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晚膳的過程,兩人黏膩在一起,不再提宮牆外的危機。
只待明日雲戰帶着大軍歸來,裡外夾擊,背水一戰,或許可以逆轉。即便現在的他是失勢的“項羽”,遭受了慘敗,失去了皇位,只要有一線機會,他就會捲土重來。
當日在丹國太子府,給尚未太子的赤焰慶賀生日,那一場霸王別姬的演出,讓景信深受感觸。
用餐過後,兩人相擁躺在溫暖柔暖的鳳榻上,外邊不時傳來寒風凜冽的呼嘯。
大概因爲身體尚且虛弱,皇后的臉上已經流露出濃重的倦怠之色。
“先不要睡,吃了藥再睡,乖……”景信輕吻着她睫毛修長的眼睛。
“我很困,就睡一會兒……”今天耗費了過多的體力,讓她感覺到不妙。
景信見情形不好,便握緊拳頭,崩裂了手腕尚未癒合的傷口,送到皇后的脣邊。
“乖,不要睡,先吃藥。”
鮮血滴在脣上,出於本能林紓添舐一下帶着腥甜之氣的脣,大腦略略清醒了一些。
這血液似乎充滿了誘,惑一般,讓她感受到一種從所未有的充滿渴望的快感。
然後有更多的血液流淌進喉嚨,等她清醒過來的時候,詫異地發現自己竟然在主動吮,吸對方的血液,而那條給她提供鮮血的手臂已經傷痕累累,慘不忍睹。
林紓不由一驚,放開了景信的胳膊,因爲害怕和惶恐,身體在劇烈的顫抖,爲什麼會變成這樣?爲什麼她竟然覺得鮮血很甘甜很美味?!
看到皇后恢復了精神,景信的眼中浮現出一絲喜悅的光澤。
而剛纔貪婪吸血的皇后,並未讓他感到恐懼,在他的眼裡,她就像一隻貪吃的貓咪,分外的可愛,他希望看到她充滿生機的樣子。
“休息一下,再多喝一些。”他輕撫着她的髮絲,鼓勵着。
“不……”林紓無措地捧着他流血的手腕,“對不起,我不想這樣,我也不知道剛纔怎麼了……”
腦海中浮現出吸血鬼吸食人血的情景,她的確嚇壞了。
“不要怕,只要你能好起來,吸食再多的血液也沒有關係。”他低頭親吻她沾滿血漬的脣。即便是鮮血粘在了她的脣上,也會變得芬芳。
林紓的心開始收縮並疼痛,心裡的恨已經蕩然無存。
此時,室內薰香中的迷藥已經開始發揮作用,景信的眼神變得有些迷,離。嘴裡還說着安慰她的話,不多時,人已經昏迷過去。
因爲事先服過了解藥,所以,迷藥在她身上並非發揮效應。
按照約定的時間,古月進來後,看到的是昏睡中的皇帝,安心的躺在皇后的腿上。而皇后茫然而呆滯地看着懷裡的男人,愣愣地出神。
被褥上沾染着幾點血漬,景信的手腕已經被錦帕包紮過,但室內還殘留着濃烈的血腥之氣。
“皇后……”古月上前喚了一聲。
林紓緩緩地擡起眼簾,整個眼睛紅紅的,但精神尚且不錯,應該是剛飲過鮮血緣故,蒼白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紅暈。
“幫我更衣,送我出宮。”林紓穩定了一下心緒,聲音虛弱卻堅定。
“是……”古月明白,事到如今,她已經沒有必要再做勸解。
現在能夠救景國的也唯有皇后一人了。
皇后穿好了衣服,重新梳洗過後,殷晴前來複命:“外邊已經安置好了,皇后是否再等等,等到天亮,雲將軍就該到了。”
林紓搖頭:“景國和丹國一旦交火,就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現在的景國連吃飯都困難,談何打仗?
古月狠了很心道:“按照皇后的吩咐,我送皇后出宮,你來照顧皇上,一定要確保陛下的安全。”
林紓起身道:“如果我失敗了,還有一個人可以救景國。”
“是誰?”古月愕然。
“玉蟬。”
“玉蟬?”古月和殷晴都是一愣,不知道皇后是何用意。
“她是丹國的人,而且對丹國的皇帝很重要。切記不要傷害她。”林紓交代道。
“她是丹國的奸細?”古月一驚。
“她已經服下了可以導致眼睛失明的藥物,所以她現在不會對任何人再造成威脅,在我回來之前,不要採取任何行動。即便我失敗了,也不要爲難和傷害她。”
玉蟬做夢也不會想到皇后會對她下藥。
“是。”情況緊急,時間緊迫,古月選擇惟命是從,不再過多詢問。
“華神醫是否還在宮中?”
“是,他尚且還在宮中,以便隨時爲皇后診治。”殷晴道。
“讓他和我一起出宮。”
“皇后?”古月有些疑惑了。
“他自然有別的辦法快速解去我身上的毒,將他留在宮中反而會成爲隱患。”
“難道他也是丹國的奸細?!”殷晴已經無法再保持鎮定。
林紓點頭。
古月道:“好,我們聽從皇后的安排。”
坐在離宮的馬車中,林紓裹着厚厚的裘皮大衣,依然覺得刺骨的寒冷。在車中另一人便是華神醫,因爲帶着面巾和斗笠,讓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你出賣了玉蟬?”男人的聲音清幽卻凌厲,一隻手扣上了林紓的喉嚨。和先前所見的華神醫判若兩人。
“她不會有事的。”林紓艱難地回答。
“我憑什麼信你?”
“我以自身做人質,前往丹國的軍營,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最好不要耍花招。”男人雖放鬆了手上的力道,但聲音裡仍是充滿了警惕。
“玉蟬關乎着兩國的安危,她的真實身份並未暴露。”林紓淡定道。
“好,我且信你一回。”
接下來的路程,車廂中一片沉寂,只聽得到車輪壓過積雪的咯吱聲。
宮車緩緩地駛出了宮門,一路暢通無阻,離開了皇城。
在皇城的外圍,林紓令古月停下了馬車。
見林紓臉色慘白,連呼吸都變得吃力,古月愈加擔心:“皇后娘娘……”
“你回宮去吧,照顧好皇上。”
“可是你……”古月不忍離去。
林紓勉強一笑:“有華神醫在,我不會有事。”
“我不能讓皇后一人犯險,古月願和皇后一同前往敵營。”古月道。如果情況有變,即便是拼了性命,她也會顧全皇后安危的。
“丹國的人不會傷害我的,你去了反而很危險。”
華神醫從車廂中,出來,道:“把皇后交給我,你儘可以放心。”
“你……”看着眼前長身玉立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古月又是一驚。
“我以醫術確保皇后無恙,但如果玉蟬出了事情,任何人也是救不了她的。”華神醫冷聲道。
古月隱約明白過來,原來皇后是早已籌劃好的,從眼前這位華神醫的話語判斷,他和玉蟬的關係非同一般。
如此一來,將玉蟬留在皇宮,確實可以起到一定的牽制作用。
但玉蟬的身份會是何人呢!她暫時猜不透,但可以斷定,她的身份也一定非同尋常。
只怕皇后對玉蟬下毒之事,這位華神醫並不知情吧!若不然他豈會隨皇后出宮?
她確實沒料到向來寬厚待人的皇后,會制定出如此縝密的計劃,並對原本牽制着她的玉蟬下毒。想到這些,古月懸着的心有些放了下來。
看着華神醫駕着馬車,帶皇后離去,古月靜站了片刻,直到他們走遠了,這才起身回城。
半個時辰的車程,幾乎耗盡了林紓全身的力氣。
看到車窗外連營的燈火和林立的帳篷,確定自己已經進了丹國的駐地,這才鬆了口氣。
她雖是信着古月,但也擔心會再生變故。
原本提着一口氣,勉強保持着清醒,一旦鬆懈下來,緊繃着的神經,竟像是斷了一般,險些讓她跌倒在車廂中。
隨着一陣冷風撲來,車門打開了,一個穿着黑色大氅的男人出現在近前,輕輕一用力,便將她橫抱起來,大步流星地向着主帳篷走去。
林紓震驚,猜不透這會是何人,竟然如此無禮囂張。
隨後感覺到一股溫暖的氣息,才知進了營帳,但她已經沒有力氣張開眼睛看清楚。
似乎被放在了一張柔軟的牀榻上,身體也蓋上了溫暖的被子。
這時,一個女子熟悉的聲音傳來:“皇兄,你真是厲害,聽到有人駕着宮車前來,竟然就可以斷定是皇嫂!”
“除了她,還有誰敢如此膽大妄爲?”一個男子狂傲而渾厚的聲音。
皇兄?
赤雅公主?
難道這個男人是丹國的皇上赤焰!不是說圍守的是丹國的將領嗎?難道傳言有誤?
“有沒有搞錯,竟然瘦成這樣了。她不是每天都喝景信的血嗎?爲何還會瘦成這般?”赤雅看清了林紓的臉龐,很是吃驚。
“華圖,這是怎麼回事?”赤焰顯然也很是不滿,讓自己的皇姨親自出馬潛伏在林紓的身邊,又用如此曲折的方式來圍攻景國,考慮的就是皇后的感受和安危。哪裡想到自己的女人會被折磨成這個樣子。
“她中的毒最是耗費心血,雖然每天飲血補充,仍是不夠的。”華圖道。
“現在可有辦法,爲她解毒?”他可不能忍受她在身邊繼續受苦。
“沒有辦法,唯有鮮血的供養,或者是童子尿來解毒。”除去面巾的華圖,果真是個絕世的美男子,談及解毒的方法,白皙的面孔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