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子嬰心思一動當即揖手再拜道:“嬰母曾言之,君臣之別猶如日月之於繁星,衆星拱之方爲日月。如若君臣之禮廢之,不異於月隕星降。
王上愛護之意,子嬰感涕以領,並代先父承之,然廢君臣之別恕子嬰不能奉命。”
一番話子嬰說的情深意切,反正就是絕對不接受,可以直稱秦王爲伯父的恩寵。至於原因則直接往扯到了自己母親的教誨上。
秦王聽完愣在原地沉默了好一會,如今天下尚未一統,他還沒有強化君主集權的思想,後世的君臣理論更是還沒有出現。
子嬰口中“君臣之別”的說辭,彷彿在他眼前張開了一道通往新世界的大門,“是啊,君臣有別,君永遠是君,臣永遠是臣,就彷彿羣星永遠圍繞日月一樣自然,如果人人都是這樣的想法,何談我大秦不能傳承萬世!”。
“昔聽聞孟母三遷,孟軻終成一代名儒,吾竊以爲謬之,一介女流何堪大事。今方知巾幗亦有遠見之士,有如此通達之母,方有如此麟兒。”秦王趙政說道,“就依你是了。”
說罷,又愛憐的摸了摸子嬰的腦袋,說道,“走吧,我們一起去看看我大秦的百戰雄獅!”。
閱兵在中國早已有之,春秋時期便有“觀兵以威諸侯”的記載,此時的閱兵或者說是觀兵的目的一般而言爲誓師、稱霸、示威等幾項。
此次秦王在原先趙國的都城邯鄲閱兵,目的便顯而易見了,向其餘幾國示威,展示秦國的赫赫武功!
邯鄲城外已經被收拾出了一片方圓數裡的巨大校場,數萬秦軍將士正昂首挺胸的立在校場之中等候着秦王的檢閱。
這將是他們一生之中最爲輝煌的時刻,攻破敵國,大勝之際接受君王的檢閱。
古代不是現代,現在雖然難以見到領導人的真人,然而任誰恐怕都對幾位領導的樣子熟記於心。然而在古代,能夠見到君王的機會少之又少,有些法政嚴苛的君主,出巡之時,民衆擡頭觀之,都有殺身之危。
在這時恐怕一個縣令都是他們需要仰望的存在。
但是今天,他們卻可以昂首闊步的從王上面前走過,這是他們作爲勝利者的榮耀。
秦王趙政當前,王翦、子嬰、楊端和等數名滅趙之戰的有功之將在後,幾人已先後登上了早已搭建好的閱兵閣上。
一陣陣急促的戰鼓聲響起,仿若大地震顫般,整個秦軍隊伍開始動作起來。
一部部的秦軍,按照歸屬的將領,開始有序的經過閱兵閣之前。
王翦、楊端和等統軍大將,則在一旁給秦王介紹着一隻只部隊在滅趙之戰中的表現,有哪些戰功。
趙政也是第一次檢閱秦軍將士,又是在邯鄲城這麼一個讓他記憶深刻的地方,趙政對王翦等人的介紹顯得興趣十足,時不時的詢問幾句戰爭的細節。
子嬰所屬相較其餘受閱部隊數量較多,故而分爲騎兵和步卒兩支。
很快一陣馬蹄聲傳來,司馬尚所帶領的神州鐵騎到了。
可以說,王翦的性命就是這支部隊救下的,見是這支部隊當即正色言道,
“此乃長安君麾下神州鐵騎,統領爲原先趙國統兵大將司馬尚,滅趙一戰之中,先是於太行山谷一戰,攻破李牧騎軍,保住了我軍大營,後於柏人之戰時,化整爲零切斷了柏人同邯鄲的聯繫,其餘諸戰時也頗有戰功。
此軍單以騎兵而論,其戰力當屬天下之精,絕不亞於原趙軍鐵騎。”
聽到王翦的話,秦王趙政對這支騎兵立即興起了濃厚的興趣。
趙國騎兵一直是趙軍的王牌精銳。在這幾十年裡雖然秦國一直努力發展騎兵部隊,然而相較於趙國而言,秦騎卻一直弱於趙騎,戰場之上秦國沒少吃趙國騎兵的虧。
然而據王翦所言,這支騎兵的戰力竟然不弱於趙騎,這讓趙政一時間十分的驚訝。
王翦老成謀重,他既然敢說,那麼這隻騎兵就絕對不會弱於趙騎,王翦的說辭趙政還是相信的。
此時不但趙政,閱兵閣上的其餘將領聽完王翦的評價,也是對這隻騎兵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
“如此大功當重賞之。況司馬尚此人吾亦曾聽聞,先趙之名將也,將五千兵卒實屬大材小用。”趙政回頭問道。“子嬰,這隻騎兵你是如何練出?”
他可沒忘了王翦一開始的介紹,這支騎兵乃是子嬰麾下部署。
“不敢欺瞞王上,此騎軍乃是司馬尚將軍一手練就。”子嬰老實說道。
趙政聽罷點了點頭,這也符合常理,一個十幾歲的孩子要是懂得訓練騎軍,那麼他秦國的騎兵將領都去吃閒飯得了。
不過這個司馬尚有如此才能,倒是可以重用一番,趙政暗道。
九月的天,一天多變。剛開始檢閱之時豔陽高照,沒一會涼風便吹過來一片烏雲,漸漸地起了大風,眼瞅着風雨欲來。
此時通過檢閱的部隊,剛剛過半。
“王上,要下雨了,要不暫且回城歇息,改日在檢閱將士們?”趙政身邊一名聲音略尖的宦官言道。
子嬰注意了一眼,不知道爲何,雖然之前沒見過這人,一聽他說話便覺得不爽,怎麼看都有些不順眼。
然而,此時的秦王正在興頭之上,那管得了這些。“無妨,些許風雨,哪阻的了我大秦兒郎。今日我便在這風雨之中檢閱秦軍”。
“王將軍,天已漸涼。您要不勸一下王上,萬一王上着涼這可了得!”見趙政不願離開,這名宦官便轉而向王翦言道。在這閣樓之上也許只有剛剛取得大勝的王翦的話能入趙政之耳。
“趙府令,王上此時觀兵正興,還是不要打攪的比較好。”王翦回道。顯然他也不願去打攪趙政的雅興,更何況他作爲秦軍主帥,自然要爲兵卒們着想,對一些中下層將領而言,能在君王面前走過並彰顯自己的戰功,這可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這一回城的話,下一次就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會有如此機會了。
子嬰由於同王翦站得比較近,兩人的話語子嬰也聽了個清楚,這才知曉了這名宦官的身份。
王翦稱他爲趙府令,此時姓趙,而且任職中車府令的人便只有一個了。
正是秦末之時,被歷史上的子嬰所誅殺的權臣——趙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