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傾——”我急急開口,不敢去看陸雲非的臉色。
卻沒想到陸雲非只是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看着薄少傾的樣子,冷笑一聲道:“我從來不欣賞只會逞口舌之快的男人,比如說……現在。”
“陸雲非,什麼事情都不要高興得太早,有些事情,我不說,不是因爲不知道,不是因爲你暗地裡施加的壓力,不是因爲薄陸兩家的關係,而是因爲……”薄少傾往前走了一步。附在了陸雲非的耳邊,用這隻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了句什麼。
我納悶的看着他們兩個大男人咬耳朵說悄悄話,踮起腳尖就像上前去聽兩個人說的話是什麼,卻被薄少傾一把按住了我的腦袋,愣是把我揚起來的頭給按了下去。
“哎——”
“薄少傾,你錯了,我不怕你說的事情,而且……”
陸雲非往後輕輕一退,扯了扯自己襯衫的扣子,使得胸前的衣領更加敞開了一些,一臉慵懶的像是一隻假寐的金錢豹一般,他的視線掃過我的臉,隨即按住了薄少傾的手。
“而且,我不覺得你會說,所以你的威脅,對我而言,也只能是威脅而已。”
威脅……?
我不明所以的看着兩個高大的男人,“到底怎麼了,你們兩個……”
“陸總還是一如既往的自信,只是這次可千萬別再因爲……你那高貴的母親而讓其他人喊冤入獄啊,否則,偷來的幸福,在步步爲營,也有團滅的那一天。”
薄少傾理了理自己的衣服領口。再跟陸雲非擦肩而過的時候,又補充了一句。
“陸總,但願你的自信能夠持續到真相被揭露的那一天。”
說完,薄少傾也沒看我,直接就往洗手間的方向走,步子走得很快,像是在硬生生的壓制着些什麼,背影冷漠孤單。
我張了張嘴,“少傾——”
薄少傾的腳步頓住,他轉過身,深邃的眸子裡面不再是之前那種玩世不恭的似笑非笑,而是一種複雜的情緒在氤氳着,他看着我,深深的看着,良久,纔像是認命似的搖了搖頭。
“蘇陌念,我這輩子第一次這麼不甘心,沒得到薄家少爺應該有的養尊處優的生活,我只是覺得可惜,沒得到薄家當家地位的時候我只是覺得難過,但是沒得到你……”
後面的話,薄少傾沒說出來,但是我莫名的心口一疼。
在美國的那五年,我能夠看出來薄少傾的所有心思,我知道他是真的想跟我一起走下去,我也曾想過跟薄少傾過一輩子,但是結果卻是無能爲力。
我愛陸雲非,比我所能想到的更深刻,更難以放下。
薄少傾之於我,就像是一個溺水的人見到了救生圈。是迫切需要活下去的救命稻草;而陸雲非之於我,大概只有八個字可以形容,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我想,像我這樣一無所有的人,之所以活着。大概就是爲了遇到陸雲非,大概就是爲了遇見他,然後愛上他。
我沉?的站在那裡,看着薄少傾臉上的淡然一點一點的消失,然後逐漸變得苦澀,?然,心裡一陣有一陣的不舒服,薄少傾對我太好,而我回應不來他的好。
“陌念,嫁給陸雲非,你真的想好了嗎?他,真的是你想要的嗎?”薄少傾抿緊了脣,他似乎是想在爭取些什麼,他站在那裡,眼神灼灼的看着我,啞聲道:“最後一次機會,你選擇回到我的身邊,還是繼續跟他在那條註定坎坷的路上走下去。”
我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陸雲非,他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一雙深邃的像是包裹了一團濃霧的眼睛,此時正背對着薄少傾,幽深的看着空氣中某一個點,對於薄少傾問我的問題,他並沒有表態,似乎是想讓我自己選擇。
可是,這對於我來說,根本就不是選擇。
“少傾,我……”我收回看向陸雲非的視線,腳步往右手邊一跨,然後伸手環住陸雲非垂在身側的胳膊。感覺到陸雲非的身子僵硬了一下的那瞬間,開口道:“我生來,就是爲了遇見陸雲非,然後愛上他的,少傾,對不起。”
薄少傾眼睛裡面的最後一絲光彩也消失了,眼睛裡面的失落一閃而過,聲音有些?啞的冷硬,帶着不甘心和失望,“蘇陌念,你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徹頭徹尾的傻瓜!!”
我抱緊了陸雲非的胳膊,輕聲道:“可是。這世界上總有人比我還傻,他珍惜我就跟珍惜命一樣,少傾,愛情不是天道酬勤,遇上了就是緣分。”
這話,我不知道是誰給說聽得,或許是說給我自己,又或許是說給薄少傾和陸雲非聽得。
薄少傾看向始終背對着他的陸雲非,不冷不熱的開口,“陸雲非,你贏了,對於蘇陌念,我從來沒賭贏過。”
陸雲非終於轉過身來,眼神寡淡而冰冷,精緻的面容上依舊面無表情,周身寒冷,他就站在那裡,安靜地等着薄少傾後面的話。
“……但是你不得不承認的是。即便你可以輕而易舉的左右我的行爲,那個人都是始終存在的,當她現身的那一刻,就是你衆叛親離的那一天,或許,你不怕衆叛親離,但你有沒有想過,當事人知道了這一切的時候,她會變成什麼樣……”
我看向薄少傾,那種從很久之前就有的感覺正一點一點的掙脫出來,好像下一秒這個世界就要脫離我的控制了一般的感覺,他們之間有着我所不清楚的約定和協議,以及……一件或者幾件跟我有關係的事情。
見我看他,薄少傾迅速的別開視線,看向別處,聲音帶着點說不出來的複雜,“但願,到時候。陸總能夠壓制住這一切,要麼,不讓那一幕出現,遠走高飛,一輩子東躲西藏,戰戰兢兢的度過餘生,要麼,給個痛快,放她自由。”
“……”
“陸雲非,那個人……已經出來了,前天,你飛來日本的當天。”
“……”
薄少傾說完,轉身瀟灑離去,只是西裝袖子裡面那緊緊攥起來的拳頭還是落入了的我視線裡面,他的背影孤單寂寞,因爲消瘦而顯得羸弱的身子,帶着滿心的絕望,徹底的消失在了走廊的盡頭,也消失在了我的視線裡面。
或許……我對薄少傾所造成的傷害,遠比我所想象的要深刻。
可是……對這一點,我無能爲力,死生契闊和兩肋插刀從來就不是一件事。
……
我不知道薄少傾到底跟陸雲非說了什麼,看着薄少傾徹底離開,正想回頭問些什麼的時候。卻突然感覺到陸雲非手臂肌肉的緊繃,我赫然轉身,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陸雲非深諳無邊的視線,已經幽深的雙眸裡面那不斷醞釀起來的風暴。
我被陸雲非看的頭皮發麻,手更加環緊了陸雲非的胳膊,想了一會兒纔開口解釋道:“雲非,其實我之前沒跟少傾說我們……哎,雲非——”
我的話說到一半還沒有說完,正想安撫一下陸雲非的情緒的時候,陸雲非卻突然反手握住我的手,大力的拽着我往外面的方向走,他的力道很大,走路的速度很快。
“你怎麼了?雲非……”
“……”
“你生氣了嗎?聽我解釋好不好?”
“……”
“雲非,你慢點,我跟不上了……”
“……”
“我們這是要去哪裡?我腳好疼,我們慢點行嗎?”
“……”
爲了參加這次的晚宴,我還特地穿上了一雙繫帶高跟鞋,因爲不經常穿。所以走起路來本來就不夠穩定,這樣被陸雲非大力的生拉硬拽着往外走,我更是好幾次都踉蹌着差點摔倒。
不管我怎麼問,怎麼說,陸雲非都像是沒有聽到一樣,鐵了心的拉着我往外面走,一直走到他的跑車旁邊,將我蠻力的塞進去之後,轉身往駕駛座的方向走,坐上車,更是一聲不吭的疾馳上路。
車速開得飛快,好幾次我都覺得我要飛出去了,打開着的窗戶刮進來的冷風像刀子似的刮在了臉上,疼得我眼眶都有些發紅了。
“雲非,你慢點,怎麼了……現在是晚上,你開車這麼快要做什麼?!!”
“……”
車子一路疾馳,所幸這一路上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車開到我們在日本的住所之後,陸雲非直接將車停在了一邊,隨即邁開長腿,打開車門走了出去。
又在我還沒反應過來得時候,十分粗暴的將我從車裡面拽了出去,抓着我的手腕就往電梯的方向走,速度快的讓人咂舌,我幾乎就是要被他拖着走了。
“雲非——”
我掙扎着叫了一聲,卻在這個間隙被陸雲非一把推進了電梯裡面。
這個時間段,電梯裡面並沒有人,我試探着開口解釋,“雲非,我沒跟少傾說真的是因爲我對他心懷愧疚,而且我也沒找到合適的時機,你不要生我的氣好麼?我……”
電梯停在了4樓,陸雲非抓着我的手,徑直往我們的家的地方走,手腳麻利的打開房門,隨即把我給用力的推了進去,動作完全不帶一丁點的憐惜。
陸大發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