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懷沒想到他突然如此強勢,視線掃過他手背上猙獰可怖的傷口,還沒好利索,疤痕遍佈,秦懷皺眉,一把拉下他的手:“怎麼不包紮了?”
秦懷很少見他這樣明目張膽的笑,他總是淺淺的笑,似笑非笑,這樣的笑,看着如同明媚的陽光,俊美,耀眼,秦懷忽然眼眶一熱,她趕緊轉過頭,楚南柯卻已經敏感的發現她的情緒波動,側身靠了過來,一隻手摟着腿上的無弦,一隻手扣住秦懷的後腦把她的臉轉了過來。
他三兩步走過來,一把抱起無弦,順勢在秦懷身邊坐下,無弦乖乖的叫了一聲:“爹。”楚南柯開心的“哎”了一聲,喜笑顏開。
秦懷還沒說話,門口如夢一聲請安驚醒兩人,楚南柯一身銀色長袍,快步走了進來,看見秦懷懷裡的無弦,眼裡的喜悅噴薄而出。
她聲音止不住的哽咽,無弦想起梅林裡那幾座小土包,似乎還沒反應過來,只是迷茫的看着秦懷。
秦懷一驚,忽然一把抱住無弦,無弦被她勒的痛呼一聲,卻不敢動,緊緊蜷縮在秦懷胸口,秦懷深深吸了口氣,擡起頭說道:“太爺爺…。去了很遠的地方,卻找外功外婆了。”
秦懷笑臉一僵,心口似被馬蜂蟄了一下,無弦一看秦懷的臉色,小心翼翼的嚥下後面的話,半晌才小聲叫道:“娘…。”
秦懷失笑,在滾燙的草藥裡泡一天是無弦以前常乾的事,他經常被草藥薰得睡着在桶裡,無弦看秦懷笑了,又開始嬉皮笑臉起來:“娘,太爺爺呢?他之前給我刻的十二生肖還沒刻完呢!不知道現在刻好了沒有。”
無弦一本正經的摸摸胸口又掐掐脖子:“沒有,就是感覺很累,就像…。就像在草藥桶裡泡了一整天!”
秦懷嘆了口氣,摸摸他的額頭,又把脈:“有沒有哪裡痛?”
無弦爬到秦懷膝蓋上做好,乖巧的摟着秦懷的脖子:“娘,爹呢?我感覺我睡了好久啊,好像有幾個月沒見到爹啦!”
小辭尷尬的站了起來擦擦眼睛:“我…。我先走了…”她提着裙裾落荒而逃,秦懷來不及阻止,只能不高興的瞪了無弦一眼。
無弦瞪了小辭一眼,他對小辭有敵意,之前就是小辭的隨手一指,讓侍衛抓住他,他可沒忘記,“她哭的這麼大聲,我就算暈過去都被吵醒了
!”
秦懷皺眉,但他現在受了傷,秦懷也不好教訓他:“睡夠了嗎?哪裡不舒服?”
無弦扁扁嘴慢吞吞走了出來:“娘,這人怎麼回事啊?”
小辭哭了一陣,情緒漸漸平復,她慢慢停止哽咽,從秦懷肩膀上爬起來,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一擡頭就看到無弦站在屏風後面露出個腦袋看着她,大眼睛烏溜溜轉,小辭更覺得尷尬,勉強的對着無弦笑笑。
小辭忽然一把抱住秦懷,趴在秦懷肩膀上嚎啕大哭起來,她哭的如同初生的嬰兒見到這世界的第一縷光,有種爆發式的決裂,如同某種告別,秦懷不停的拍着她的背,是啊,道理誰都明白,可是,偏偏管不住自己的心。
小辭迷濛的點點頭,忽然哽咽起來:“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管不住自己的心,我很難受,我心裡有一塊石頭梗着,我那麼努力,那麼愛他,他卻從來沒有正眼看過我。”
秦懷擡手爲小辭擦去淚水,鄭重其事的看着她:“小辭,每個人生於世上,有自己將要走完的路,有自己必須經歷的以後,很多事情你無法掌控無法預料,沒有人是一帆風順的,每個人都有自己求而不得的人或事,你至少努力過,可很多人,還沒來得及掙扎,就已經永遠的離開,天下之大,總有那麼一個人,你愛他,他也愛你,你只不過看見一個楚南柯而已,有很多痛苦,是別人無法和你分享的,可愛情這件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不愛就是不愛,愛就是愛,不會有第二種解釋,所以,他不愛你,不怪他,但望你在愛這條路上,也能爲別人想想,可無論何種情況,愛惜你自己纔是你最應當做的。”
在秦懷眼裡,小辭是個孩子,從始至終,只是個不諳世事想得到自己所愛之人的孩子,她無法解釋她經歷的痛和苦楚,這些殘酷的經歷如同心尖上的疤痕,被重重疊疊的荊棘包裹,每一次扒開,都痛的如同再一次經歷。
“後來,你的身份在朝野裡傳開了,是我傳開的,我…。我並不是有意的,可是滿朝文武百官都知道了你的真實身份,但沒有人敢說話,因爲我日日夜夜的發瘋和楚哥哥日復一日的消沉,文武百官心裡其實都隱隱約約猜到皇上喜歡你,所以無人敢提起你的身份半點,秦懷兩個字,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有時候我甚至想,如果死了的人是我,該有多好,被這麼多人記住,被這麼多人喜歡,三皇子爲了你甘願離開帝都隻身去守銀川,淑妃整日以淚洗面,他都五年不曾踏入帝都一步,我…我好羨慕你。”小辭大眼睛裡蓄滿淚水,她盡力睜大眼睛,想忍住淚水,可冰涼的淚珠還是順着臉頰滑落,她眼窩深陷,兩頰枯瘦,頹喪如同開敗的花枝,秦懷張張嘴,卻不知怎樣安慰她。
那些時光對秦懷而言,總是有莫名的誘惑,是,即便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愛着楚南柯,但她內心裡,卻不可避免的嚮往倉容灑脫而清晰的笑,嚮往和他在一起的輕鬆和無拘無束。
秦懷呆呆的盯着某一處,目光似乎放空了,心裡有些感情在洶涌澎湃,她吞了口口水,那些畫面如同年久失修的木房子,散發着灰塵的味道,鎖住心絃的某一處,她想起倉容,他高大的身影,他的笑,他和她坐在屋頂曬月光,他們喝酒談笑,如同久別重逢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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