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 不是自己
真到了綠萼的殿裡,兩人都知道莞嬪其實也不得久坐了,只是說了會子話,綠萼還是吩咐人上了點心,笑着招呼莞嬪道:“妹妹嚐嚐這個,可是用上好的山藥東熟了以後,壓上了再拿着棗泥,桂花等等一起,揉出來的皮兒,再裡面又和上上好的芝麻餡子,又鬆軟,又香甜,不妨試試。”
莞嬪笑着應道:“那可真要好好嚐嚐。”說着話,就用手拿起了一個點心,放在嘴邊,小心的咬了那麼一點點,然後又放下來,假意的用手帕子拭了拭嘴,綠萼卻知道這是宮裡女子的習與性成,她們從來不在外宮就食的,這一動作,只怕已經是把那一點小點心吐在了手帕上了,雖然她心裡理解,但在那一刻,卻還是覺得極不舒服,原本火熱的氣氛立時就有些涼了,綠萼想了想,便只是笑着,果然不一會子,莞嬪便起身告辭,綠萼客氣的挽着她的手將她送到了宮門口,從表面上看來,兩人真是說不出來的親熱,只是真相如何,自然只有當事人自己知道。
莞嬪回了自己的宮裡,雖然是有傘,但衣裳還是失了過半,吩咐沐浴以後,想到這些天裡,皇上因爲與皇后的事情鬧的僵硬,久已不到後宮裡來,便也不多做指望,早早的便上牀就寢了。
皇上今天也正好給太后請了安,請過安後,本來想拐去見綠萼,可是走到了殿前,卻還是卻了步子,往回走的時候,只覺得心煩,想在後宮裡找個說話的人,只怕是沒有的,只想找個單純一點的嬪妃那裡歇上一口氣,正思想着的時候,聽到人稟說莞嬪向太后辭了差事,便下意識的走到了莞嬪這裡,走進來,便聽人要進去稟報,只說是莞嬪睡了,皇上心煩的揮了揮,止住了要去喚醒莞嬪的人,順步進去,只見莞嬪一雙白嫩嫩,透着粉紅的手臂,正露在被子外面,額上睡的出了汗,如是一個孩子般,原本皇上心裡有些不順的氣,也柔軟了起來。他走過去,握住了莞嬪的手坐到了榻上,低聲問道:“睡得還好吧!”
莞嬪還迷糊着,只是嬌嗔的說道:“你怎麼來了?”說着話,眼睛還沒有完全睜開,只是那嘴角便不由自主的翹了起來,修長的黛眉,明豔的臉頰,紅潤的雙脣,長長的睫毛覆蓋在眼瞼上留下小小的陰影,象朵嬌嬌嫩嫩地花,恬靜地獨自綻放着。
皇上看着心裡一滯,面上卻不動山不動水地坐到了她的面前,皇上已脫了鞋上榻,他抱起莞嬪,輕輕地喊了一聲“嫣然”。
莞嬪聽到動靜,只是朦朦朧朧的,感覺抱着自己的身體有一種特別的溫暖篤定的氣息。好象這樣被抱着,就很安全似的。她知道這是皇上的懷抱。只是她今天着了涼,正有些微燒,整個人口乾舌燥的,昏沉的厲害,連張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只是無力地想要擡起眼瞼,可是半天也睜不開,就含含糊糊地喊了一聲“陛下”。
皇上低沉醇厚的聲音就在她耳邊響起:“嗯,我在這裡呢!”
莞嬪一聽那聲音,這才真的醒了神,迷迷糊糊地想要爬下牀去,嘴裡尤在嘀咕道:“嬪妾給陛下請安。”
皇上瞧着她那半睡不醒的樣子,就摸她的額頭。還帶着憐愛親吻着她的臉頰,然後說道:“怎麼了……”
“我難受。”莞嬪的聲音很嬌媚,皇上愣了愣,又撫了一下她的額頭,真的是有些燒的,這才吸了一口氣,只覺得什麼興致也沒有了,他喚了人進來,又讓請了太醫,只是走到宮門口的時候,讓涼風吹了吹,他突然有些恍惚,什麼時候他已經變成這樣了,對於這些女子已經都有了憐惜之心,原來他的心裡不再是隻像過去那般,想的是平衡,便是夫妻之間的事情,更多的也只是考慮着怎麼樣做,才能更好的制衡皇后,他不寵誰,不寵誰爲的只是一個平衡......
皇上的眼睫顫了顫,終是嘆了一口氣,決定去皇后的紫晨殿裡瞧一瞧,必竟那個女人才是這帝國最尊貴的女子,總不能一直讓她的面子上太難看,讓她難看的時候,其實自己的臉面也不好看。
綠萼可不知道皇上從她的殿門口打了一個轉纔回去,她送了莞嬪,便自己回去把那新上的小點心都吃了,確實不錯,她是真的愛吃。
吃完點心,也不想用飯了,便早早的沐浴更衣,上牀睡覺,不要說皇上這近半個月不傳招後宮,便是傳招,她也知道基本沒她啥事,所以她在這裡,就是湊合着在宮裡活着,那些爭寵啥的,都與她無關啦。睡到半晌的時候,屋裡靜靜悄悄的,一閉上眼睛就夢到大學的時候那片綠茵茵的湖水,水上泛着的陽光彷彿夢幻一般,然後是他的笑容,燦爛的同陽光一般。漫天漫地都是他的笑聲,向她包圍過來。然後心悸,驚醒,醒時才發現自己居然出了一額頭的汗。
這時候已經到了很安靜的夜裡,房間裡這樣靜,靜的可以聽得到自己心臟怦怦的聲跳,絞痛。痛得太難受,其實這不應該是最難過的時候,因爲那段時間已經過去,綠萼也不知道爲什麼,突然之間那樣的難過,她坐起來,一直抱着腿坐在牀上,好像覺得有什麼很重要的東西已經遠遠的離開了她,可是卻又說不上來是什麼,她只是坐在那裡,喘息着,屋裡只有她的心跳聲,喘息聲,外面的,裡面,都是那樣的安靜。
不知道坐了多久,才聽到外面值夜的兩個小宮女開始聊天,其實她們都原本是酈昭儀殿裡的人,所以綠萼一直也不甚上心,因爲她要是移宮的話,這些人也不能是跟着她走的,自然也不曾留意,只是坐在那裡聽她們兩人正在竊竊而語,聲音很小,隔着門,有些距離,綠萼居然聽不清她們說什麼,只是這些聲音總算把她從回憶里拉了回來,原來,原來,她現在已經不是過去的宮粉,再也沒有理由爲了那個人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