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 兩世委屈
綠萼燒的厲害,隱隱之間她又回想起了前世,她那段短少的生命歷程,那時候她已家道中落,與當年的舊人舊事,恍如隔世,她正在一個小商場裡打着零工,午間休息的時候,聽到裡面的小姑娘們一起談笑着,關於男人的話題,她只是淡淡的,或許是曾經“情人還是舊的好。”
聽到裡面的一個小丫頭,這麼說,她“噗”一聲,嘴裡的水差點全嗆出來,衆人看着她的樣子,有些啼笑皆非,她半天才緩過氣來,靜靜的喝着自己的水,心思早就飛的老遠,誰能想到,她的過往,在衆人的眼裡,她還只是一個孩子,誰又知道她在的這一年當中經歷過的一切,她依然有着單純天真的容顏,但心卻早已是千穿百孔,原來,心碎成灰,這樣的話,真真是有的,當初只以爲是文人墨客的糾結時的一句感嘆,直到經歷過她才知道,當心裡真的痛到極處的時候,卻也當真是如此。
她繼續安靜的喝着水,之前那個說話的小丫頭,眉開眼笑的瞧着她,然後說道:“你怎麼不說話呀。”
她還記得,自己當時只是微笑着說:“你呀,真可愛,喜怒形於色。”能喜怒形於色的人,終歸還是沒有經歷過什麼挫敗的。衆人都是嘻笑了起來,說她自顧老成,她與衆人相顧莞然。
情人,風光旖旎愛意纏綿,加上一個“舊”字,於是曾經滄海,已然百轉千迥。【燃文123網,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她還記得最初兩人還在好的時候,那時候父親的公司出現了狀況,已有或多或少的問題指向他,父親也曾經叫着他去問過幾次,他只是笑笑的,不否認,也不承認,但她卻是相信他的,最少面上是相信他的,好地時候兩人已經一起住在了學校附近的小公寓裡,她還記得最後的那一天,一大早她起牀了,像往日一樣,“唰”一聲拉開窗簾,深呼吸,對着遠處眺望,校園裡的草坪與樹皆是幽幽的綠,而秋風涼意,輕拍着臉。風裡有桂花香。
他已經畢業了,她還要再讀一年半,兩人處了這麼久,她有時候真的以爲應該說已經好的如是一個人一般啦。可是爲什麼現在她的心裡越來越不踏實了呢,有時候看見他望着自己的樣子,那眸光好像很空洞,空的好像不是在看她,而是透過她再看別的什麼。她想到這裡,嘆了一口氣,回到沙發上,沙發的絨墊上扔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桌上有他買好的早餐,她隨意的窩在了少發上,那上面有兩隻方枕一隻糖果枕斜倚着餅乾筒開封精美月餅匣半包梳打兩本一本宋詞七八張CD甚至還有一隻亮閃閃的耳環,她摸了摸耳朵,果然是失落了一枚,這小小的白金耳環,是他工作以後,第一個月發薪水的時候給她買的,在她不是最貴重的飾品,卻是她最珍視的,沒費多少功夫,這耳環便重新在耳上搖晃,她赤着足走到客廳去,白色大理石的地面,冷得她足尖都要蜷起來,開冰箱,大瓶可樂,滿滿斟上一杯,一口氣喝完,頭腦無比清醒。
有薯片,吃起來咔哧咔哧,寂寞的房子裡格外清晰入耳。返回臥室時電腦已經進入屏保,一行嫵媚的櫻桃紅:“景點已歇業,遊客止步。”
那時候他第一次看見的時候,立時失笑出聲,可是不知道曾幾何時,他的笑容越來越少了,兩人已經很久不怎麼說話了,她想告訴他,她沒有懷疑過他,可是他卻不給她這樣的機會,只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纔回來,在她醒來前,已經離去。只留下還有餘溫的早餐,有一次他起來的時候,她醒了,她向他伸出手去,他捏着她的手,在那半明半亮的晨間,沒有開燈,兩人只是這樣互相握着對方的手,好半天,他淡如清風的說了一句道:“我要走了,時間到了。”
那一刻,她幾乎以爲,他再也不會回來,她心裡發酸,他看見她眼底閃動的淚光,很久沒有說話,只是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他慢慢的鬆開了手,然後轉身離去,在他離開以後,她放聲大哭,她知道兩人之間出了問題,可是她找不到,就如她找不到他一樣,有時候她真的在勸自己,可以放手,他不是最好的,也不是最優秀的,可是她卻沒有辦法,真的沒有辦法,只是這樣沉陷在那裡面,出不來了。
現在回想起來,她都記不起那時候,是怎麼樣的止住了哭,她乖乖的去上課,到了晚上,睡至半夜,突然感受到有人從後面抱住自己,那樣溫暖的懷抱,讓她無比的懷念。
那一天,她也如往常一般,收拾好了一切,便去上課,這小公寓連着學校的後門,小徑深處都是學校的情侶,一對對無限溫存兩相繾綣,只有她總是對着四壁冷冷的牆,連燈光都是冷的,屋子像雪洞一樣,可是她卻捨不得離開,只能在這裡等着,候着,只希望那個溫暖的懷抱偶爾回來。
可是最終的結果,卻是那樣,他再也不會回來,而她一瞬之間,失去了他,也同時失去了父親,那時候父親氣到極處,中風不醒,留下來的只有鉅額的債務,她一邊打工養活着在病中的父親,一邊還要準備資料,打官司,與他偶爾再見都是在法院,至至終審,她還是敗了,在他面前,她從來都沒有勝過,最終他還是念了幾分舊日的情份,居然幫她還清了債款,他這樣的行爲,卻讓她無法感激他,兩人一直沒有再單獨相處過,便以爲自此相忘與江湖,可是她卻做不到,只餘了悔恨,曾經那樣的相愛,可是到了這時候,卻只有了恨。
正在半夢半醒的時候,綠萼只覺得冷,好像又回到了那個雪洞一樣的屋子裡,她微微顫抖,牙關都有些咬不緊了,卻在這時候,聽到有人在一側與她說道:“陛下來看娘娘了,只是礙着規距,只能隔着窗,不能進來。”她只是聽到這樣的話,暈暈迷迷之間,卻如找到了一個泄口一般,只是不停的流着淚,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不停的流着淚,好像要將兩世的委屈都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