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開。”
一聲暴怒中帶了焦急,熟悉入骨,接着身子被人擁住了,溫暖的懷抱令她陡然安定下來。
“我的孩子。”
她趕緊摸自己的肚子,還好,還好,並無異樣。
“你呀,不是讓你待在屋子裡嗎,在外面等也就罷了,還不顧一切地奔過來,幸虧沒事,不然朕悔之晚亦。”一想起方纔的情景,他猶自後怕。
竇漣漪比他還後怕,“萬幸,萬幸,馬兒肯定知道臣妾懷着皇子,不敢危害呢,嘻嘻。”突然記起什麼來了,掙扎着起身:“姒兒呢,她沒事吧?”
“姐姐,你怎麼樣?”
竇嫿姒鬱悶極了,也驚異極了,馬兒明明已經踏上去了,卻彷彿硬生生被人拽得轉了向,從姐姐的身邊衝了過去。
莫非真如姐姐所言,連上蒼都在幫她。
“姒兒,你沒事就好。”
見妹妹安然無恙,竇漣漪算是徹底放了心。
玄寂離將她抱了起來,一邊走一邊下旨:“嫿姒,以後沒有朕的允許,不準騎馬了。”那天女孩自己差點從馬上跌下來,今天更險,如果不是飛雪極時出手,後果不堪設想。
“是,民女遵命。”
竇嫿姒不情不願,卻也不敢不從,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竇漣漪身上,沒有人發現,如果眸光可以殺人,她看向姐姐的眼神足以殺死她一千遍。
事情總算有驚無險地平息了,竇漣漪春嬉的心情卻完全沒了,玄寂離也覺得她不宜走動,便叮囑身邊人好生侍候着,這纔不得不去應付場面上的事了。
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外,她覺得,是時候同妹妹談談了。
一道身影突然飄落在面前,誰也不知道她是從哪裡來的,永遠的一襲緊身玄衣,令女人的身體纖毫有致,再配上一張五官姣好卻冰冷無溫的臉,像暗夜裡的一朵墨蓮,神秘而別具誘惑。
“飛雪,有情況?”
如無必要,飛雪一般是不會現身的。
果然,飛雪點點頭。
“主人,屬下發現二小姐想要加害與您。”女子的聲音一樣冷而無溫,任何的事情都不會引起她半分波瀾。
然,這番話,卻似一石激起千層浪,而且是濤天巨浪,令竇漣漪駭然失色。
“胡說,一定是你看錯了。”
明明知道飛雪沒有十足的根據,絕對不會隨意下此結論,卻不願意相信這是事實,她本能地駁斥道。
“屬下在踏雪的皮下找到了這個。”飛雪面無表情地將一根閃閃發亮的銀針示意給她看,提醒主人防範敵人是她的職責,至於這消息會給主人帶來怎樣的打擊,那不是一名隱衛該考慮的事。
竇漣漪斷然否定:“那也不能說它就是二小姐扎進去的。”
“二小姐先是故意造成馬受驚的狀況,實則控制它朝着娘娘衝過去,爲了演得逼真,屬下親眼所見,她將這枚針刺入馬身。”飛雪毫無感情波動的語調,令人愈加地抓狂。
如果不是飛雪及時出手,自己還有腹中的胎兒即便不被踩成肉餅,也斷然沒有活命的機會,是這樣嗎?
正如玄寂離所言,隱衛不受親情、友情、愛情的羈袢,只對主人忠心。
所以,飛雪的話百分之百的真實可靠。
也就是說,不由得她不信。
姐妹相殘,這是她最不願意看到的情景,卻無法避免地出現了。
姒兒,你當真是情令智昏。
“本宮知道了,你下去吧。”眼底蘊含了深深的悲哀,她揮手退下飛雪,下一刻,眸光一沉,揚聲吩咐:“秀珠,叫二小姐來。”
“二小姐睡下了。”門外傳來答覆。
若是以往,她鐵定不會打擾,只是今兒這事刻不容緩:“那就將她叫起來。”
“是。”門外顯然詫異了一下,方纔答應着去了。
過了好一會兒,竇嫿姒才帶着滿臉的不高興進來了。
“姐姐,到底有什麼重要的事,非要把我叫起來,真是討厭。”昨晚深受打擊,一夜輾轉難眠,早上又經歷了“馬上驚魂”,她實在是有些疲累了。
竇漣漪指了指旁邊的凳子,示意她坐下說。
等妹妹老着臉坐下了,看着妹妹那張嬌縱的臉,不禁搖搖頭:“姒兒,你進宮也住了好些日子了,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姐姐這是要攆我走嗎?”
竇嫿姒吃了一驚,進而憤憤不已,這就是自己的好姐姐呢,終於撕下僞裝,忍不住要攆走親妹妹了。
“姐姐,我做錯什麼了,你要攆我走?”她生氣地質問道。
竇漣漪盯着妹妹的臉,非但找不到一點悔恨之意,還如此咄咄逼人,真是叫人失望透頂。
“宮有宮規,上至皇后下至嬪妾,無產無病不得召見家人,你入宮多日已屬破例,其他妃嬪早有不滿,已令皇上爲難,故此,姐姐不能留你了。”
事到如今,她仍不想與妹妹撕破臉,便找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希望妹妹能聽得進去。
然而她的好心並沒帶來預期的效果,反而令竇嫿姒越加氣憤,覺得明明是姐姐想攆自己走,還扯到別人頭上,着實可惡。
“姐姐,你能不能找個好一點的理由,皇上只說沒他的允許不准我騎馬,至於皇后,比你這個親姐姐還好呢,哪像你說的都想我走?”
且不說皇上心裡如何,皇后會待妹妹好,她真想呵呵一聲了,要不要這麼天真啊。
可是,說妹妹天真吧,她又想得出那樣惡毒的法子來對付自己這位親姐姐。
不行,妹妹留不得,現在讓她走,也許會招致她怨恨,可是若讓她繼續留下來,極有可能姐妹成仇。
“你真要這麼認爲,姐姐也無話可說,就算姐姐求你了,離開皇宮,找一個良人嫁了,好不好?”或許是自私吧,她已經與那麼多女人分享一位夫君了,委實不願意接受姐妹同侍一夫的狀況。
竇嫿姒赫地站了起來,臉氣得通紅:“不好不好不好,我已經跟皇上說了:非他不嫁!哼,你休想攆我走。”
說完,她轉身跑了出去。
“小英子,快跟着二小姐,別讓她亂跑。”竇漣漪撫着突突直跳的額頭,一面傷神一面又擔心妹妹出事。
唉,真是請神容易送神難啊。
或許,只能請皇上出面了,讓他下旨送走妹妹。
竇嫿姒則氣沖沖地來到藕榭宛,皇后參加春嬉還沒回來,皇后的貼身宮女玲瓏倒是在,熱情地將她迎了進去。
“謝謝玲瓏姑娘。”
慘遭姐姐開趕的她,彷彿在這裡找到了一絲溫暖,難得地對着一位下人道了一聲謝。
“不用謝,二小姐,皇后娘娘視您如親妹妹,主子的親妹妹便是奴婢們的主子,哪敢怠慢。”玲瓏上了茶,盡揀好聽的說,心下不禁對主子佩服得五體投地,竟是算準了這位二小姐會來,並留下自己守着。
竇嫿姒聽了,感動得差點熱淚盈眶,聽聽,娘娘待自己好,她的下人也不敢馬虎;反觀所謂的親姐姐,她的奴才們一個個不將自己放在眼裡,之前還不敢肯定,現在百分百是了,必定是姐姐人前裝好人,背後挑唆底下人跟自己作對。
大約等了一個多時辰,月碧落纔回來。
“民女給皇后娘娘請安。”見到皇后,她像見到親人一樣迎了上去,雙眼更是委屈地瀰漫了霧氣。
昨晚竇嫿姒被皇上拒絕了,這消息讓月碧落說不出是喜是憂,畢竟,誰也不願意自己的夫君跟別的女人好。
可是一想到他“守身如玉”,不過是爲了另外一個女人,羨慕嫉妒恨瞬間充塞了心間。
而早上驚馬那一幕,她也得到報告了,如果猜得不錯的話,準是眼前這位有胸無腦的女孩所爲,只是不知道因何沒有成功。
“怎麼,好像受了氣的樣子,來,坐下說。”
參加了一上午的活動,她其實也乏得很,不過再乏,也不能鬆懈是不是,誰讓自己身爲皇后呢,如果想永保臥榻之旁無人酣睡,就得睡着了也睜着半隻眼睛。
“娘娘,姐姐攆我走。”竇嫿姒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
從小到大,她說一,從來沒人敢說二;如今倒好,過着仰人鼻息的日子不說,還被人當塊破抹布一般扔出去,這口氣叫她怎麼能忍下去。
“當真?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得罪儷妃了?”不會是被儷妃抓住什麼把柄了吧,如果是的話,自己得好好想想,要不要淌這趟渾水,畢竟被牽連了可不好。
竇嫿姒大搖其頭:“沒有,她就是見不得皇上對我好。”
月碧落一聽,略略放了心,噗地笑了一聲。
“這也難怪她急,後宮哪個女人不想取悅皇上,都想着被皇上多看一眼哪,你一來,分了姐姐的寵,她自然不高興了。”這番話,既能挑火,卻又不落人口實。
女孩氣得渾身亂顫,賭氣道:“她想攆我走,我偏不走,氣死她。”
“這可由不得你,儷妃的話也許你可以不聽,若是皇上下了旨,你不走也不成。”月碧落端起茶盅啜了一口,悠然地開了腔。
對噢,怎麼把這一層給忘了,以姐姐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只要她一開口,皇上肯定會聽她的。
“那我該怎麼辦?”竇嫿姒急了,求救似地看向對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