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龐炳瞭解的顏芷綺,她的心性,斷然不會自降身價的去騙人,她說龐炳的兒子能繼承大統,那麼就很可能如願以償。
但龐炳這一次是猜錯了,如果顏芷綺只是一個人,她當然就不會去欺騙什麼,可爲了她腹中的孩子,她是什麼謊話都敢說得出來!
所以這一路,她沒少給龐炳說好話,不斷讓龐炳想到自己兒子能坐上江山,甚至等他父皇仙去後,他想要回宮當太上皇也未嘗不可,這總比兢兢戰戰的活一輩子要強吧!
不得不說,龐炳是真心動了,他不爲自己着想,也要爲自己的子孫着想不是!
“那現在怎麼辦?用不了多久,李岱就打過來了,我又不能用自己的身份,讓鹽城太守打開海路,畢竟這傢伙可是陸游光的人!”龐炳無奈道。
“你被扣押的船隻在哪裡?”顏芷綺問道。
“這點你不用考慮了,爲了封鎖鹽城,不僅路被堵死,連船隻也被鑿開洞了,不派人修補根本不可能上路,而在有官兵把守下,如何去修補啊。”龐炳搖頭道。
顏芷綺眉梢一皺,瞬間也沒有注意了。
這一路爲了避開追兵,他們東躲西藏,導致柳玉紅先一步通知了鹽城太守,他們雖然混進來,卻沒辦法離開了。
“都操什麼心啊,等躲一時是一時,天無絕人之路,船到橋頭自然直。”郝孟勇甕聲甕氣道。
“你這廝倒是想得開,什麼時候我也能像你,那不知要少去多少煩惱啊。”龐炳居然有些羨慕道。
顏芷綺沉靜半響,方開口道:“實在不行,趁亂時奪下戰船!”
“別,千萬別,別說能不能奪下戰船,就算奪下來,這戰船豈是我們這幾個人就能駕馭的。”龐炳立即搖頭道。
“你不是還有許多妻妾嗎?”顏芷綺挑眉道。
“這……你當她們都和你一樣啊。”龐炳沒好氣道。
“小看女子。”
“我……我這是憐香惜玉!”龐炳冷哼道。
“就是有你們這些人,女子才永遠出不了頭。”
“別說了好嗎,你以爲自己有多好?冷的和冰似的,讓人看着就嫌煩,而現在更是討厭,肚子才稍微大了一丁點,就整的和八婆似的,也不知你那皇父相公究竟看中你哪一點,換做是我,早將你打入冷宮了。”
龐炳說完這些話後,屋內頓時就宛如回到了去年冬季,那叫一個冷啊。
就在氣溫像是快要降到冰點時,顏芷綺突然冷笑一聲,起身道:“我的好,天下間唯有我相公明白,其實你這等凡夫俗子可以體會的!”
“你……”
龐炳再怎麼說,也是曾經東齊的一國之主啊,如果不是相信陸游光,自己豈會落到這步田地,但事已至此,他也認栽了,可這不代表他就會被別人給比下去,特別還是一個紈絝子弟。
那怕沈玉嘉現在名氣巨大,手眼通天,乃鄢國皇父,可豈能與一個皇帝比啊。
“少說兩句,老爺和大大當家都少說兩句吧,和氣方能生財,大家都是共患難的,何苦起內訌呢。”郝孟勇立即出面調解道。
這一路,他沒少做和事佬,一開始是旁顏芷綺把龐炳給宰了,現在是擔心兩人一吵,被外人得知,他們可全完蛋了。
顏芷綺看都不看龐炳一眼,便要離去,可突然間,門口衝進一人,此人乃是龐炳的侍衛,他在看了一眼顏芷綺後,便繞過顏芷綺,來到龐炳面前急喘幾口,焦急道:“不好了,錢衝統領一萬兵馬,攻打過來了!”
“什麼,這麼快!”
龐炳聞言大驚,而正要離開的顏芷綺,也不由都頓住腳步,回身走來問道:“他們距離鹽城還有多遠?”
“就在三裡外,都開始叫陣了!”侍衛回稟道。
“三裡,怎麼一點消息沒有,就殺過來了,莫非是鹽城守將故意封鎖消息?”顏芷綺皺眉道。
“絕對就是了!”
龐炳這時候也沒有要和顏芷綺針對下去,皺緊眉頭道:“陸游光這一次是鐵了心要捉拿你,爲此,他放棄一個廣陵郡又有何妨!”
“爲何就不是抓你呢!”顏芷綺並沒有要繼續和龐炳擡槓的意思,只是有些好奇,這陸游光與她無冤無仇,何苦千方百計要置她於死地呢?
“抓我!哼,且不說他知不知道我成功活下來,就算知道,他對我的興趣也不會大到哪兒,反倒是你,別忘了,我六皇叔可就是死在你相公手裡的!”
“這……”
顏芷綺還真有些愣神了,對於當初長安的事請,她知道的只是一個大概,得知長安無恙後,她也賴得理會了,只是沒想到,龐昂竟然死在了相公手裡,難怪這陸游光要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抓住她了!
從這段逃亡的日子裡,顏芷綺已經漸漸從龐炳口中得知陸游光的事請,同時,也發現本來要一心殺她的追兵,竟然放棄用暗箭。
這固然是因爲她有寶甲護體,但她頭部可護不了,大可以無須捨棄暗箭,而現在看來,對方不覺間是要抓她這麼簡單了!
“這個宦官想要用我逼我相公現身,好爲龐昂報仇!”
“你知道就好。”龐炳冷哼道。
“我豈能由他!”顏芷綺冷冷一句,令龐炳感覺,她的目光中,竟然有點要玉石俱焚的心思!
“這個女人,真是可怕啊!不知當初趁她動了胎氣,偷偷出手襲擊,會不會大家一起上西天呢?”
他們並不知道,沈玉嘉已經上路了,同樣不清楚,這一切,乃是有人特意爲之!
陸游光,一個當年在王爺府的廚房裡,當一個小管事的太監,其身份,竟是當年大齊重臣,陸大將軍的三子,隨龐昂前往幽州,和大金打了三年之久,立下戰功無數,卻被援軍拋棄,讓金人捉拿,此後被折磨成了閹人。
因對大齊的忠心,陸游光挺了下來,可最終回到汴梁時,得知的卻是家族裡被滿門抄斬的消息。
如今,陸游光唯一的心願,便是爲六王爺報仇雪恨,但是顏芷綺突然兵分三路,導致蒙古進步太慢,這大大出乎了他的預料,不過他也可以等。
但沒人喜歡等,在發現顏芷綺居然被逼離開大軍後,他心中立即有了一個計策。
聽說當年爲了此女,沈玉嘉沒少冒險,而這一次,他是否還會冒險呢!
陸游光只是隨手一試,故意不把顏芷綺逼得太緊,如今看來,這鄢國皇父果然冒險了!
“五百!呵呵,沈玉嘉啊沈玉嘉,你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真當我徐州無人了,如此莽撞之人,真不知道,王爺爲何會敗在你手中!唉……”
陸游光的兩條雜白長眉,幾乎都要遮住眼睛了,他捋了捋斑白的鬢髮,隨手一握,手中信紙頓時化爲粉末。
“來人啊。”陸游光尖細的聲音剛剛想起不久,頓時,房門外立即走來一人,此人也是頭戴烏紗高帽,身披黑金斗篷,瞧其面容,赫然便是當初在宮裡伺候龐炳的華公公!
“子玉啊,沈玉嘉已經離開宿豫,繼續南下而去,該怎麼做,你自己行事,咱家只要看到活人即可!”
“陸公公放心,屬下定能將沈玉嘉活捉回來,獻給公公!”
“嗯,去吧。”
華公公恭敬的彎腰施禮,轉身退去。
沈玉嘉菊花一緊,拿着廁紙擦拭幾下,旋即從草堆走出來。
“上個大號,也要浪費白紙,我的生活可真奢侈啊。”沈玉嘉感嘆一聲,拿出一個酒葫蘆灌了一口,砸吧砸吧嘴,便看到小姨子捏住鼻子的朝他吼道:“好了沒,快點,上路了!”
“人有三急急不得,你當我不想快啊,走吧。”
沈玉嘉翻身上馬,帶領一行人繼續上路。
此刻距離開宿豫已經過去一天了,用不了多久,他們就能趕到泗陽縣,隨後看是乘船,還是繼續走旱路,都要先收服泗陽縣,纔可繼續上路。
此時的泗陽縣,並沒有多大,但相對於西北和西南的縣城而言,泗陽要繁華很多,縣城裡人口也只是三五萬,而兵力不過千,順道拿下自然沒問題,只是他們不知道,此刻的泗陽縣裡,已經埋伏了一幫精銳,若有人細數,必然驚駭得知,這比起泗陽縣的兵力,還要多出三倍啊!
爲首的,赫然便是華公公,華子玉。
華子玉本來不叫子玉,而叫子陽,華子陽與柳玉紅一樣,柳玉紅也不叫玉紅,而是瀟紅,但是,自從王爺在長安皇宮裡逝世的消息傳來,他們這些人中,許多人的名字裡,都有了一個玉字!
如臥薪嚐膽,絕不可忘!
復仇,現在機會終於來了,別說華子玉興奮了,連本來在追殺顏芷綺的柳玉紅,都早早的聞訊趕來。
沒人知道,柳玉紅有多喜歡柳瀟紅這個名字,這是王爺賜給她的,在那一場大雪中,自己蜷縮在街頭瑟瑟發抖,自知無法度過這個冬日的她,居然遇到恩人,還賜給了她好聽的名字。
回想那一句,冬日柳,枝不覆葉,來年兮,重現窈窕,秋水眸,水深而清,可憐兮,望紅焰洋。
於是,柳瀟紅便隨着龐昂開始了自己的新生。
可是,現在她再也不能叫那個名字了!
玉,是多麼好的一個字,如玉的心,光亮剔透,如玉的人,美如畫卷,連當今鄢國的年號,都稱爲天玉,但是在柳玉紅看來,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沈玉嘉,我終於能手刃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