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起身,齊珞親自服侍胤禛梳洗用飯。忍了半晌,覺得還是裝裝賢惠比較好,輕聲略帶關切的問”爺,弘時的病太醫怎麼說?要不要緊?”
“他?”胤禛想到昨夜的情形,弘時臉色暗紅,蓋着厚厚的被子卻不停的留着冷汗,渾身發抖,喃喃的喊冷的模樣,他不是鐵石心腸,也會心疼,責怪耿氏沒有照顧好他,耿氏眼裡含着自責的淚水,抱着弘時細心的擦着他額頭上的冷汗,一聲冤枉都沒喊,反倒拼命的責怪自己,打消了胤禛心底的那絲疑慮。
太醫診治用藥,耿氏不用丫鬟,親自扶着弘時,將他安置在胸前,才發覺彷彿無法喂藥,胤禛忍不住上前拿起藥碗喂燒得迷迷糊糊的弘時用藥。弘時嘴中喃喃的嘟囔“額娘,額娘,弘時想額娘,抱抱弘時。”
胤禛手一僵,壓在心底的往事竄進腦海,十一歲吧,那時就如同弘時這麼大,比他病的還嚴重,可德妃竟然連瞧他都沒瞧上一眼...耿氏心疼的說道“爺,李側福晉是弘時阿哥的親生額娘,哪有額娘不疼兒子的?”
“李福晉要安心靜養,這你也是明白的,你要是不願照料弘時,爺就把弘時安置在別處。”胤禛將空着的湯碗重重的放下,眼底透着陰鶩,耿氏身子一顫,慌忙解釋“爺,不是,俾妾只是可憐弘時阿哥,俾妾一定會盡心照料弘時阿哥。”弘時身子抖動得更厲害,胤禛收斂了身上的冷意“你一向老實本分,所以爺纔會將弘時交給你,要是你失了本性,那也就沒意思了。”
耿氏低垂着眼睛,恭敬的應道“俾妾曉得身份,請爺放心。”將弘時重新安置在牀上,改好被子。胤禛記得他說過的話,便欲起身離去,“爺,弘時阿哥好像在叫你。”胤禛輕嘆一聲,坐在牀邊,伸手輕撫着弘時的額頭,耿氏更是在他們身側忙碌着,胤禛瞧着耿氏眼裡偶爾透出的欣慰,細不可聞的微皺眉頭,等到弘時退了熱,耿氏眼中帶着懇求卑微的輕聲道“爺,福晉已然安睡,繞到福晉反而不美,俾妾...”
“記得爺的吩咐,爺不想見到第二個富察氏。”語畢胤禛轉身離開。
齊珞輕輕的推推愣神的胤禛“爺,不早了,您該去戶部了。”重重的嘆了一口氣,胤禛將齊珞的手攥在手心,半晌才放開,齊珞一頭霧水,他這又是怎麼了?難道昨夜還真的發生了什麼?胤禛在門前停住了腳步。輕聲說道“弘時...弘時他病得不輕,你留點意。”
“爺請安心,我曉得怎麼做。”齊珞低頭,弘時在她嫁給胤禛之前,她是後母,理應關愛繼子,他沒把弘時放在你身邊已經很體諒你了,不要要求太多,昨夜他不也會來了嗎?上前笑着撫平胤禛肩頭的親王朝服的褶皺,瞧着上面的團龍,腦海裡不由想到他穿龍袍回是什麼樣?會更有威嚴莊重的氣勢,擡頭望進了胤禛透着一絲欣慰笑意的眼睛,嘴角的淺笑嫣然綻放。
胤禛拇指按在她嘴角的笑意上,低聲輕嚀“等爺回來,嗯?”齊珞害羞的垂下粉面,胤禛覺得暢快不少,昨夜涌上心頭的前塵往事,在她的笑容下竟然消失了,不已經早就不在意德妃了嗎?還想兒時之事做什麼?
等到胤禛離去之後,齊珞收拾停當,帶着秦嬤嬤,想了一下還帶上了紫菊去耿氏那看望弘時,面上的事情,她不會讓人挑出錯來。胤禛雖然將紫菊的身世交代的很清楚,但熟知歷史的齊珞又怎麼會不懂,紫菊就應該是粘杆兒。耿氏雖然入府早,但一向不甚得寵,所以她的院落比其她的女人偏上一些,小上一些。養育照料弘時後,齊珞也曾經想要給她調換院子,但被她婉言謝絕,規矩的叩謝齊珞的善意。
邁進耿氏的不大的院落,裡面卻別有一番清幽寧靜,青石鋪路,院子裡只種着幾株翠玉的松柏,迴廊處擺着幾盆盛開的花種,看着就經常修剪,院子裡的丫頭紛紛向齊珞行禮請安,但眼中透着一絲驚奇,她們恐怕從來就沒有想過齊珞會親臨。
進了屋子齊珞掃了一眼擺設,果然符合耿氏的個性,華貴的擺設一件皆無,但卻不顯的有失身份,打量着俯身行禮的耿氏,齊珞暗歎,她的心思真的是不少,耐得住寂寞,榮寵不驚又懂得把握機會的人才能走到最後,在歷史上耿氏陪葬妃園可是位於雍正衆妃之上,還真是要小心。
“耿格格免禮。”齊珞虛扶一下,“爺很關切弘時的病情。我心中也掛念着,怎麼好好的,在初夏六月就發熱了?”
“是俾妾沒照料好弘時阿哥,請福晉責罰。”瞧見耿氏低頭請罰,齊珞心中有絲不落忍,但還是開口“我曉得你也不易,但弘時你還是要多上心,爺還是很看重他的,說句不該說的話,弘時在你身邊,他不也是你的指望?”
耿氏偷偷的擡頭忘了齊珞一眼。輕聲道“福晉,弘時阿哥心中還是有李側福晉的,俾妾...”
“我知道你的難處,但只要真的用了慈母之心,弘時一定也會覺察到的,弘時要是不敬你,不說我就是王爺那也是不依的。”齊珞也不理耿氏的反應,起身道“弘時安置在何處?”
耿氏腦子不停的轉着,猜測着齊珞的用意,不管別人怎麼想,她可從來就沒有小瞧過齊珞,處處小心謹慎,生恐被她抓住把柄,武氏,李氏,富察氏的前車之鑑讓她不由的更是小心幾分,回神恭敬的陪着齊珞來到弘時的房間,一進門就聞到濃烈的湯藥味,齊珞輕聲嘟囔“弘時病得還挺重的,真真是可憐。”耿氏心中一緊,面lou羞愧之意。
弘時的房間的擺設倒是同耿氏不盡相同,雕樑畫棟,傢俱擺設用料也皆爲上乘,鑲金鑲玉倒也顯得富貴堂皇,八寶閣上的古董香爐應該是她賞給耿氏的,齊珞讚道“耿格格對弘時真是用心至深,王爺也會看在眼中的。”
邁進內室藥味兒更重,弘時臉色煞白,臉頰深陷,顴骨凸出,一番折騰下來消瘦不少,看着讓人心聲疼惜。弘時見到齊珞,掙扎着想要起身,齊珞快走兩部,將他重新按在牀榻上“你身子虛,先不要動,安心靜養就是。”
“福晉。”弘時紅着眼睛沙啞的輕喚。語氣中帶着一絲的仰慕親近之意,齊珞面帶關切的摸摸他的額頭,安心的說道“我瞧着也不再發熱,休養幾日必會好的。”
“有勞福晉掛心。”齊珞見到弘時的沮喪哀怨的樣子,不想久呆,那會讓她覺得自己很自私,輕聲交代幾句,又叮囑好生照料弘時,便離開。
出了耿氏的院子齊珞覺得心情還是很壓抑,就連明媚的陽光都趨散不盡的心中的寒意,直到瞧見可愛的弘晝在鋪着厚毯子的地上翻跟頭,小手捂着臉,猛然打開,逗她開心,甚至滾進齊珞的懷裡,捂着小眼睛,學着小狗叫,齊珞抱緊弘晝,保護好他們纔是應該做的,其他的還是隨緣吧。
弘時的病還是很重,胤禛也上了幾分心,有空就去看望他,但不論多晚,胤禛都不曾歇在耿氏那,或回書房或抱着齊珞入睡。齊珞對胤禛多了幾分信任,更是帶了些撒嬌般的癡纏,讓他更是放不下,嬌寵齊珞真的彷彿成了他的習慣。
齊珞對弘時的病沒有過多的疑心,胤禛也不願起疑,但敏感的弘旻卻從中瞧出了蛛絲馬跡。所有人都曉得雍親王嫡長子有耳疾聽不見悄聲之言,王府的下人更是曉得曉得一清二楚,有些時候揹着弘旻悄聲談論一些閒言閒語,從不見弘旻有何反應,更是大膽起來,這樣一來,弘旻有興致的聽見了許多王府私密之事,其實有時下人反倒是消息最靈通的。裝作無事偷聽人說悄悄話,這也是他不多的樂事之一。
事情也是趕巧,弘旻路過園子中的假山時,聽見兩個小丫頭在悄聲議論養病的李側福晉,他曉得自己額娘雖然在外面裝賢惠,其實心中醋意還是挺大的,事關弘時的生母,又怎麼不上心?弘旻隱在暗處,豎着耳朵聽着,其實原也沒什麼,就是一個小丫頭顯示她人面廣,就算服侍養病的李氏的人都熟識,她的熟人按照李氏的要求多送了一些東西進院子,就得了她的賞賜。
弘旻聽見那些東西心中一驚,想起額娘曾經所說的故事,再加上他也算是博覽羣書,盤算之後暗自搖頭,阿瑪的這些女人還真是飽學之士,用此法往外傳消息倒也精巧,回到住處,弘旻吩咐可信的人悄悄打聽弘時染病前都做了什麼?幾日之後下人回話,弘旻嘴角上翹“弘時哥哥,你說我應該怎麼做?”小舅舅可是說過,對別有心思的人仁慈,那就是對自己殘忍,可是要是告訴阿瑪,李氏自然好不了,可弘時也不會得好,要是被其他叔伯們曉得,阿瑪臉上也不好看,皇瑪法那更是不曉得會怎麼想?更可況李氏要被阿瑪徹底處置的話,那明年又是選秀之年,恐怕還會有人進府,那不是給額娘添堵嗎?
在屋子中弘旻開始轉圈,慢慢的停住腳步,讓李氏傳不出消息就好,至於弘時?“我給你找個好藉口,阿瑪興許會感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