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的馬本就差一些,常年養尊處優的他騎術更是不敢恭維。
出城不過數裡,申屠便拉下好大一段距離。
“你們在這等一下大嗇夫,我和彭將軍先行一步。”看彭越早已急不可耐的想要會一會自己的夢中人,子嬰吩咐道。
秦國境內也不會有什麼危險,自己和彭越先過去說明一下情況也好,免得這麼一隊騎兵直接衝到村裡,引起什麼沒必要的驚恐。
彭越自然是沒什麼意見,雖然一湖之隔,他也算是本地人,有他在自然沒人能夠威脅的了子嬰的安危。
當下兩人同子嬰的貼身護衛“夏可”便先行一步打馬而去。
“長安君閣下呢?”申屠趕到之後發現僅有子嬰的護衛在此,而不見了這一隊人的主角子嬰和彭越。
“君上同彭將軍已經先行一步,去往段家莊了,我們也快趕上吧。煩請大嗇夫前面帶路。”
“那個諸位稍等……本官也不太清楚段家莊的方位,吾先回城一趟,喊着縣內令使一同前往。”申屠尷尬的說到。
“……”衆軍士。
本來打算隨着子嬰一行人一同前往,沒曾想這一隊人裡唯一知道路的彭越卻先行了一步,然後這就尷尬了。
這一次還好,至少沒當着長安君本人的面,萬一下次長安君問起黎城內其餘事務,自己依然不知所以然,那麼丟人事小,萬一長安君在郡守那裡言語一二,自己的前途可就玩玩得了。
裡外長安君已經先走了,一時間也不擔心耽擱太多的時間。爲了避免再出現類似的尷尬,這一次申屠不但帶上了管理文書檔案地理信息的令使,lc縣內的幾個主要官員,會騎馬的騎馬,不會的乘車全城出動也都帶上了。
子嬰同彭越在縣衙內交割完成時天色已然不早,等到二人策馬來到段家莊附近,已臨近傍晚。
遠遠望去,此時此刻本該沉寂下來的段家莊卻極爲的熱鬧。一輛墨車當頭,後面跟隨着一輛彩車正在緩緩地繞着段家莊繞圈。
禮記有云:“降出,御婦車,而婿授綏,御輪三週,先俟於門外”看樣子一場婚禮正在舉行,新婦已然上了彩車,待得繞村三週之後,便要去往新郎家中。ps:此時婚禮爲黃昏舉行。
一場喜事而已,原本子嬰和彭越均沒有在意,然而將要進入段家莊之際,恰巧幾人同彩車擦肩而過。
臨近秋末,風已漸大。秋風時不時的將彩車上的簾幕掀起一個角來。
婚禮時新娘用紅蓋頭將頭罩起,是後世纔有的習俗,先秦時期尚沒有此種習俗。
故而簾幕吹起,子嬰和彭越便可輕而易舉的看到彩車內新娘的相貌。
新娘子的長相何如,自古而今估計那個男人都很感興趣。
子嬰和彭越自然也不例外,趁着簾幕吹起的瞬間兩人都向裡瞅了兩眼。
這一瞅之下子嬰大感奇怪,女孩出嫁或高興或傷感都是應有之義,然而彩車中的新娘卻被死死的綁縛在車中,應該是爲了防止言語,口中還填塞着一大塊麻布。
子嬰還在奇怪,一旁的彭越卻陡然間仿若受了什麼刺激,臉色變得赤紅。一句話沒有言語便策馬而上徑直跳到了彩車之上,將駕車的新郎一腳踹下彩車。
而後衝進車內將新娘抱出。
此時此刻子嬰和夏可纔看清楚,車內女子的狀況。不但嘴中被麻布堵住,而且全身上下更是被緊縛的像一個蠶蛹一般,不得動彈。
女子雖然瘦弱,然而看上去也算的上是清秀,然而此時此刻她的雙眼卻哭的有些紅腫,臉上的禮妝更是早已被衝花,顯然哭了不是一時半會了。
彭越趕忙將女子嘴中的麻布取出,拔出長劍直接割斷了縛在女子身上的的麻繩。
“二妮,你沒事吧,我來晚了。”彭越一把抱起這女子,將其摟在懷中說道。
原來這正是早就和彭越私定終身的段家二妮。
原本二妮早已經心如死灰,沒曾想在如此時刻彭越能夠救出自己,早已心之所向的她也顧不上什麼禮儀道德,緊緊地貼在彭越身上放聲痛哭。
一開始子嬰只是以爲彭越見這女子可能是被強迫的,出於俠義之心,仗義相助。
沒曾想這個可以說是被強迫虜去的姑娘正是彭越的心上人二妮。
這種事情來自後世的子嬰自然是難以接受,哪怕素不相識子嬰也會出手相助,更何況是彭越的心上人了。
趕忙帶着夏可來到了彩車的近前。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整個車隊的人都有些措手不及。直到此刻被彭越踹下彩車的那名新郎纔在兩名迎親者的攙扶之下站了起來。
迎親的人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十幾條大漢紛紛圍了上來,將彭越所在的彩車團團圍起。
“吾父乃是里長何強,汝等何許人也,竟敢擾我婚事!”這明新郎氣勢洶洶的發問道。
新郎的模樣,子嬰看了一眼就不想看第二眼,五短身材還滿臉麻子,再配上一身婚服活脫脫一個癩蛤蟆在世。
彭越對他的質問也沒有理會,發覺二妮在這一羣人圍過來的瞬間身體有些發抖,便將二妮摟的更緊了一些。
“別怕,有我在。他們誰也不能把你帶走,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彭越發問道。
從二妮斷斷續續的話語中,子嬰也大致明白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二妮也算是十里八鄉遠近聞名的美女,隨着二妮年齡的漸長,彭越走之後來提親的媒人可以說是踏破了段家的門檻。
可是二妮因爲早已經心有所屬,不論是誰過來提親,都是理都不理。
雖然這個時代一般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然而段家二老對這個小女兒也算是疼愛,只要不是嫁給彭越那般居無定所,連戶籍都沒有的澤上漁民就好。
女兒年齡也還小,既然不想嫁人那麼再等幾年便是。
然而,一次集市上二妮遇到了新任里長何強的兒子何俊,何俊對二妮可以說是頓時驚爲天人,從此便開始窮追不捨。
奈何,二妮對他一直是愛答不理的,最後爲了躲避何俊的糾纏,直接在家裡閉門不出。
何俊自然是爲了二妮開始了茶飯不思的單相思,作爲里長的何強見兒子這樣自然是親自出馬了。
可是哪怕是他去段家提親,依然碰了一鼻子灰。
這樣一來何強直接怒了,他可是堂堂里長,竟然被一個平民拒絕了,簡直叔可忍嬸不可忍。
明面不行只得來陰的,二妮還有一個弟弟,對於這個弟弟段家二老更是寵愛有加,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故而雖然年紀尚小,也是一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在何俊的引誘教唆下,二妮的弟弟慢慢迷上了六博之戲,在輸光了父母給自己的錢財之後,開始從家中偷竊,甚至把家中存留的用於繳納本年賦稅的錢財都被他偷出去輸了個精光。
等到二妮父母發現已經爲時已晚。
而里長何強緊接着便來到二妮家中,限令三日之內必須將本年的芻稟(田租)和口賦交足,否則不但要將二妮的弟弟抓去服徭役,二妮一家的田產都要被罰沒。
如果,可以將二妮嫁與他的兒子,那麼它可以替段家將賦稅交齊。否則……
何強可是村裡的里長,攝於其威懾哪怕家有餘錢也沒人敢借給段家。
秦代徭役也分兩種,一種是所有的黔首每年都要固定拿出一定的時間爲公家服的,這種的一般無事。
另一種便是犯罪之後或者欠債服徭役來還錢。這一種多會去一些極爲危險的地方,許多人一去之後便再也沒回來。
爲了自己的兒子,段家也只能選擇犧牲掉自己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