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在混沌之中,身體一陣劇痛,耳邊似乎蒙上了棉花,聲音朦朦朧朧的傳進來,是一個女人的慘叫。
“啊——”
“娘娘,用力,用力啊娘娘,快出來了,娘娘,吸氣,再加把勁兒!”
“啊——”聲音拔到最高處,突然停住了,讓人心裡跟着一揪。
身體又是一陣劇痛,楊不離頓時從溫暖的地方滑落,周身一陣冰涼,讓她不自禁打個哆嗦,這是怎麼了?耳邊的聲音漸漸清晰,是一羣女人的聒噪,似從混沌世界突然降臨般清晰。
“恭喜娘娘,賀喜娘娘,是位公主,千金公主!”
牀上的女人卻沒有聲音,不知是暈過去了,還是靜默着一言不發。
“哎呀!孩子怎麼不哭?婆婆快看,孩子怎麼不哭啊?!”
一個小丫頭的聲音,似乎都要急出眼淚。楊不離四處聽着,哪來的孩子?這間屋子自始至終都這幾個女人啊,突然,她屁股上捱了幾下,啪啪直響,立時把楊不離打傻了,她下意識地感覺了下自己的周身,無力,握拳,無力,踢腿,無力,扭動,無力……
哭!有力。
楊不離徹徹底底的哭了,不是因爲被打的疼,而是被嚇壞了,聽到她自己的哭聲,她嚎的更加慘烈。她……她很狗血的穿越了!而且還穿成了嬰兒!
“哭了哭了,公主是嗓子夠敞亮!”
“啪!”的一聲,有人被掌摑了。嚇楊不離一跳,同時也讓她對現在的狀況感到震驚,爲什麼她睜不開眼睛?爲什麼她不能說話?這裡到底是哪裡?
“你沒長眼睛嗎?這明明是位皇子!”
“不是,大姑姑,您看……”
“啪”又是一聲,“是皇子!”
大姑姑的聲音並不響,卻給人不容置疑的肯定,屋裡一下寂靜了,似乎連呼吸的聲音都聽不到,只有出生嬰兒扯破嗓子的哭嚎,聲音顯得異常響亮。被連打兩掌的女人,似乎終於明白過來一樣,唯唯兩聲:“是……是皇子。”
這個詞頓時讓楊不離生出想死的心,心裡翻來覆去的折騰,這是……這是……
“哭了哭了!看看咱們爺的嗓子。恭喜娘娘,賀喜萬歲,喜得九皇子!”
婆婆的聲音激動的有些顫抖,又給楊不離致命一擊,咱們……爺?九皇子?
這時,門外已經有人來敲門,屋裡頓時腳步凌亂,似乎很多人走來走去,她也由一個人的懷裡傳了出去,一個傳一個,簡單的擦洗一下,包了襁褓,所有人靜默着,不知忙些什麼。楊不離只顧着哭嚎,她實在接受不了:她只是國慶假期跟着驢友們出來玩,一夜露營,怎麼睜開眼睛已經物是人非?
這時,腦裡白光乍現,迴響起夢裡的聲音:“九鳳重生,四海皆驚,可興天下,可亡天下……”
她只覺得自己剛剛想到些頭緒,嘴裡被灌進什麼東西,她的哭聲戛然而止,也打亂她的思緒,如果她能睜開眼睛,可能已經瞪圓了。她們給她吃了什麼?一股清涼,一股苦澀,可能是身邊的女人不忍心給一個嬰兒下重藥,她只覺得腦袋昏昏沉沉,勉強提起精神,不至於暈過去。但是哭喊的力氣已經全無。
她被一個又一個人接到手裡,接到她的人都是一句話都沒有就抽風的跑,耳邊呼呼的風聲掠過,一陣雨露般的清新打在臉上,傳來絲絲涼意,已經走出房間了?
楊不離在心裡哀嘆,前前後後想了個遍,她已經知道自己遇到什麼了:偷龍換鳳。
這時,她被人輕輕放進一個小籃子裡,胸前被什麼東西輕輕碰一下,耳邊傳來一個嬰兒的嚶嚀聲,嬰兒似乎什麼都不知道,楊不離甚至能想到他擺着小手在吮手指,這就是那個頂替自己的男嬰?
楊不離跟一個男嬰躺在一起,被人一把拎走,籃子穩穩的晃盪,不知道是誰拎着他們,楊不離透過薄薄的眼皮,感覺到微弱的光,原來是晚上。楊不離的心跟着撲騰撲騰亂跳,不知道自己下一刻會被如何處置。
“前方何人?!”
一聲暴喝,楊不離感覺大籃子明顯的震了震,頭上傳來吱嘎吱嘎的聲音,可能是抓着籃子柄的手,死死的攥着藤條發出的哀鳴,周圍的氣場一下緊張起來,雖然楊不離不能造成很大的聲響,但仍然不知不覺屏住了呼吸。
“哦,是侍衛長啊,今兒個您當值?”
前方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有些熟悉,拎着他們籃子的人明顯鬆了口氣,籃子也跟着輕輕晃了晃。
“是楊姑姑,不知您帶着人這麼晚提着籃子作甚?”
聽聲音,侍衛長也很年輕。被叫做楊姑姑的女人輕笑一聲,輕輕拍了拍拎着籃子的人,有安撫的意思,也有提醒的意思。拎着籃子的手,似乎又緊了緊。
“侍衛長不知?我家娘娘剛剛產下龍子,這些都是女人家要用的貼身物件,因爲前面宮門關了,我便派了他去北門買了來,侍衛長有所不知啊,娘娘分娩提前了兩日,搞的我們這些下人措手不及……”
說到這楊姑姑猛然住了口,壓低聲音,似乎擔心被旁人聽到一樣。前方傳來侍衛長輕輕的笑聲,明顯有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意思。
“既然這樣,不知可否讓在下查看一二?”
拎着籃子的手,又猛的震了震,似乎沒想到侍衛長連宮妃的貼身物件都要查看。楊不離仔細聽身邊嬰兒的聲音,悄無聲息,只剩下絲絲平穩的呼吸,她們給他也下了藥?楊不離心裡高呼:不要查看,不要查看,不要查看……她真的不想留在這裡。
“呦!瞧您說的,您今兒個當值,查看是正常的,侍衛長請看。”
拎着籃子的人不着痕跡的抖了抖,不自禁後退一步。楊不離感覺他們的籃子被輕輕放下,有腳步聲朝這邊走過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楊不離的心跟着提的老高。
這時突然從另一邊響起尖銳的聲音:“大姑姑!娘娘血崩!快去救救娘娘啊!”
不知來人是一副什麼裝束,反正楊不離感覺當場所有人都愣住了,就連侍衛長都停在原地,只是一瞬間,大姑姑猛的大哭出來,蹦起來一巴掌打在拎着籃子的人臉上,啪的一聲脆響,又嚇楊不離一跳。
“你這個廢物!娘娘千金之體,如果有個萬一,你就等着腦袋搬家吧!還不快送去!”
身邊的人立馬喏喏兩聲,倉皇地拎起籃子,一路飛奔。
“誒?”侍衛長剛剛拉出音兒,只聽大姑姑放聲大哭起來。
“主子啊——”
侍衛長的音兒便消失了。
楊不離感覺她躺在籃子裡,似乎要顛散了一般,拎着籃子的人像是嚇破了膽子,拎着籃子跑的飛快。剛剛真的好險好險,連她都出了一把汗,如果被抓住,要多少人家滿門抄斬?一個被親生母親拋棄的女嬰,她又如何活下去?
似乎跑出很遠,拎着籃子的人停下來,傳出啾啾的鳥鳴聲,立時,幾個衣料摩擦的聲音降落。籃子蓋子被打開了,身邊的位置頓時空出來,男嬰被
抱走了!
楊不離心裡緊揪着,男嬰已經被抱走,接下來,該處置她了。
籃子又被蓋上,拎着籃子的人又是一路狂奔,楊不離終於明白爲什麼挑一個不夠膽色的人來完成這件事,這個人的跑速驚人啊!
“梆梆梆……梆梆梆……”
敲更的聲音,看來已經接近宮門,籃子裡只剩下一個嬰兒,搖晃的更厲害,楊不離的心隨着籃子的搖晃七上八下的,提到了嗓子眼。
抱着籃子狂奔的人,突然停了下來,腳步緩緩移動幾步。
“大姑姑?”
拎着籃子的人傳出年輕男人的聲音,應該是太監之類的人,籃子前面緩緩走過來一個人,扶住籃子柄,低聲道。
“娘娘不放心,派我來保護你,咱們一起走。”
小太監輕輕鬆口氣,如釋重負,頗有放心一半的意思。楊不離卻在心裡輕輕一嘆,這個小太監……到壽了。
兩個人輕車熟路的拐了幾個彎,幾次三番巧妙的避過侍衛隊,看似這件事已經預謀很久。籃子一陣晃動,接着,便傳來吱吱嘎嘎的車輪聲,上了馬車?要去哪裡?
啪啪啪,三聲靜鞭,馬車呼嘯而過。楊不離躺在籃子裡,耳邊是轟隆隆的車輪聲,小腦袋來回轉着,感覺着四周的黑暗,不知道走了多遠,馬車吱嘎一聲,停了下來。
兩人無聲無息地拎着籃子下車,籃子裡頓時涼了很多,似乎有微風鑽進來,又鑽出去,一陣陣溪水的聲音傳來,楊不離心裡一緊,該不會是……
籃子一晃,被人穩穩抓住。
“大姑姑,您……”
“娘娘有命,這個孩子交給我處理。”
小太監似乎不太相信,聲音有急有緩的道:“大姑姑,娘娘再三說過,這個孩子不能留,您不能……”
小太監接下來的話,頓時化作一聲驚恐的慘呼,聲音剛剛拔個尖兒,立馬被人死死捂住,只聽小太監嗚嗚兩聲,沒了聲音。楊不離聽到這,已經嚇的四肢百骸不能動,眼皮跳的歡,心裡揪做一團,這是……死人了!
這個大姑姑,到底是何人?
籃子被人一把拎起來,小跑着又回到車子,車主像是知道要去哪裡一樣,一刻不停地向前奔去,馬車比剛剛更快,顛的更厲害,楊不離能感覺到,如果說剛剛有小太監在時,車裡的氣氛是凝重,那麼此刻的氣氛,就是緊張。
她這是要背主?楊不離想不到這個楊姑姑留下自己有什麼用,依她的猜測,楊姑姑應該是她“母親”的貼身之人才對,爲何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馬車剛剛跑的也快,但是仍有一絲沉穩在,此刻飛奔的馬車,完全不顧其他,有一種逃命的感覺。
終於,馬車堪堪剎住閘,壯馬嘶鳴一聲,表示它一路狂奔的不滿。車裡的楊姑姑不等馬車停穩,快速搶過籃子,楊不離躺在籃子裡骨碌個跟頭,待楊姑姑端穩籃子,她才堪堪翻過身來。接着籃子一頓,楊姑姑拎着籃子跳下馬車。
這個女人!也太着急了些!
吱嘎一聲,是房門的聲音,楊不離躺在籃子裡被人拎着,搞不清東南西北,一陣頭暈目眩。薄薄的眼皮外,一陣光透過來,楊不離的小腦袋跟着轉向光源。
只聽到一個熟悉的女人聲音:“拜託哥哥嫂子,兄嫂的大恩大德,清兒來生再報!”
也許是藥力上來了,也許是剛剛車馬飛奔,又來回轉向,楊不離只聽到這句話,便昏昏沉沉的失去了知覺。
(本章完)