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念,我以後是不是沒有媽媽了?”
我不知道怎麼去回答陸雲非的問題,只能捏緊了拳頭,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陸雲非的面容,生怕一個不小心,面前這個彷彿失去了光彩的男人就會消失一般。
我看着他通紅的眼睛,看着他越發暗淡的神色,心臟針扎一般的疼着。
“雲非……”我低低地叫了一聲,擡腳走向他。
有風從陸雲非的身後吹了過來,帶着一絲讓人極其清醒的冷意。
“陌念,你說。如果沈清真的把她……那我又該怎麼辦呢?”
陸雲非突然出聲,視線一直定格在空氣中的某一點,眼神空洞?木的就像是還沒有好起來的陸憶一樣,倉惶的讓人心顫不已。
陸雲非低着頭,看着地上乾淨得沒有一絲雜物的地板,聲音輕柔而又冰冷的響起來,他說道:“其實我一直沒告訴她,我雖然不常回家,可是我知道她每天幾點吃了什麼,幾點做了什麼,眉毛皺了幾次,午睡睡了多久,這些,其實我都知道的……”
我的脣瓣抿了抿,陸雲非的細心,並不是只爲我一個人準備的,這一點,我很清楚。
我走到陸雲非的面前,踮起腳,雙手捧住陸雲非蒼白異常的臉色,一臉認真又執着。
“雲非,沈清跟陸夫人積怨已深是不錯,可是……我瞭解我的媽媽,她不是一個沒腦子的女人。所以,雲非,相信我,我敢保證,陸夫人什麼事情都不會有,用我的生命保證。”
陸雲非的眼神晃了下,隨即像是沒有聽到我的話一樣,自顧自的轉過身,一步一步的無意識的往樓下的方向走,喃喃自語道:“我不該走的,不該離開的……”
“雲非——”我皺眉,看着這樣落魄的不像話的陸雲非,趕緊往前快走了好幾步,一把扯住了陸雲非的胳膊,厲聲道:“你清醒一點!現在我們誰也不知道陸夫人和沈清究竟怎麼樣了!你不能這樣妄自下結論!”
陸雲非被我拽的往後一個趔趄,他的視線緩緩下移,落到了我的臉上,隨即苦澀的笑了笑,說着些不着邊際的話。
“陌念,我不該離開她的,我明明知道我的離開一定會導致這樣的結果發生,可我還是離開了,因爲薄少傾來日本了,因爲……我怕你真的選擇跟他走了。”
我的心一疼,臉色變得有些白,握着他的手,再一次堅決開口,“除了你,我不會再跟其他男人有故事發生,雲非。我們現在去找沈清,沈清的護照都在我這裡,她走不掉的,她一定還在日本!”
況且,我還需要聯繫戚瀟雲詢問丁力的事情。
陸雲非突然神色認真地看着我,眼神凌亂之中透露着一股子堅定。他看着我,固執的開口:“蘇陌念,我比薄少傾好在了哪裡?”
我被陸雲非的話問得一愣,還沒想出來怎麼回答的時候,陸雲非就又開口了。
“這個問題,我想了很久了,我對你不夠好,又讓你一個人孤單委屈的在美國生活了五年,答應給你的婚禮卻給了其他人,父母又對你的家人造成了那麼大的傷害,可你卻還是留在我的身邊,因爲什麼呢?愛情?”
陸雲非垂眸,目光灼灼的看着我,探究似的詢問道:“我真的值得你這樣做嗎?”
“我爲什麼值得你不惜置自己的母親於外也要來找我,就是你爲什麼值得我固執的守護,雲非,不要再這樣,我們派人去找,一定可以找出他們來的!”
我捏緊了陸雲非的手,強勢的逼迫着陸雲非垂眸看我,我再一次叫出口,“雲非,我用我的生命保證,陸夫人不會有事,你相信我,就相信我這一次好嗎?”
陸雲非別開了自己的視線,淡聲道:“你的命,我不敢賭。”
像是怕打敗仗的士兵,陸雲非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裡面是明晃晃的痛楚和一臉焦躁緊張的陰鬱。他不敢想,不敢想象如果現在沒命的人是我,他該怎麼辦。
“那誰的命你敢賭?你自己的嗎?”我幾乎是歇斯底里的反駁,伸手狠狠地拽住陸雲非的領子,逼近他的面容,硬聲道:“陸雲非,你清醒一點,事情並不是沒有轉機!我們走,現在就去找他們,一定可以找到的,你相信我!!”
“……”
陸雲非目光定定的看着我,就像是在思考我所說的話究竟有沒有可取性一樣。
我安靜的等着。不過,這一次,我的眼神裡面完全沒有退步的打算。
我要找到陸夫人,不只是爲了陸雲非,更是爲了我自己。
“現在去找她們?”
我試探性的問出口,心裡卻早就做好了一定要把陸雲非拽走去找沈清和陸夫人的打算,哪怕陸雲非不願意,生拉硬拽,我也要帶他去!
陸雲非看了我半晌,才重重的點了下頭,啞聲道:“好。”
我鬆了一口氣,握着陸雲非的手開始往外面走,手心裡面的汗水透過兩個人緊緊握着的手粘合在一起,帶着點冰涼的感覺。
其實,陸雲非一直都是在恐慌緊張的吧,哪怕……
他的表面上表現的鎮定自若。
他的內心,依舊蒼涼痛苦。
他企圖讓我安心,卻不小心讓自己墜入了痛苦的深淵。不能自拔。
……
在日本,想要尋找沈清那樣一個連身份都沒有的人,簡直是難於登天。
一連五天,陸雲非派出去的人都沒有帶回一個好消息來,但是值得慶幸的是,也沒有什麼太壞的消息。
其實,有時候,找不到人遠遠要比知道人已經死去荒涼痛苦。
這一點,對於陸雲非來說,更甚。
這天,派出去的人回來了,所帶來的消息依舊是沒有找到。
陸雲非坐在書桌後面,雙手牢牢地握着,整個身子都緊繃的坐在了椅子上,視線落在了桌子上的一張照片上。
照片上是睡得一臉安詳的陸夫人,她的氣色看起來不錯,應該是沒有收到什麼不好的對待,只是看起來有些奇怪的是。陸夫人的睡姿很像是被人刻意擺出來的。
擺弄一個睡着的人的姿勢,這根本就是個多次一舉的做法。
我看着陸夫人的臉,心裡有些荒涼的酸澀,陸夫人的面容保養得姣好,是跟沈清那張總是帶着灰白眸子的面容截然相反的保養結果。
“繼續,活要見人,死,也要見……屍!”我怔愣神順着陸雲非的視線看着照片上的人的時候,耳邊猛地炸開了陸雲非的不帶感情的冰冷聲音。
在說“屍”這個字的時候,陸雲非明顯遲疑停頓了很久,或許,在陸雲非的潛意識裡面,他從來就不肯接受或者去相信自己的母親已經死了的事情。
“還是什麼消息都沒有嗎?”
我抿緊了脣瓣,端着一杯牛奶走上前,眼神落在陸雲非握着的手背上,那白皙的手背此時更是青筋暴起,似乎是在隱忍着極度的不安和緊張。
窗外的天色已經暗下來了,風並不算涼,可是吹到身上的時候,還是帶了很大的一股涼意,我將手裡面的牛奶放到了陸雲非的手邊,然後將被人打開通風的窗戶給關上了。
窗戶關上之後,屋子裡面的溫度總算是變得暖了一些。
我將自己的視線重新投到陸雲非的臉上,他今天從早上起牀後。隨便的吃了兩口飯到現在,就再也什麼都沒有吃了。
這樣的高強度精神緊繃的狀態下,陸雲非就是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了。
半晌,陸雲非才淡淡的開口,卻也只是吐出了一個字,“嗯。”
平淡到不帶一絲一好情緒波動的語氣。
聽在耳朵裡面,讓人的心很疼。
“先把牛奶喝了吧。”我將陸雲非一直沒動的牛奶往他的方向推了推,輕聲的催促道:“現在我們着急也沒用,你先把牛奶喝了,把心放寬,總會有解決的辦法,況且,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嗯。”陸雲非漠然的點了點頭,視線定格在那張照片上,沒有移動半分。
我見過那張照片,也知道那張照片是怎麼來的。
是今天早上,被有心人以快遞的方式郵寄來的。
快遞包裹裡面沒什麼重要的東西,除了這張照片和……一枚戒指。
那枚戒指……我沒見過。不過,我記得那時候,陸雲非似乎在一瞬間就瞪大了自己的眼睛,雙手顫抖的捧着那張照片,一點不露的全部都看了一遍。
也是那個戒指,讓陸雲非把自己關在了書房一整天,不吃不喝,不見任何人。
像是自我折磨的做法,我想,如果不是今晚陸雲非擔心我沒有好好吃飯,而從書房裡面走出來的話,他大概能這樣把自己關上一天一夜。
“這個戒指,是我父親跟我母親的結婚戒指,是我父親用自己的第一桶金買的,我的母親曾經每天捏着這個戒指,一遍一遍的重複的告訴着我,父親在給她戴上戒指的時候,曾經說過,母親是他這輩子的唯一。”
陸雲非將那戒指往燈光的方向移了移,看着戒指泛出來的星星點點光芒,淡淡的笑出聲,只是那笑意明顯不打眼底,良久,他才停止了那詭異萬分的笑容,面無表情的說道。
“她從來不會主動摘掉這個戒指,哪怕是洗澡,睡覺的時候。”
可是,這個戒指現在就這樣安靜地躺在陸雲非的手心裡面。
這意味着什麼,不言而喻。
來看啦,寶貝們。
最近大家都沒怎麼給我互動哎~~~
介樣,好沒動力的說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