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聰明人往往會幹傻事,因爲他們聰明,會驕傲,所以愛表現自己,就比如一個聰明的罪犯,當被警察盤問時,他不僅不會害怕,更會反問警察一些問題,來體現他的聰明。
想想,一個真正的罪犯,在警察毫無頭緒與證據的情況下,他還當面詢問案情如何如何,並提出自己的建議,這是一種多麼讓犯罪者振奮的事請!
然而,往往有些人過於表現了,就顯得與常人不一樣了,這樣一來,他們反而就被警察給盯上了,所以聰明,並不就代表精明!
從現在接觸上看來,沈玉嘉眼中的龐旭,無疑算得上聰明人了,可是比起精明來,他還遠遠不夠!
龐旭太迫切的想要證明自己,沈玉嘉雖然不知道他究竟要證明什麼?是自己的聰明,還是他認爲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包括沈玉嘉自己呢?
當上一次入宮之後,沈玉嘉便知道自己被人監視了,或許是這些人認爲,他還是當初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紈絝子弟,所以跟得很緊,絲毫不擔心被他察覺。
對此,沈玉嘉也懶得理會,他沒有什麼好隱藏的,只要不打攪到他的生活,他便任由這些人跟吧。
接下來幾天時間裡,沈玉嘉都陪着龐飛燕,帶着女兒四處閒逛,時而去丞相府見見父母,時而去見見故友,至於飛燕的父母龐隆與蕭太后,聽聞並沒有來長安,而是繼續留在雍城行宮中頤養天年,所以沈玉嘉還見不着。
長安文府中,沈玉嘉將寶貝女兒讓蘇玲瓏帶離開後,屋中便剩下文天祥和他兩人。
“沈兄,我從羅兄那裡聽聞,你竟跑去了樑國爲官,可有此事?”文天祥看着沈玉嘉驚異道。
“確有此事!”
沈玉嘉點點頭,當即便簡單的說了一些自己如何到樑國爲官的事請,文天祥聽後,不由搖頭笑道一句:“你啊,真是可惜了!”
“有何可惜的?”沈玉嘉笑問道。
“沈兄生來便養尊處優,自不知道,這爲官一任造福一方的艱難,遠不是你想象的這邊輕鬆,爲一地父母者,一方面要爲百姓謀取福利,另一方面還要給自己的爲官生涯狠狠添一筆,但除了這些表面的,還有和權貴與金錢做鬥爭,你若沒有錢財作爲鋪墊,讓上面人看不舒服,你的爲官生涯也就斷送了,或許也只有戰火連年時,才能走出更多的清廉之臣啊!”文天祥頗爲感嘆的說道。
入朝爲官好幾年,文天祥也不像曾經那般妒惡如仇了,雖然他心裡還是一樣,爲陛下分憂,爲齊國謀利,爲百姓辦事,但除了這些,還也會與其他官員交好,即便是那些他曾經看不順眼的。
對於文天祥而言,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那些貪官污吏的毛病,他雖看不喜,也不會去刁難,惹來他人的不快,這事情終究還是交給都察院調查爲好,而文天祥自己則要求豎立身心,不爲所動即可。
“沈兄毫無一顆貪念之心,正是爲官的好苗子,可你卻只想着逍遙如日,豈不可惜!”
沈玉嘉笑笑,意味深長的道:“文兄爲何爲官?”
文天祥知道沈玉嘉在問他“爲名”還是“爲利”可是突然間,他竟然有些答不上來了。
“自己爲了什麼?”
文天祥不是不清楚,他苦讀十數載,入朝爲官無非就是爲了報效國家,剷除奸黨。
可真正進入官場後,就如同深陷染缸,再出來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變成了什麼顏色。
雖然文天祥無時無刻不在強調自己,應該如何如何,但是強調久了,他似乎也麻木了,終日只知道做分內事,其餘的一概不去理會,那這算是爲國爲民嗎?這還是想要剷除奸黨的他嗎?
別看現在天下還在戰火中,無論是君是臣,都一心牽掛戰事,可是爲了爭強國力,西齊這幾年來不斷的籠絡人才,在這些人中,有真正與文天祥一般,想要一展抱負的,然而也有曾經文天祥最厭惡的一類貪官污吏。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文兄,就目前而言,你的做法是對的,因爲在沒有陛下全力支持前,你什麼都不是!唯有保持自己,步步上爬,籠絡可用之人,等候時機的成熟!”沈玉嘉笑道。
“沈兄說的極是,到時我自己糊塗了,還一直強調現在國事繁重,戰事不息,我也無心與他們鬥爭,殊不知,我心裡已經在逃避了!”
“無論何事,都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啊!”
沈玉嘉說完這話,忽然就想到了顏芷綺身上,當初她在射出那一箭之前,是否也入迷了呢?
兩人攀談許久,沈玉嘉漸漸從文天祥這裡得知了齊國朝廷的許多情況,雖然齊國現在的確有蛀蟲了,不過數量較少,目前還無關緊要,只要這些蛀蟲在吞噬國家時,不忘了分內事,那麼龐旭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太需要人手了,不可能來一個蛀蟲,就殺一隻,如此一來,那些真正有能力的人才,豈敢到他帳下爲官啊。
除了這些,齊國內並無大患,唯一讓人擔憂的,或許就是嘉峪關外的蒙古鐵騎了。
當初忽必烈率軍協助齊國退敵,他十萬大軍的吃喝可都是齊國供養,而現在樑軍已退,但是忽必烈還沒有停止向齊國索要糧草,他這是想吃窮齊國,而齊國又不敢立即翻臉不認人,否則忽必烈便有藉口稱齊國撕毀條約,而率軍攻打,故此,齊國只能養虎爲患啊。
沈玉嘉知道忽必烈絕不可能輕易離開,而他能指望的,或許就是藍先生與吐蕃的商議了。
當沈玉嘉回到家時,屁股還沒坐穩,門外便有人來拜會。
沈玉嘉聽完下人的稟報,便笑了笑,轉頭朝着鳳元娘道:“叫廚房準備幾道菜餚,不用太多,有酒便可。”
鳳元娘點點頭,轉身下去吩咐了。
當前來沈府拜會的兩人看到廳中的沈玉嘉後,便急急走上來,同時單膝下跪道:“呂青!”
“廖三!”
“拜見大人!”
“不必多禮了,過來坐吧。”沈玉嘉看着二人笑道。
兩人相視一眼,最終卻都不敢入座,呂青面露慚愧道:“河陰發生的事請大人定是知曉了,說來慚愧,我等聽信趙家讒言,險些殺害了大人……如今那還有臉與大人同坐啊!”
沈玉嘉面色一沉,道:“莫非你二人要跪死在這裡!吃一智長一智,以後別犯同樣的錯誤即可,快起來吧,否則我真要發火了!”
“這……是!”
兩人糾結片刻,便壯着膽子起身來到桌旁入座。
不久,酒菜上齊,呂青與廖三起初還不敢碰,但是看到大人凌厲的目光後,便立即給大人斟酒,開始痛吃大飲,似乎要將悲憤化爲食量。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沈玉嘉突然放下筷子,看着二人道:“最近軍中忙不忙?”
一聽這話,廖三立即望向呂青,呂青知道這傢伙怕說出話,於是便回道:“軍中正在籌備出征,所以顏將軍的確很忙,至於我們血狼衛,乃是大人的護衛,現在在軍中也只是暫職小教頭,而我們這次前來,便是詢問大人,是否要我們回來保護沈府?”
“軍中籌備出征!”
沈玉嘉倒是沒有理會呂青後面的話,而是好奇詢問道:“怎麼?我夫人又要出征了!”
“沒錯。”
呂青點點頭,道:“具體我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據說是將軍父親來信告知的。”
“哦!”
沈玉嘉尋思片刻,便沒有繼續糾結此事,而是回答呂青後面的話,他說道:“沈府的護衛暫且用不上,現在我讓你們二人幫我辦件事情,這件事事關重大,倘若成功,或許不久之後天下就能太平很久了,所以此事只許成功!你二人可敢應下?”
“大人儘管吩咐!”呂青和廖三異口同聲道。
“嗯。”
沈玉嘉滿意點點頭,吩咐道:“實不相瞞,如今沈府正在被人監視,我是哪裡也不好去。”
沈玉嘉說到這,便看到二人僵硬吃驚的臉色,便擺擺手道:“不過你們用不着擔心,他們不敢傷我,反而在我遇到危險時,定會出手相救,而我要讓你們做的事請,乃是幫我跑跑腿,迴天水大雜院,悄悄把這份東西交給王、範兩位鐵匠師傅,對於大雜院的情況你們比較瞭解,這事情不難,難救難在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覺!”
沈玉嘉說完,便從懷裡拿出一本小冊子,遞給了呂青。
呂青接過後,不敢翻閱,直接收進懷中,起身抱拳道:“放心吧大人,這是就交於我了!”
“還有我!”廖三也起身抱拳道。
“嗯,時間緊急,送完冊子後,你們便直接跟隨大軍,保護夫人去。”
“是!”
呂青和廖三同時再次抱拳鞠躬,相互道別之後,便轉身離去。
看着兩人離開的背影,沈玉嘉靜靜坐了許久,最後不由自言自語哀嘆一聲。
“唉……你們這幫狼子野心的傢伙,真讓人沒辦法啊,爲了趁早結束這敢死的戰爭,唯有一炮轟碎了!希望後世的人,能理解一些我的苦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