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這麼……”
陶梓沐還想爭辯兩句,小玲卻已經有點不耐煩了起來,她沉聲說道:“別什麼別?別忘了那白紙黑字的合同是你親手簽下的,違約的話,可是要賠償三倍的違約金哦。”
望着小玲的笑容,陶梓沐眉頭緊皺,何娜卻輕輕拉了拉她的袖子,小聲道:“桃子,一會兒我來吧。”
“你纔剛從醫院出來沒幾天,不會……”
“不會的。”
何娜搖搖頭,苦笑着道:“畢竟,你都把八成的錢分給我了,要沒了這些錢,我媽下個階段的治療費還不知道該從哪兒籌呢……”
說罷,她便走到小玲面前,沉聲問道:“這個叫做‘血腥瑪麗’的通靈遊戲是怎麼個玩法?”
“很簡單。”
小玲打了個響指道:“待會兒,你拿着這些蠟燭,再把這直播用的手機帶進去,進去以後關上燈、鎖上門,把蠟燭放在鏡子前,然後閉上眼睛、集中精力,默唸三遍‘血腥瑪麗’就行了。對了,有一點一定要注意!”
“哪一點?”
“一定要注意展示好我們的靈符!雖然這遊戲肯定是招不來鬼的,但還是要儘可能讓家人們相信,我們這個靈符它是有用的!還有就是拍攝的角度,要把通靈的全過程給家人們拍的清楚一點。”
小玲說着,便把一盒靈符丟給了何娜,隨後便再次打開直播間,將手機放在了她的掌中。
“呼,終於開播了!”
“演員請就位!”
“最激動人心的環節來了!”
“怎麼不是桃子?有一點小失落。”
“失望……”
看到這些彈幕,小玲剛準備開口讓陶梓沐去換何娜。
但此時何娜已經走進浴室,並且毫不猶豫地將插銷給插上了。
“放心啦,不會招來什麼鬼的,這個世界上哪兒有鬼啊?”
看着陶梓沐那擔憂的眼神,小玲拍了拍她的肩膀,滿不在意地說道。
就在這時,江之楓氣喘吁吁地推門而入。
他剛纔好說歹說,這才勸走了老戴那個麻煩鬼,此時見陶梓沐和小玲都在望着他,不禁一陣迷惑。
“發生甚麼事了?何娜人呢?”
他看屋裡突然少了一個人,不解地問道。
“她,去直播血腥瑪麗了。”
陶梓沐將剛纔小玲所說的遊戲規則又和江之楓複述了一遍。
聞言,他頓時心中一緊,緊接着,便快步飛奔到了陶梓沐臥室的窗臺邊,一把拉開了窗簾。
譁!
窗簾之外的情景,令他的心中再度一震。
一輪赤紅如霞般的新月正高懸在空中。
他一見到這月亮,頓時氣惱異常,二話不說,便狠狠一腳踹在了小玲的肚腹之上。
這傢伙,纔是真正的壞女人!
有了上一次的教訓,他自然是知道在這紅月當空之夜,進行這種通靈遊戲可能會造成什麼後果。
被踹翻在地的小玲,腦子還有些懵,她搞不懂江之楓爲什麼會突然發瘋。
剛想起身來罵他兩句,卻見這人已經從口袋裡取出了一個平平無奇的桃木方盒,並且從中抽出了一張黃燦燦的符咒。
“你小子也有符咒?”
小玲揉着肚子,沒好氣地問道。
江之楓自然是沒有理會她,而是將那符咒貼在了浴室的門上,口中默唸道:“強神惡鬼不服者,五雷壓煞走無蹤。”
他話音剛落,那符咒便自己燃燒了起來,只是燒的速度並不快,而是一點點地由下往上燃起。
見到符咒的這副樣子,江之楓這才鬆了一口氣。
陶梓沐湊上前來,小聲問道:“這樣何娜她就會沒事了嗎?”
“五雷壓煞符,可使妖鬼喪膽,精怪形亡。更何況還是爺爺畫的符,應該會沒事的。”
聽到江之楓的這句話,陶梓沐才安下心來,拍了拍他的肩膀,一笑道:“還好你及時回來。”
而小玲望着這竟會自燃的符咒,覺得頗爲神奇,不過片刻功夫,就將江之楓先前踹過她一腳的事情拋在了腦後。
反而是諂媚地走到他身旁,問道:“小哥,你是怎麼讓這個符自燃的?教教我唄,我回頭讓廠裡改進一下我們的制符技術。”
聞言,江之楓當然是鳥都沒鳥她的這個問題,反而是和陶梓沐一起憂心忡忡地盯着這浴室的門與那正不斷燃燒着的五雷壓煞符,半天也不言語。
不大的浴室之中,此時漆黑一片,唯有鏡子前的幾根紅燭散發出點點火光,勉強將何娜那副蒼白的臉孔映照得紅潤了一些。
她輕咳幾聲,望着手機屏幕上那節節高升的人氣,與數也數不清的彈幕,心中卻並沒有多少快樂,也沒有多少害怕。
她閉上雙眼,伴隨着眼中的世界轉爲漆黑,默默唸了一句:“血腥瑪麗。”
隨後,不知怎的,兩個老人的身影突然浮現在了她的眼前。
其中的一個老者,腰背深駝,頭髮也花白了一片,腿腳還有些不利索。
另一個老婦人,則是仰躺在病榻之上,氧氣罩扣在她的面上,輸液管排在她的牀邊。
何娜的雙目之中逐漸充盈起淚來,又默唸了一句:“血腥瑪麗。”
下一瞬,一個高個子、年齡比她長了些許的男人出現在了她的腦海中,這人的容貌與她頗有幾分相似。
他牽着小時候的何娜,帶着她在城市的街頭巷陌裡奔跑着,一面跑,小何娜一面輕聲呼喚道:“哥哥”。
眼見此景,一直在她眼眶中打着轉的淚水終於是淌了下來。
她貝齒微張,最後呼喚了一句:“血腥瑪麗。”
隨後,哥哥與父母的身形陡然在她的腦海裡消逝了,一個戴着眼鏡、容貌頗有些老實人氣質的男孩出現在她的眼前。
他哭得比何娜還要傷心,邊哭便質問着她道:“你爲什麼不喜歡我?我都爲你做了這麼多了,你爲什麼還要這樣傷害我?”
聽到這句話,何娜的心頓時一涼,但她還是定了定神,沉聲說道:“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沒有什麼爲什麼。”
說罷,她便睜開了雙眼,陸川的身形也隨之消失了。
面前的鏡子中,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半張臉都呈現一片血肉模糊之態的白人女子。
她舔舐了一口從眼角流淌到脣邊的鮮血,微笑着問道:“那你,喜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