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紓心情鬱悶之餘,便到御書房去見墨陽,剛到門外,就聽到裡邊傳來一個冷酷的聲音:“用毒賜死,這件事情不得走漏半點風聲。”
隨後,卻見吳太醫兢兢戰戰地退了出來。
這情景讓林紓突然想起在太子府時,不經意間聽到太子授命龍淵暗殺霖啓輒的事情來,這一次他又要剷除何人?
爲何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太醫下手?
吳太醫離開後,一種不好的預感,讓林紓停止了進殿的腳步,原路返回玉鳳殿。
晚上的時候,晴蓮無意間提到皇上命吳太醫爲周才人安胎,還特地賞賜了不少珍寶給周才人,只待誕下龍子,便可晉升爲正六品貴人。
看來皇上對這個孩子很爲重視呢!
聽了晴蓮的話,林紓不由地打了個冷戰,白天聽到的話再次迴響在耳邊。
難道只是巧合嗎?
她完全找不到皇上殺懷有龍種的周才人的理由。
也許,這原本就是兩碼事。
是夜,墨陽留宿玉鳳殿。
躺在牀上,林紓只覺得分外的不安,墨陽的溫柔的眼神和聲音,與白天聽到的那個冰冷且充滿殺氣的聲音是截然不同的。
他觸碰到她身體,有所蠢動的時候,林紓終於忍不住問出聲來:“皇上要令吳太醫除掉何人?”
墨陽的動作停了下來,表情略微一僵,眼神失去了溫度:“有些事情,你不必知道,聽說你白天去御書房找我,這就是你中途折返的原因嗎?”
原來她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林紓不甘心又問:“你要殺死周才人嗎?爲什麼?”
墨陽道:“紓兒,我不希望你變得太複雜,你只需要好好做你的皇后便好!”
“我不想幹涉你的事情,但她終究是你的女人,而且現在還懷着你的骨肉,你怎麼忍心……”林紓變得激動起來。
“你早些休息吧!”墨陽說着話,放開了她的身體,霍然起身,開始穿衣。
林紓呆呆地看着他,難道自己說錯了什麼嗎?他的心怎麼能夠那麼狠!
“我一點都不懂你,這是爲什麼?我只要一個理由這過分嗎?如果這個人十惡不赦,我不會追問,但她只是一個柔弱的女子……”
“朕要除去的除了她,還有另一個入宮半年的侍衛,現在你明白了嗎?”墨陽話語冰冷道。
林紓心頭一震,難道……難道那位周才女所懷的並非皇上的孩子?
她完全沒有想到會是這樣!
“你真的沒有寵幸過她嗎?”林紓疑惑而小心翼翼地問。
身爲國主的他,豈能容忍這樣的背叛和暗渡陳倉!
墨陽鬱悶道:“有,但此爲五個月前,而她的身孕爲四個月。”
當林紓聽說周才女懷有四個月身孕的時候也很驚奇,一個女人懷孕這麼久纔有所察覺,不是太遲鈍了嗎?
後宮被寵幸過的妃嬪,哪一個不是巴望着趕緊懷孕,要得知有身孕絕對不會拖延到四個月。
難道真的是因爲她和侍衛偷,情懷上的孩子,所以皇上才動了殺心?!
此時傳出去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不知道爲何看着墨陽受傷又鬱悶的表情,林紓心裡竟然油然升起一股幸災樂禍的感覺。
你都讓我綠了那麼久,綠得閃閃發亮了,尚且不自知,現在終於知道被人揹叛的痛苦了吧?
後宮那麼多妃嬪,只有一個讓你綠了一回,就氣成這樣了。男人,真是弱爆了!
看墨陽氣得夠嗆,林紓強忍着想笑的衝動,拉過他的袖子,搖了搖:“對不起,我不知道是這樣,別生氣了,我們躺下好好說話好不好?”
她知道,對一個男人來說被女人綠了是畢生的恥辱,更何況這個男人是封建社會的男人,而且還是被人敬若神明的一國之主!
男人有淚不輕彈,男人膝下有黃金,男人的腦袋綠不得!
讓他親口直接說出來,估計比凌遲還痛苦,但如果他不說出來,她肯定會糾纏不休的,畢竟事關人命嘛!
墨陽再次回到牀上後,林紓乖巧地偎依在他的胸前,問:“此事確定嗎?四個月五個月相差不多,太醫的診斷會不會有誤呢?”
“虎毒尚且不食子,你覺得我像殺人魔王嗎?”
“這件事情要不要再調查一下?”林紓問道。
聽聞那位周才人性子柔弱不善言談,這樣低調怯懦的女人怎麼有膽量和侍衛通姦呢?
“你的好奇心是不是太重了一些?”墨陽面色陰霾道。
林紓道:“所謂一日夫妻百日恩,畢竟她曾經侍奉過你,此事不敢有半分差錯啊!”
“此事我意已決,不必再提!”墨陽不耐煩地冷下臉嚇唬人。
好吧,暫且不提,現在他正在氣頭上,她再打破沙鍋問到底,豈不是火上澆油。
第二天,收到夢嬌的來信後,林紓馬上前往西宮去找周才人。
過去的時候,正巧看到她捧着一碗藥,往嘴邊送。
林紓大喝一聲:“不可!”
嚇得她一個哆嗦,薄胚瓷碗跌落在地,湯藥也撒了一身。
周才人見皇后大駕光臨,顧不得澆溼的衣服,緊忙起身慌亂地施禮:“臣妾參見皇后娘娘,不知皇后娘娘駕到,臣妾有失遠迎!”
看着被澆溼後還在冒煙的地面,上面躺着幾枚薑片,林紓不由一愣:“你喝的是什麼?”
旁邊嚇呆了的宮人,緊忙回話道:“小主今辰醒來,身體發熱,擔心受了風寒,因有孕在身不敢亂用藥物,所以奴婢就煮了薑湯給小主驅寒。”
已經懸到嗓子眼的心臟終於迴歸原位,林紓擺手讓跪在地上發抖的兩個宮人起身道:“你們下去吧!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都不得進來!”
“是……”宮人們起身後,戰戰兢兢退了下去。
房門關閉後,周才人失去了把持,噗通一聲跪了下去:“皇后娘娘饒命……”
林紓道:“你做錯了什麼?爲何讓我饒命?”
周才人捂着肚子,臉色煞白如雪:“求皇后娘娘高擡貴手放過我腹中的孩兒,只要他能夠平安出生,臣妾做牛做馬爲奴爲婢也心甘情願。”
難道她以爲她此番找來,是爲了責怪她勾引皇上,懷了龍子,要傷害他們母子的嗎?
林紓仔細打量周才人的面容,長得只算得上清秀,這副可憐楚楚梨花帶雨的模樣,倒是很招人憐愛。
“顧源這個人你可認識?”林紓開門見山的詢問。
周才人身子觸電般一顫,將臉深深地埋下去搖頭:“臣妾不認識……”
聲音顫抖沙啞,伏在地面上的身體如同篩糠,似乎一陣風都能都將她吹倒。
“你們不是來自同同一個地方,青梅竹馬一起長大鄰居嗎?真的不認識嗎?”
如果不是從夢嬌的書信中得知這位周才人和那位林侍衛的關係,林紓也不至於心急火燎地直接找過來,只怕晚一步她的命便沒了。
周才人的身體終於失去了最後的支持癱坐在地上,說不出的可憐。
林紓將從夢嬌那裡得來的書信,送到周才人面前,看到書信上的內容,她的瞳孔從無限放大到失去了光澤,如同兩個黑洞一般。
“這個孩子並不是皇上的,對不對?”林紓有些不忍心問下去了,但爲了確定事情的真實性,便只能硬着心腸繼續下去。
“他……是臣妾自己的……”
在精神即將崩潰的邊緣,周才人依舊在做垂死掙扎。
一邊擔心着說孩子是皇上的,會招致迫害,又擔心着說孩子不是皇上的,會連累了她的情人。
“是保孩子,還是保他,你只有一個選擇。”林紓捧起她因爲過度驚恐而有些發青的臉龐,希望她的神經不要這麼快就繃斷了。
“不要殺他,是臣妾的錯……”
就在她即將閉合牙齒的那一刻,林紓及時地捏住了她的下頜,制止了她咬舌自盡:“你現在不能死,你死了他也活不成了。”
“娘娘……”小動物一般哀憐的眼神。
“我知道你們的故事後,很感動,如果早些知道,也許還能想辦法成全你們,放你們出宮,但現在皇上已經動了殺心,我也無能爲力。”林紓不無沉痛道。
明明是青梅竹馬的一對戀人,地方上的官員爲了選秀入宮,升官發財,而棒打鴛鴦。
周才人入宮後不久,顧源隨後打通關係,又憑藉自己不錯的伸手,成功進入皇宮,成爲宮廷侍衛。
此人文武雙全,處事沉穩,才半年的時間便晉升爲侍衛首領,深受皇上器重。
借權責之便,與周才人暗通曲款,珠胎暗結,如今東窗事發,皇上爲了保存顏面,而決定將周才人暗中除去,杜絕後患。
“皇上他知道了……”
林紓道:“放棄這個孩子,你們以後還有機會,等現在的風頭過了,我會想辦法讓你們出宮。”
“不,我不能失去這個孩子……”周才人捂着腹部,痛苦地哀鳴。
就在林紓打算進一步勸導,讓她保持理智認清形勢,從長計議的時候,房門突然打開,一個黑衣蒙面男子闖了進來。
一柄寒光閃閃的劍架在了林紓的脖頸上,“冒犯了,皇后殿下!”
“阿源……”周才人失魂地叫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