裡,顏芷綺看了片刻,目光忽然出現片刻的渙散,但是很快她又甩甩頭,強制鎮定後,繼續查看地圖。
衆人看着她的模樣,心裡都在暗暗搖頭,他們知道顏將軍究竟爲什麼變成這樣,可是現在是在打仗,若是顏將軍還是這般神情恍惚的統軍,這一戰還如何打啊。
“少夫人,要不要休息一天?”包飛皺眉道。
“不了,我已有對此,寧先生呢?”
聽到顏芷綺的話,一旁的寧醜起身道:“卑職在。”
顏芷綺好似這纔看到他,點了點頭,道:“勞煩你率河內軍拖延尹天左的行程,只需要五天便可。”
“此事不難,只是接下來,將軍要如何應付正面的敵軍?”寧醜問道。
這一次顏芷綺只帶了三萬大軍南渡河陰,而反觀樑國,澠池的也就罷,都是一幫新兵,雖到一萬卻不足惜,但是函谷關的樑軍明面上是雜牌軍,但是寧醜早已經派人調查過,這統軍之人乃是樑國鎮軍大將軍秦鍾,之所以大理會答應與樑國爲友,共伐大齊,就是因爲此人的原因,若是大理拒絕,現在或許樑國還有今天這般強盛,但是大理也快要被他一舉殲滅了。
“秦鍾雖然厲害,但是自視甚高,認爲軍中無雜牌,無論是什麼兵到了他的手裡,都能變成精銳,但你們都是動兵之人,一隻雜牌要變成精銳究竟有多困難,這一次我便要讓他知道,雜牌始終都是雜牌!”
聽到顏芷綺心高氣傲的話,寧醜心裡搖頭一嘆,也不廢話,拱手領命後,便轉身走出營帳。
顏芷綺神色又恍惚了片刻,忽然叫道:“童奇、徐江。”
“末將在!”兩名身穿銀甲的將領同時起身抱拳道。
“你二人速去領軍到青石坡下挖三條戰壕,從東到西,需長達十里。”
“末將領命!”
兩名將領聞言,轉身便離開了營帳。
“呂青、廖三。”
“卑職在!”
這一次論到了血狼衛,但是不同的是,看着呂青和廖三,顏芷綺神色又開始恍惚了,或許因爲這兩人都是跟着沈玉嘉出來的,而如今……
“你二人領血狼衛,乘快馬去夜襲澠池,不需要勝,只要拖延他們的時間即可。”
“卑職明白。”
血狼衛如今已經變成十八人,加上呂青和廖三也不過二十人,要他們去對方一萬大軍,說起來不可失意,但是真正見識過他們的遊走戰術後,你就知道這隊人馬的效用有多大了。
待顏芷綺吩咐完說有人,帳篷裡只剩下他與包飛後,顏芷綺撫這額頭問道:“楊茂還沒回來嗎?”
“昨夜已經回來過一次,不過還是沒有二公子的消息。”包飛回道。
“是嗎……。”
顏芷綺輕輕一嘆,擺擺手道:“你出去吧。”
“小的這就離開,少夫人需多加休息啊。”
包飛前腳剛一走,後腳便走來一個人,此人三十左右,相貌堂堂,正是趙慎。
顏芷綺擡眼看了一眼趙慎後,便垂下眼皮問道:“趙大人有何要事?”
“芷綺你……”
未等趙慎說什麼,顏芷綺立即搶先道:“趙大人可否尊重我的身份!”
“嗯,顏將軍。”
趙慎極不情願的說了一句後,便一臉愁容的說道:“如今都過去四天了,縣牢的屍體該葬了吧!”
聽到這話,顏芷綺渾身一震,旋即便黯然傷神的搖搖頭,道:“可否在等等。”
“這個……雖然下官知道顏將軍的心情,可是如此多的屍體,義莊也容不下啊,要是還不能讓他們入土爲安,先不說會不會引發瘟疫,河陰的百姓定要生出怨言啊。”
“讓我再想想,你出去吧。”
見顏芷綺下了逐客令,趙慎卻沒有離開,而是沉聲道:“顏將軍,你要明白,人死不能復生,未來還有許多事情要你處理,恢復大齊江山也不能缺了你啊!可你現在卻爲了幾具屍體而……”
“出去!”
顏芷綺突然冷喝道。
“好吧,我走,但是芷綺……”
“你若是在叫我一聲芷綺,別怪我不留情面!”
趙慎目光一暗,點了點頭,轉身憤然的離去。
當帳篷裡只剩下顏芷綺獨自一人時,她呆呆的坐在主位上,神情木訥,目光渙散,也不知她究竟在想什麼,只能發現臉頰不知何時,已經溼了。
第二天,河陰青石坡,此地雖然稱爲青石坡,其實只有一塊青石,聳立在一片青山坡頂,而這片小山丘也不高,最高處與地面距離不過十丈,本是可有可無的地塊荒地,自古行軍打仗也很少在這地方,因爲這裡的地勢太過平凡,毫無優點,可是偏偏顏家軍就要選擇這個地方與樑軍交鋒。
在樑軍看來,這無疑是被逼到了絕境,河陰縣除了最近的函谷關是險要之地外,其餘地方都不適合做防守,更別提進攻了。
秦鍾手持一副望遠鏡,此物也不知他是從何得到,但的確是當初沈玉嘉命人打造的其中一隻。
“曾經青石坡不過是一片廢土,連開荒的人也不願到這裡,但是這塊地到了西齊人的手裡,可就成爲寶貝了!”
聽到秦鍾的話,他身旁一名將領疑惑道:“大將軍此話怎講?這青石坡雖然地勢頗高,可是卻如矮斗笠,並不難爬,兵馬衝刺也能如履平地啊。”
“不!你只知道以前的地勢與行軍的戰法,殊不知,竟日的西齊,手中有一種名爲火槍的玩意,你看到前方青石坡下的一排排溝渠沒有,這便是用火槍時的戰法!”
“火槍!屬下的確有所耳聞,可惜無緣一見啊。”
“我這裡便有一把,與這望遠鏡都是陛下賜予的,這兩樣東西都是行軍打仗的不二神器,全都是西齊的產物,這次我們要攻打的敵軍,統帥名爲顏芷綺,此人便是西齊大駙馬的夫人,而且更諷刺的還是,這些東西便是由那位西齊大駙馬做出來的!”
“大將軍說的是沈玉嘉!”
“沒錯!”
兩人一邊交談,一邊嘖嘖驚歎,連秦鍾都不得不佩服,做出望遠鏡和火槍的沈玉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