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三生三世
綠萼好半天才自恍惚裡回過神來,立時回憶起了關於這位酈昭儀的身世,還有一些她故國的情況,不由下意識的說道:“我聽聞你們南詔國擅戰,與唐國一向是盟友一般的關係,而且你是皇后唯一的女兒,你上面還有二公主未嫁,下面的四公主也只與你相差一歲不到,既然這樣,又何必逼你嫁過來。”
酈昭儀抿了一下嘴,然後瞧着蘇若塵緩緩說道:“那是因爲......我父母不能接受他。”綠萼立時下意識問道:“可是因爲他出身寒門。”酈昭儀搖了搖頭,然後說道:“他出身於我們南詔國最顯貴的家族之一,而且,我的父母一向寵愛我,便是寒門子弟,只怕也不會介意。”見到綠萼一臉錯鄂的樣子,這才繼續說道:“那是因爲,他比我大了三十多歲,而且......是我的長輩。”綠萼立時有些讓震住了,這樣的情況,別說是放在皇室,就是放在一般家裡,誰能接受的了,但爲了讓女兒斷了念頭,讓她遠嫁,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因爲皇上早有了皇后,所以嫁過來自然是當不成皇后,但是相信位份也不會太差,更何況,怎麼樣也比讓女兒這樣折騰下去,要是真鬧出什麼醜聞來要好的多。
看見綠萼一臉的震驚的樣子,酈昭儀這才長嘆了一聲,然後說道:“綠萼姐姐,你相信這世上有輪迴嘛。”
綠萼當然相信了,她這樣的特例都能出來,還有什麼不信的,如果說上輩子的綠萼是無神論者,那麼這輩子的綠萼就是決對的有神論者,看見她不停的點頭頭,酈昭儀這才說道:“所有人都不明白,我們兩人爲什麼那麼在意對方,也不明白,我貴爲一國公主,還是皇后親生的唯一的公主,卻這樣不知羞的愛上了自己的族叔。”看着綠萼眼中的憐惜,酈昭儀心裡也是微微有些感動,這才繼續說道:“這是一個三生三世的故事。”說話間,綠萼已見酈昭儀的眼眸有些幽幽,只怕已是越過了她,看向了那過往的記憶,只覺她輕如自語的說道:“第一世,女子與男子同時出生,雙方自幼兩小無猜,感情甚好,他們兩人一起跟隨着一位世外高人修行,可是女子在一次意外中受了傷,臨死前,卻不忍與戀人分離,便將手指咬破,在自己的額上點上了一枚血印,因爲那位世外高人曾言,若有血記,來世投胎時,額上便將帶有此樣朱印胎記,女子真的是想要去相信一次,相信一次命定分離之後的來生,能夠再續情緣,很傻是不是?”
酈昭儀如是自問的笑着嘆息了一聲,然後這時候,七七與沫兒也端着點心上來了,好在兩人這時候如是說故事一般,也不甚在意,只是示意她們將東西放好,接着便聽酈昭儀繼續說道:“第二世,在十六年後,男子歷經萬難找到了女子,結果她淪落青樓,可是不論經過什麼樣的輪迴,只要憶起前生,無顏面對自己的戀人,跳樓自盡,男子無言的抱着自己的戀人,只聽見她輕聲呢喃道:“等我,來生,我一定要再最好的年華,最好的時間遇見你.......”男子只能無言的落淚,看着女子在自己的懷裡慢慢變冷,血污滿了她與他的衣裳,好像印記着這不悔的誓言......”說到這句的時候,綠萼幾是能看見酈昭儀眼裡的眼光,她不知道應該不應該相信這樣一個故事,只是有些奇怪的追問道:“轉世以後,不是應該沒有前世的記憶嘛。”
“是啊,應該是這樣的,只是那個女子也不知道爲什麼,便是不記得萬千事物,只要看見他,便能立時想起前生兩人之間的約定,可是其他的事,卻也是不記得的。”聽到這樣的解釋,綠萼不由長嘆了一聲說道:“或許,這便是情之一字誤人吧,唉,誤了兩人的終生不說,還有來世。”
酈昭儀聽到這句話,不由臉色更加蒼白了,但卻說不出話來,綠萼便接着她的話說道:“我猜想,這第三世,又過了十多年後,男子與這女子再次相遇了,可惜,此時男子已是經歷了前後三十多年的尋找與等待,他早已白髮蒼蒼,而女子纔是方纔重生,只有十幾歲的年紀,正是如花的樣貌,而他們在茫茫人海中,第一次看見對方的時候,便已明瞭對方是誰,可是,這又如何,女子的父母在一側催促着她叫這位長者叔伯……相顧兩無言,唯餘長嘆息。可能她們兩人不是沒有想過要衝破世俗的眼光走在一起,可終是敵不過自己內心深處的倫常,所以這才只能痛苦的活着,繼續痛苦的活着。”
綠萼說到這裡,突然想起了一首詩,她悠悠的念道:“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時,日日與君好,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離君天涯,君隔我海角,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化蝶去尋花,夜夜棲芳草。”說到這裡,綠萼只是輕輕的撫着酈昭儀,好半天也說不出話來,這該是一個怎麼樣的折磨,或許世人都爲這位公主不值,其實真真悲慘的卻是那個等了她幾十年,找了她幾十年,最終只能孤寂一生的老人,他何曾想過,三十多年的尋找,找來的人,卻是再也不可能與他在一起,這便是人無法敵過命運的按排,或許這便是爲什麼佛家曾言,太過執着,便是業障。正在綠萼思量的時候,已聽酈昭儀悠悠嘆息道:“世間最傷人不是濃情轉薄,情深不再;卻是相愛幾深卻兩相分離,三生三世的尋找,終敵不過命運的捉弄,歲月的流逝……”
綠萼立時接話說道:“人當活在當下,過好自己的每一天生活,把握在身邊的幸福。想那些有的沒的,有什麼用。”說到這裡,她卻是不由自己一愣,她可不就一直在想些有的沒的嘛,前世的事,再去追憶又有何意義,最重要的是她現在活在這裡,便該好好生存下去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