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悠昏迷之前最後的記憶,是製毒堂,是幻霧,可是當她醒來,她卻發現自己置身於幻雲藥谷中的冰洞裡!頭頂上是一根根粗壯的冰凌,明晃晃地懸掛着,散發出陣陣清冽的氣息!腳底下是一層層厚厚的冰雪,鋪滿了這冰洞的每一個角落,又冷又硬,寒冷刺骨!
小悠雖然是藥谷中的常客,但是一直以來,對於這個冰洞她是望而卻步。她怕冷,幻雲也擔心她的身子,所以每次入冰洞取藥,都是幻雲一個人進來。獨有一次,小悠因爲好奇跟進來看了一眼,看了一眼之後便再也不願進來了。
冰洞裡太冷了,平日裡她抱着赤溫玉卵,尚且凍得瑟瑟發抖,而現在,她的赤溫玉卵早已被人遠遠地扔在了一邊!小悠臉色發白,牙齒打顫,掙扎着要爬過去,去取那赤溫玉卵。
可她竟然爬不動,只在用力的一剎那,小悠便明白,她的身子中了軟骨香!她沒有絲毫的力氣,只能像個軟體動物一般靠着冰壁,蜷縮着身子!是誰給她下了毒?是誰將她帶到冰洞?是幻霧嗎?
小悠不解,也不敢相信!
在這幻影迷宗,幻霧是最爲深居簡出與世無爭之人,她幾乎常年待在製毒堂,就連莊內的大事決斷她也極少參與!這樣一個人,怎麼會突然對她下手,甚至對她用毒?
小悠想要大聲呼救,可是她在這裡凍得太久了,久到脣齒打顫,連聲音也變得極其微弱!當她發出聲音時,那聲音簡直像是呻吟:“救命啊,有沒有人……幻雲大哥……風哥哥……救我……”
她一遍遍地呼喊,可是沒有人來救她,沒有人……
幻雲大哥不會來,風哥哥去了月桑城,更不會來……
她孤孤單單一個人在這裡,要被凍死了。
真是悽慘啊,她居然是被活活凍死的,而且死的時候沒有一個人在身邊,更重要的是,她還沒有找到那個答案,還沒有找回從前的記憶……
Www_т tκa n_¢ o 她難過地哭了起來,卻沒想到淚水剛流出來,就變成了兩根冰棍,一左一右僵硬筆直地掛在她臉上,戳得她臉頰生疼。她艱難地擡起兩隻軟綿綿的手,將那冰棍一點點地掰掉,不敢再流淚了。
她繼續沙啞地呼喊:“救命啊……幻雲大哥……救命……”
終於,雪地上響起輕微的腳步聲,難道老天開眼,是幻雲大哥來了?她欣喜地擡起頭,看見的卻是一道水綠色的身影,那身影蒙着面紗,姿態優雅而溫柔,卻與這滿洞的冰雪一樣清冷。
小悠望着她,呢喃:“幻霧姐姐……”
幻霧不遠不近地站着,淺淺的夜明珠光影中,她的
容顏被面紗遮擋,只露出一雙沒有溫度的眼睛,她說:“小悠小姐,這是幻雲用來培育冰魂花的洞穴,在整個冰洞的最深處。冰魂花兩年纔開一次花,幻雲至少要隔一個月纔會來這洞中照料,平日裡,這洞中根本不會有人來。”
言下之意,是你別喊了,喊破喉嚨也沒人能聽到!況且,以她現在這樣氣若游絲的聲音,就算洞外真的來了人,只怕也聽不見吧!
常言道,識時務者爲俊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小悠用力地擠出一抹討好的笑,道:“幻霧姐姐,我們……我們往日無冤……近日……近日無仇的,你……你帶我來這裡,究竟……究竟要做什麼啊?幻霧姐姐……你是不是生氣我夜闖……夜闖你的製毒堂?你……你要是生氣,我以後再也不去了,好嗎?”
她哆哆嗦嗦,好不容易纔說完整句話!
幻霧冷冷地笑了,緩緩地蹲下身來,道:“小悠小姐,別怕,我不生氣。你忘了麼?我說過,我是來幫你的。”
“幫……幫我?”小悠舌頭打結,真的好冷啊!
幻霧道:“白日裡,你在千老大的木屋逗留了那麼久,聽千老大講了那麼多奇奇怪怪的事,晚上又隻身一人闖入我的製毒堂,費盡心思找到了那部《四海八荒蠱毒經略》,小悠小姐,你告訴我,這是爲了什麼?”
小悠心中一驚,蒼白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她沒想到,她的一舉一動都沒有避開幻霧的眼睛!或許當她從千老大的木屋出來的時候,幻霧就已經在製毒堂爲她佈下了一張網!
小悠的目光有些驚恐,可是她很快就強作鎮定,她問:“幻霧姐姐,既然……既然你都已經知道了,那……那你告訴我,我身體裡究竟有沒有……有沒有蠱蟲……”
幻霧突然笑了,笑聲冷冽而詭秘!她站起身來,道:“他低估你了,真是低估你了!他以爲,可以瞞你一輩子,讓你一輩子在他的呵護下、疼愛下,無憂無慮地生活,做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他大概怎麼也沒想到,這才過了短短一年的時間,你就開始懷疑了,就開始查證了……哈哈……哈哈哈……”
幻霧的笑聲忽然變得悲慼,悲慼之後又透出飄渺無邊的恨意!她扶着冰壁,像是瘋了一般,輕輕幽幽地自言自語:“小雪,你聽到了嗎?原來他並不是一個無情的人,他不過是對你無情罷了。你看,他給他自己編織了一個多美的夢,他要封存她所有的記憶,讓她的世界裡只有他一個人,他好永遠做她的風哥哥……小雪,你是不是很難過?他曾經親手毀了你的夢,讓你心如死灰,讓你走上了一條不歸路……現在,我們
也毀了他的夢,讓他嚐嚐夢碎的痛苦,你說好不好?”
幻霧的聲音越來越冷,臉上的笑容也一點點地凝結。
小悠覺得陌生,覺得害怕,她從未見過幻霧如此!她也從來不知,向來清冷淡然的幻霧,也有這般情緒失控近乎於癡狂的時候!小雪,誰是小雪?幻霧說風哥哥編織了一個夢,說風哥哥封存她所有的記憶,是真的麼?
不,不,風哥哥,救我……
她後悔了,真的,她不該相信千老大,不該懷疑風哥哥,不該鬼迷心竅一心想要探求自己的過去……
小悠,就這樣一輩子做風哥哥的小妹妹,一輩子無憂無慮,被他疼愛,被他呵護,不好嗎?……
她想要逃,幻霧姐姐,放我離開吧。
可是幻霧不許,她輕而易舉地攔住了小悠,一步一步地,將她逼到了洞中的一角!小悠無處可退了,猶如砧板上的魚肉,只能任人宰殺!
幻霧冷冷地淺笑:“別怕,我不會傷你。你不是想知道你身體裡有沒有蠱嗎?我告訴你,有。這種蠱,有個很好聽的名字,解憂。它可以讓人在一夕之間忘記所有,讓人的記憶一片空白。兩年前,我親自培育出了這種蠱,一年前,幻雲從我這裡拿了去,種在了你身上。哦,我忘了告訴你,沒有你風哥哥的允許,幻雲絕不可能這樣做的……”
“不,不會的,你騙我……”小悠又哭了,哭得滿臉都是冰渣,也仍舊忍不住淚水,“幻霧姐姐……你爲什麼要這樣……你放我走,放我走好不好……我以後……以後再不搗亂……再不亂闖你的製毒堂了……”
她真是個孩子,都到這個時候了,還將事情想得這般簡單。
可是,誰曾經不是一個孩子呢?她和小雪,曾經也是一個孩子啊!
幻霧的眼睛裡掠過一絲遲疑,可終究還是被冰冷的恨意取代!她從袖袋中取出一個小巧的六角銀盒,將那銀盒緩緩打開,露出一顆黑色的藥丸。幻霧點了一盞燈,將那藥丸用銀針穿着,放在燈上的火焰上。
頃刻間,淡淡的清香飄散開來,幻霧伸出手,觸摸小悠冰冷的臉頰,輕輕淺淺地說:“別怕,好好地睡一覺吧,睡一覺醒來,你所有的記憶都會回來,那時候,你會知道你有着怎樣的過去,你也會知道一直疼你愛你的風哥哥,是一個怎樣的人……”
幻霧又笑了,帶着一抹報復的快意。
小悠卻再一次意識模糊,在那奇異的清香中,她的腦海中漸漸混沌起來,無數的人影在其中川流不息,無數的聲音在遠處一遍遍地呼喊她:“小悠,小悠,小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